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章梅开三度
越祎怔愣地看着句尘。
他才刚说完那话就这么做,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为什么……”
越祎回神,脑中有些乱。
在此界,她最信任的人非句尘莫属。
他们是默契的朋友,他们可以交心,时而结伴同游,二人之间的相处轻松又惬意。
当年她引气入体时他还劝过她,定要坚守道心。
她从未想过,曾经讲出那种话的人,有一天会对她动情。
句尘了却了一桩心事,笑道:“好了,现在我要退回来了。”
越祎没有说话。
风拂过树枝,花叶晃动,斑驳的树影落在二人身上。
句尘望着越祎,道:“我的让步,不是为了什么傲气,只是不想误了你的道法。”
最初他撺掇师妹选无情道,彼时有多么期待看好戏,如今就有多么后悔。
“师妹,”句尘眸光微闪,道,“你要记好,我宁可违背我的本心也要退回来,是为了什么。所以飞升之前,不要带着我的感情去爱别人。”
面上不显,句尘却在心中痛骂自己的卑鄙。
这大概是他坦荡的一生中,做过的最令人不齿的事情了。
剖白心事,再加上这些话,到底是为了私心。
他太了解师妹了,这样足以让她觉得沉重,甚至心生愧疚。
他相信她能坚守无情道,但就怕万一。
如今加上了新的筹码,师妹背负着这份感情,即便搬去了无争峰又如何?
她不会偏私任何人,白钰想要的终是成空。
“师妹,回见。”
越祎倒了杯酒,看着酒液倾注而下。
喝尽之后,心中仍是不适。
她看得出句尘的认真,绝无可能是开玩笑,或是捉弄她。
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意,又如何能当作没有发生,继续同他毫无芥蒂地玩乐?
倘或他对她的好是出自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难道要她一边告诉他,他们不可能,一边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的善意?
她做不到。
她可以接受友人的情谊,然后予以对等的回应。
但是句尘想要的,她给不了。
越祎放下酒壶。
若是等不来他的彻底死心,那就罢了,只能渐行渐远。
越祎走出树林撞见了一个人。
风羲满身的灰尘,瞧见越祎,笑得露出小虎牙:“祎祎姐姐怎么还没睡?”
“出来散心。”
“祎祎姐姐?”风羲看她心情不佳,有些纠结。
他准备了两日,因天色太晚了,想着明天再给她惊喜,但眼下让她高兴更重要,提前一些也无妨。
“难过散心是没用的,”风羲拉住越祎的袖子,道,“跟我来!”
越祎被他牵着,跑到了峰顶方才停下。
风羲指着远处的树林,道:“祎祎姐姐看那边就好。”
话落,将手中的一沓符箓注入灵力,符箓“咻”地飞出去。
顷刻间,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连成一片云霞的树林中,隐约冒出五彩的光。
“起——”
随着一声低喝,无数道光芒浮出,在半空中炸开。
绚烂的光芒映在两人脸上,越祎不禁露出笑容。
有些像前世的烟花。
这般借符阵制成,也是奇思妙想。
越祎看着空中,风羲则望着越祎,眸中亮晶晶的。
灵力渐歇,越祎以为到了尾声,笑道:“多谢风羲师弟,我心情……”
话没说完,却见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中,光芒重新汇聚,比之前夺目百倍,缓缓组成一个轮廓。
林中飘出点点银光,洒落在人影周身,又落入眉眼,宛若星河作缀。
是她的模样。
看清挨着人影显露出来的两个字,越祎已经笑不出来了。
“心悦”。
风羲偷瞟着越祎的表情。
这几日,他和谷中师兄传讯问了好些事,又费了许多力气才布置成阵法,末了鼓起勇气,将心事放了上去。
俗是俗了点……
但送首饰法器花草也俗,收到这些的修士还是很高兴啊。
他做出来的这花样,总比那些好吧。
“风羲师弟,”越祎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他,“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风羲面上有些红,嚅嗫道:“你拒绝也没关系,日子还长,我们……”
越祎道:“我修的是无情道。”
风羲猛地抬头,眼睛圆睁:“什么?”
远处灵力的光芒逐渐黯淡,一同黯淡下去的,还有风羲眼中的光亮。
“我不信,”风羲软声道,“祎祎姐姐,你拒绝可以直说的,我又不会生气,为何要骗我?”
“我何必拿这种事骗你,”越祎轻笑道,“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风羲的泪蓄不住了,道:“无情道都是冷冰冰的,你那么好,你……”
哽咽地说不下去,风羲抿唇瞪了眼越祎,转身跑了。
一路奔回住处,风羲把脑袋埋进枕头。
哭了许久,快要睡过去时,想起自己在树林设下的阵法还没撤掉,无奈又爬起来。
风羲拆着阵法,心中格外委屈。
“全师兄说的没错,好看的女修都不是好人……”
眼泪落入泥土中,风羲弯腰一个个捡起散落的符箓。
“呜呜呜早知道不弄这么多了,好累好麻烦……”
有巡逻的弟子飞过合意峰。
女修疑惑道:“哎,师兄,你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男修留心听了片刻,像是有人絮絮叨叨,幽幽怨怨的,听不真切。
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道:“大半夜怪瘆人的,赶紧走吧。”
越祎吹了会儿冷风,察觉到指环的异动,从空间中取出传讯信物。
白钰竟在这时候给她留话。
“来无争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话语简洁,显得很是冷硬,和白钰一贯的风格不符。
越祎捏着信物,望向远处。
句尘和风羲都在合意峰,碰面难免尴尬,去无争峰也好。
路上,越祎又收到了几条传讯,听完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入了峰内,走过蜿蜒的小路,越祎来到了一间覆着结界的竹屋前,按白钰的指引打开了结界。
越祎燃起烛火,见屋内陈设简单,窗边放着桌案,其上铺着厚厚的画纸。
除却墙角靠着的十多个竹箱有些违和。
越祎心下好奇,却也不好动别人的东西,想到白钰说让她拿些画纸给他,便径直走到了桌边。
看清画纸,越祎目光一凝。
满案的画上全是同一个人,或坐或立,或嗔或笑。
说是取空白的画纸,却哪里有空白的?
就连下方垫着的,也已然绘完。
越祎猜到了白钰的用意,起身打开竹箱。
竹箱满满当当,摞着一幅幅画,因时常受灵力温养,都保存得极为完好。
门口想起一道声音:“祎祎,是我画得好些,还是隐空谷的那人画得好些?”
越祎抬眸,不知道是该先问他监视自己的事情,还是问画的来历。
白钰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道:“没错,我看到了。”
“看到你和隐空谷的男修腻在一处,也看到你和句尘抱在一起,”白钰惊讶于她的平静,笑道,“你好像并不意外?”
他怕保持不住理智,没有离得太近,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却能将做的事情看个大概。
“想看就看吧,”越祎满心的疲惫,在桌旁坐下,随手拿起一副画,道,“我本以为,你是被幻象迷了眼。”
原来不是入戏太深,而是压抑到极致之后,因着契机得以爆发。
手中的画像上,她拿着个小匣子,站在花丛之中。
右下角落款的时间是祭天大典那年,她去灵宝峰,出来碰到了他和坚今。
越祎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钰沉默,知道她是在问画像,也是问他的感情。
“白钰,你入了迷障了。”
这些画像几乎跨越各个年份,他素日没少跟着她。
“是,从三百多年前,我们在幻境中相遇,我就入了迷障了。”
他以为随着时间过去,执念自然会变淡,谁知越是压抑,越是深刻,也越是疯狂。
“明明是我最先遇到你,结果这一个又一个,都和你纠缠不清,反倒是我离你最远,”白钰走到越祎身前,俯下身道,“我不甘心。”
“所以你我还是君臣的时候,你就已经动了心思?”越祎盯着他,冷笑了一声,“狼子野心。”
早知如此,她何必忍着脾气,对他好言相劝?
她以为,助他抽离幻象就能恢复正常。
原来这根本就是他的真面目。
越祎不愿再与他浪费口舌,只想回去休息,整理好今晚起伏的心绪。
放下画起身,却被拽住了手腕。
“我不会让你再像幻象中那样推开我,”白钰用力攥紧,捏得越祎的腕骨有些发疼,“觊觎你的人太多了,祎祎,我们结为道侣吧。”
越祎甩开手,眯眸道:“你疯了。”
白钰一步步逼近越祎。
越祎向后退着,算着门口的距离。
四步,三步,两步……
白钰抬手,以灵力将门重重阖上。
越祎背抵在了门上,白钰近在眼前。
白钰重复道:“祎祎,我们结为道侣,如何?”
“白钰,我想留在这里的那些话,是骗你的,我不喜欢无争峰,”越祎不闪不避地对上他的目光,道,“我不爱你。”
之前她唯恐刺激到他,从不说什么重话,如今他都想结为道侣了,再刺激还能怎样?
反正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白钰压下心中密密麻麻的痛意,道:“不喜欢没关系,只要能留下,总有一天……”
越祎打断道:“不会,不会有生出感情的一天,因为我修的是无情道。”
这话她说累了。
白钰愣了一下,道:“所以,你也不爱别人,对吗?”
他还以为,她对句尘,或是对那些个宗门的男修有情。
没想到……
白钰只觉得,沾了情爱之后的岁月,没有哪天比此刻更欢愉。
抬手扣住眼前之人的下巴,就要吻上去。
越祎别开脸,召出苍韶剑,横劈出一道剑气。
白钰向后避开,见剑刃刺过来,竟是直接抬手握住。
血液涌出伤口,流过手背,又滴落在地上。
白钰唇角带起温和的笑意:“祎祎,你逃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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