第98章 第98章栗栀诉心结
在山谷的最后一天，清早，叶霄就和大猫、黑白一起去了深山里。
中午回来时，他们驱赶来了一大群矮墩墩却很肥壮的羊群。
栗栀看着那一片正咩咩叫个不听的白绒绒，便是她心情有些低落，也忍不住回想起吃过的烤羊肉的滋味，这可真是一大堆储备粮啊！
抓来了这么一大群羊后，黑白便很大方地从之前的羊里选了六头送给他们，“这两头母羊怀孕了，下个月就能生小羊。”
除了肥嘟嘟的羊，黑白还把昨天叶霄他俩去抓的那桶鱼全给他们。
“这些也给你们，下次带一些你们说的好吃的鱼来吧。”
栗栀点头：“下次给你们带更多好吃的。”
“栗栀，照顾好自己，等我们，等过阵子，我再去看你。”临别时，大猫说道。
栗栀轻轻地抱了抱她，说：“你们也是，好好保重，千万小心，有事一定要联系我们。”
和来时一样迅速，眨眼的工夫，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小楼前。
只是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瞬移带来的后遗症，栗栀觉得身上乏力得很。
安置好从山谷带回来的各种物品，以及鱼和羊，两人先回房间洗澡，山谷景色宜人，食物美味，就是生活条件不是特别便利。
吹干头发出来，叶霄就问栗栀：“你今天起来之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栗栀沉默了一会儿，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做到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确实有些心情不太好。
与大猫的对话让她回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让人心情不可能好的往事。
“到底怎么了？”见状，叶霄更担心了，靠近她，轻抚她的脸颊，“什么事情让你难过？告诉我，我来帮你一起解决。”
可栗栀一贯是不对别人说起心中那些隐秘往事的，就连和奶奶，她也不愿意多聊。
常姨那位成就出众的学生曾经在和她谈过几次无果后，无奈对她说，治愈伤口的前提是接受它，面对它。
道理自然都知道，可就是做不到。
她要怎么样接受？她就是不能、也不愿意去面对。
但，在这一刻，在那双如月光一样明亮，又澄澈得仿佛能映照出她身影的眸子，那么专注地注视下，她心中紧缩的那扇门，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栗栀抬起头，凝视着叶霄，轻声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不喜欢许愿吗？”
叶霄有些疑惑，但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摇了摇头，下意识又挨近了一些，伸手环住她的肩背。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栗栀深呼吸了几次，第一次，主动说出那桩让她许多年都无法安眠的惨事。
“我七岁时，遇上地震，母亲为了保护我去世了。我父亲的战友们，在完成救援任务后，就带着我一同返回首都。”
“在离首都还有五十公里的路上，我们停下来休息，我发现旁边山里有一座寺庙，就和他们闹着要去寺庙里上香，求一个平安符……因为蓝姨，一个小时候带过我的阿姨，在救灾时被钢筋穿了腿，医生说，她恢复得不太好，可能要截肢。”
“可是，对神佛烧香许愿祈求平安，是没用的。”
“为了那个毫无用处的平安符，那些叔伯阿姨，在寺庙遇到的伏击里，牺牲了9个人，也包括，本来最多只是会截一条腿的蓝姨。”
叶霄皱着眉，用指腹擦去了栗栀脸上的泪珠：“你认为，那是你的错？”
栗栀没回答。
所有人在那之后都对她说，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孩子。
可是，要她怎么去释怀呢，如果她当时没有非要上山，没有非要去求神拜佛，他们就不会在离首都半小时不到的地方惨烈牺牲。
栗栀不想和其他人提这件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她没有办法不为此悔恨。
那些牺牲在寺庙中的，在回首都路上安慰过她、照顾过她的战士，都是守护家国人民的英雄。
叶霄叹气，捧起她的脸，和她对视，“你们人类，真的是很奇怪。好像只有你们会为了明明就不是自己造成的事情而责怪自己，愧疚个没完。”
叶霄极温柔地拭去心爱女孩脸上那一直滚落的泪珠，轻声说：“我母亲也是这样，她总是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我。”
“她说，孩子应该是因为爱而诞生，而不是为了利用。她觉得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让我诞生，是对我的伤害。”
“他们都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不过，她有一半是人类，人类本来就是很奇怪。”
“所以，送我出来的时候，她先拜托我保护人类，最后又反悔了，只让我保护好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叶霄似乎有些苦恼：“可是，我不用保护自己啊，我又不像人类那么脆弱。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是我自己想做的。我愿意听她话保护联邦人，这算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吗？”
栗栀噙着泪，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算的，我觉得是算的。”
叶霄笑了起来，说：“所以，其实她根本就不用愧疚，因为我既不觉得他们让我诞生是件坏事，也不认为守护‘门’和保护人类、幻灵是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你也是一样的，栗栀，那些愿意用生命保护你的人，并不会这么认为。”
栗栀还是摇头。
他们是战士，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们当然会豁出命去保护一个孩子，何况还是曾经战友的孩子，可哪怕他们不曾怪她，也依旧不能改变事实。
事实就是，如果她当时不曾做出那个错误决定，那就不会有那样的结果。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他说，我是天煞孤星命格，生来便克六亲，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栗栀动作粗暴地擦去泪珠，哽咽着说，“妈妈说他是个骗子，打跑了他。我本来、本来也不相信那些东西，可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可事实是，你制住了许愿珠，让它没法再害人，你还给联邦人带来了美食和希望，他们都说了，厌食症自杀率降低了。”叶霄握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隔着泪光，栗栀看到那双仿佛在发着光的银色眼眸，慢慢停止了抽泣，“那些，都是你和拉碧塔带来的。”
叶霄摇头，说：“我告诉过你的，如果不是你希望这样，拉碧塔是不会做这些的。”
不待栗栀再说什么，他便略带强势地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手臂紧紧地环住她，“好了，你现在放不下，那就不用放下。你难过的时候就继续难过，只是，一定要告诉我，让我陪着你。”
栗栀安静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你刚才说，你妈妈是半个人类？”
其实之前拉碧塔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她那时不好打听叶霄父母的私事，就将疑惑压在了心中。
叶霄带着栗栀倒在沙发上，把下巴架在她肩上，说：“对。其实，说起来的话，她也算是大猫在找的同族。大猫应该告诉过你，那一年丰收祭，祭血教闯入了启智动物居住的星球进行屠杀抓捕。当时，有一个抚育员带着她照顾保护的启智动物驾驶小型逃生舱逃出了星球，但在半路上被敌人追上了。就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她们遇到了许愿珠，她们当时唯一的、共同的心愿就是一起活下去。”
“然后呢？”栗栀皱眉问道。
“然后，许愿珠把她们扔进了‘门里’，把她们破碎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新的个体。”叶霄说。
“所以，她有一半是人类。还选择继承了抚育员的姓氏，也把这个姓给了我。”
叶霄说着，转过身来，面对着栗栀，笑着亲了亲栗栀的额头，说：“霄是天空和云朵的意思，她说，希望我像天空一样强大，也希望我像云朵一样自由。”
“我想把这个祝福分享给你。”
栗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眼睛还有些泛红，但嘴角却依旧微微上扬，“好，谢谢你。”
看了叶霄的笑脸一会儿，她轻声说：“我的名字，是小时候改的，我原本是跟爸爸姓黎。后来，为了保护我，妈妈给我新取了这个名字，因为她和爸爸是因为栀子花结缘的。她说，我是他们爱情的见证，给我取这个‘栀’，是希望我能够像他们一样遇到自己的挚爱。我想，妈妈对我的祝愿，实现了。”
叶霄的脸上，绽放出了绚丽夺目的笑容。
他紧紧搂着她，凭着本能在她脸颊上落下无数炙热诚挚的亲吻。
栗栀心跳得极快，但依旧坦诚地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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