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章胡不归
“什么容成寻?师父……”
越祎也不质问,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容成寻终究抵不住越祎的目光,见她这般笃定,知道瞒不下去了,艰涩地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是从丹恨宫回来的。”
容成寻笑了,原来是他的好兄长啊。
因传讯催得烦,他已多日没有看信物,谁曾想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自己。
“你知道了也无妨,”容成寻哄劝道,“你我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过往,只要你愿意继续当我是‘越寻’,我就以这个身份永远陪着你,哪怕再也不回丹恨宫。”
越祎想起容成若对她说的话,想着这人大概是没玩够,也不会对宗门产生什么威胁,道:“随你。”
容成寻本该感到惊喜,却不知为何觉得心中闷闷地难受。
若越祎骂他,才是在乎“越寻”这个人,在乎他是不是骗了她,在乎相处的点滴是真是假。
可她太平静了。
越祎兀自沏了一壶茶,见容成寻站着不动,想到他之前那样生气,道:“出去一趟,你这是又不介意我待你的好和别人有关了?”
容成寻道:“每个人心中都难免有些特殊的回忆。”
他怎么会不介意,但这也恰恰说明她待他是不一样的。
只是暂时作个替身,他不信时日久了,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特殊?”越祎笑道,“哪有什么特殊?无情道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众生齐同。”
“你说什么?”容成寻心中剧震,此时方才真的有些慌乱,“无情……道?”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那些独特的好是源自另一个人的事实,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超越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却原来他以为的“独特”,与别人没有半分区别。
“你没有收到你兄长的消息吗?”
容成寻闭了闭眸子,从空间中拿出信物,听完传音后,低低地笑出声。
“越寻”的笑温暖而灿烂,容成寻本性阴沉,如今丹效仍在,却因为心神受到了刺激,仿佛被硬生生割裂成两部分,笑得属实诡异。
越祎差点把手中的茶洒了。
“我的好师父,我才知道,我这两年是多么可笑,”容成寻面色沉沉地看着她,道,“从今日起,‘越寻’真的死了,死在了你的手里。”
容成寻抬手,将越祎赠给他的佩剑以灵力寸寸斩断,便御剑离开了。
越祎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个真的“越寻”,她也不会逼到这份上。
但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若自己没能守住本心,才是劫难。
句尘来时,见越祎静静地看着书,注意到地上的残剑,道:“师妹,你和谁打架了?”
这战况看起来也太惨烈了些。
“那是越寻的佩剑。”
越祎回来前只给句尘报了平安,没有细说,如今才将事情原委告诉他。
句尘听完,忍不住大笑,心道一句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待笑完,想到师妹回给那人的话……
句尘莫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月余后。
当越祎因传讯来到戒律峰,见到眼前的人时,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越寻”是“死”了,容成寻却还在,他可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性子。
容成寻一袭白衣,姿容过人,引得不少年轻女弟子偷看。
他却专注地望着越祎,对她扬起一抹笑容,无声道:惊喜吗?
越祎没有管他,向着坐在上首的莫余道子一礼,道:“宗主。”
莫余道子板着脸,道:“越祎,这名丹恨宫的弟子,你可认识?”
越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认识,却知道戒律峰是什么地方,既然传自己来此,必定来者不善。
“弟子与魔修从无牵扯,又怎么会认识丹恨宫的弟子?”
容成寻见她撇清关系,轻轻笑了。
此刻假装不认识没关系,他早晚会一件件讨回来,和她纠缠到底。
莫余道子抛过来一个影像石,道:“那这是什么?”
越祎心道糟糕,被这对兄弟阴了一把。
向影像石中注入灵力后,众人面前映出一处清晰的场景。
是容成若在丹恨宫的居所。
桌上的玉瓶整齐地列成几排,从这个视角看颇为熟悉。
越祎见这摆放习惯与自己如出一辙,心道难怪“越寻”会喜欢她房中的那些个灵草瓶,这样倒方便了炼丹师取药。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去了易容,正是越祎。
两人说了几句话,忽然动起手来,从屋内一路打出去,画面到此为止。
图影没有声音,在场的人也无人说话,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容成寻的声音适时响起:“这影像石本是用来记录炼丹的步骤,也是碰巧记下这些。你们问道宗的弟子潜入丹恨宫,打伤了我兄长,我虽不喜欢生事,但兄长重伤至今未醒,实在气不过,才来找宗主讨个说法。”
越祎冷笑一声。
重伤未醒?
容成寻看着越祎,想到回丹恨宫之后的种种。
他与兄长一向和睦,因为她,两个人却大吵了一架。
“小寻,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放弃吧。”
他是怎么说的?
“我不会让她从我手中逃开。”
最后兄长拗不过他,他们合计之后,想出这么个法子。
正派修士潜入魔门,还重伤其内的修士,说一句意图挑起正魔两派之间的战争也不为过,按问道宗的宗规,将人赶出去都是轻的。
他此番带了个因求丹而欠了酬金的大能,只要她一出宗门,就会被掳进丹恨宫。
今后日日同他待在一处,总有甘愿废去无情道的一天。
莫余道子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认识丹恨宫的弟子?影像石也会有假不成?”
“弟子确实去了丹恨宫,但不曾伤人,充其量只是切磋,怎会致人重伤不醒?”越祎点出不合理之处,道,“若是重伤不醒,如何炼丹?”
容成寻道:“那你能否说出,兄长给你炼了什么丹?又能否拿出来让人一观?”
越祎皱眉,颜秋痊愈后就离开了问道宗,说是出去寻人,至今联系不到,根本无从作证。
这是挖好了坑,定要让她被赶出宗门。
这人脱下了“越寻”的壳,还是那个小毒物。
“罢了,”莫余道子道,“戒律峰将越祎从弟子册的名录里消掉,你收拾好东西就走吧。”
原本该有惩戒,莫余道子想到大徒弟最宝贝这个师妹,伤了人怕是会急,不如让人全须全尾地出去。
“师父!”句尘匆匆赶来,在路上已经听人说了前因后果,连忙按住要去找弟子册的师弟,道,“师父莫要冲动啊,小师妹自小在宗内长大,不知外面人心险恶,这被赶出去,也没有个熟人相伴,难保不被人欺负……”
句尘假哭着,偷偷瞟了越祎一眼,见她不曾难过,才放心了。
莫余道子如何不知道这大徒弟是什么样的人,这般作态他是半点都不信。
“你这‘不知人心险恶’小师妹,这些年可是没少和你一起闯祸,顽皮得很。”
句尘见莫余道子不吃这套,语气一转道:“是啊,何止顽皮啊师父,简直就是兴风作浪,无法无天!”
句尘发现连自己也骂上了,顿了一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有宗规的约束都这么猖狂,犯下此等错事,若是出去了没人管着,可不就是放虎归山,把修仙界都搅个天翻地覆?所以师父万万不可把人放走啊,要我说,就关在宗内最稳妥。”
莫余道子正要说话,见外面进来三个人,前面两个也是颜秋的弟子,后面的倒是眼生。
那眼生的弟子喘了口气,一礼道:“莫宗主,弟子隐空谷全辞涣,奉师父之命,特来送信。”
语罢,将一封信并一枚指环递上。
莫余道子接过,心道他这宗门今日倒热闹。
慕绮思领着人一路疾驰,唯恐赶不上,问了身旁的弟子,默道万幸。
全辞涣不明白这一个两个的因何这么着急,察觉到气氛不对,瞥见旁边的越祎,忍不住哼了一声。
几年没见,这女修又好看了不少。
他早就知道,好看的女修都不是好人!
楚冠见全辞涣盯着越祎,不悦道:“怎么,你师父拐跑了我师父,当徒弟的还想效仿,也拐走我师妹吗?”
全辞涣道:“你!”
明明是他们问道宗的人拐跑了他师父!
莫余道子看完了信,面色有些古怪。
颜秋师妹和隐空谷的一个修士多年前就情投意合,但师妹苦于旧症,迟迟不敢迈出一步,那人不知情,以为是拒绝,无奈作罢,却始终在等她回心转意。
一等就是几百年,两人这个月才重修旧好,各自卸了宗门事务,四处云游去了。
指环中有颜秋的部分积蓄,说是五成上交宗门,二成给越祎,其余的弟子共分三成。
除却灵宝,还有几坛酒,外壁刻字——“胡不归”。
莫余道子叹道:“你竟当真是去炼丹了。”
这弟子是一片好心,重情重义,如何能将人赶走?
“是,弟子并非寻衅滋事,也绝无挑起争端的心思。”
容成寻笑道:“即便出发点是好的,有时无心之过,也会酿成祸事。”
句尘眯眸看着这人,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忍下拔剑的冲动了。
“不错,”莫余道子嘴上承认了一句,心中的天平却早已偏向了越祎,但这弟子确实跑去了人家魔修的地盘和人打了一架,宗规摆在那里,人也找上门来,即便要徇私,明面上还是要有个交代,道,“那就将人……”
句尘连忙打断道:“师父!师父三思啊!”
当即有不少弟子跟着阻拦。
“宗主!”
“师伯!”
“……”
“行了,”莫余道子捋着胡子,沉声道,“将人关到禁地,谁再求情,克扣十年的灵石份额!”
周围的人依旧为越祎说话,莫余道子有些意外,这弟子倒是得人心。
句尘愣了一下,禁地?
“师父英明,这惩罚合情合理,让人心服口服。”
莫余道子满意地点头。
嗯,不错,他这大徒弟还算深明大义。
慕绮思惊了,别人求情他倒戈?
素日就属大师兄和小师妹关系好,为了灵石就把人卖了?
句尘也不在意众人对他怒目而视,御剑跟上戒律峰的长老,亲手将越祎押入了禁地。
越祎攥住手心,藏好了句尘偷偷塞给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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