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坦白

楚江秋见崇大人坐在一边，脸色铁青，像是这椅子有着千万根钉在扎着他的背脊，让他动弹不得又难受万分。

        苏恒这是将他牢牢的看在了眼皮子底下，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苏恒以莫须有的罪名加上一罪，无所作为又会被冠上一个怠政的帽子，所以崇大人在等，等一个救星。

        见到楚江秋，他眼睛都直了，只是他不能说话，现在的他多说多错，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毒蛇，哪怕露出一点点手指头都会被咬着毒死。

        苏恒在手里不知哪儿也多了一顶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崇大人跟楚江秋彼此的眼神对视。两人之间是难兄难弟，谁也救不了谁。崇大人有意做伪证在先，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楚江秋的手下是嫌犯之一，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来府衙无非是想联合崇大人在做手脚，有迂回的余地，但是他自己在这，就能与扼住了蛇的七寸，让两人分外难受。

        “仵作想必已经在停尸间待命了，走吧。”楚江秋朝着崇大人点了点头。

        崇大人听到这话，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脸色阴沉。这变化，傻子都看得出来。

        苏恒忍住嘴角的笑，站起来，朝着他也点了点头。二人同时要求验尸，崇大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那得出的结果是他最害怕的，所以他在惊恐。

        他像一个在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的人，楚江秋便是他的一泓清泉，然而这泓清泉却落在了他的脚边，没到他的嘴里。无奈的低下头如同一个木头走在前面，背影落寞。

        苏恒凉薄的看了他一眼，这下看你还怎么躲，身为公府人员滥用私刑，将重要证人打死在监狱内，这可不是革职查办这么简单，还可能会被怀疑收受贿赂，以同罪论处。

        眼前的红人涉嫌凶杀，大臣们对楚江秋的品行也会受到怀疑，三殿下跟太子一定会借机弹劾，将他从这位置上拉下来。失去刑部权力的楚江秋，就只是一个虚设的亲王。

        他又斜睥了一眼楚江秋，他将崇大人安插到这府衙里来，就是为了方便替他隐藏一些重要的东西。先除了他这颗重要棋子，日后再慢慢下手将他的那些脏事挖出来，将他连根拔起！

        那老仵作见到三人来，眼神闪烁，似是鬼见了神，一副马上要闪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的样子。但这停尸间，他逃无可逃，只有乖乖的点头哈腰领命验尸。

        这三个长官一个比一个大，那老仵作如同被照妖镜看着，一举一动都分外小心，不敢马虎。那尸体胸膛上，胁肋间全是大片大片的淤青，还有一些脚印留下的痕迹。

        触目惊心，那尸体上已没一块儿好肉。可见那些动手的衙役根本就没有留半分力气，就是冲死里打了。楚江秋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小崇气在头上，那些衙役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是重要证人，如此不知分寸。

        他余光看向崇大人，只见他摇了摇头，挤眉弄眼一副他也不知道的表情，嘴型还在说着什么救命的话。

        “嫌犯魏乐还没找到吗？”苏恒看见那尸体也早已知道验尸结果会是如何，就等着抓那被指证的人了，“迟迟不见嫌犯，难道大人想包庇她？”

        崇大人别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昨天开始，府衙所有的公差出动，将京都快搜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见到魏乐。除非王爷将她藏起来，否则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但是王爷不至于那么蠢笨，这时候越躲便对自己越加不利，坦坦荡荡站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见王爷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魏大人是大学士，负责记录弘景事志，说不定出城去观察其他邻城的风土人情也说不定，苏大人不必着急。”

        苏恒冷笑：“是这样最好就怕有些人做贼心虚，已经夹着尾巴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崇大人为人正义，可别将人都想得太好。”

        崇大人脸色一白，自己想要毁灭验尸报告时被苏恒拿个正着，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楚江秋听的，还是在讽刺自己。

        验尸报告只要盖上官印，衙役群殴人致死的罪就算是落实了，那命惹殴打的小崇大人便是第一主犯，崇大人对此毫不知情，但亦是管教不严，按照弘景律法这可得记上一笔大过。

        崇大人盖印的时候，那手仿佛灌铅了一样，移动一寸都艰难无比。但在苏恒的目光灼灼的逼势之下，他亦是心在滴血的盖上了大印。

        苏恒满意大笑起来，张狂肆意。眼神一左一右，分别看了一眼楚江秋跟崇大人，轻蔑傲然，像是看着两个手下败将。右手扇子一摊，发出一声脆响，宛若挑衅，宛若得胜。

        他心满意足地坐进轿子，监查出府衙这么一件大事，他这次是又算是记了一功，简直是一石二鸟，收获颇丰。

        正当他嘴角又要笑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影掀开他的轿帘，猛然窜进来，坐到他的身边。他心猛地一跳，看清来人后，又强自镇定了下来。

        “那将人打死的衙役是你的人吧？”楚江秋冷眸逼视，轿子内瞬间弥漫出了一股冷凝肃杀之气。

        “王爷这是说什么胡话，莫不是狗急跳墙，被逼急了吧？”苏恒在这轿子里，毫不避讳的说出了大不敬的话。反正没有其他人听见，楚江秋又在红人待罪的立场上，自己是对头，如果强行告他大不敬，那就是公报私仇。

        所以说，谁也问不了他的罪。

        “崇大人亲自挑选的衙役都是千挑万选，不会那么不知好歹将犯人殴打致死。”楚江秋逼问道，“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衙役经人掉包了。”

        当人被打死，那些衙役根本毫不知情不知情，在事实已定的情况下，若是矢口否认便更显得心虚。没有人会想到有人敢冒充衙役，苏恒拿住了这人性思考的弱点，偏偏就掉包了衙役。

        府衙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资格出入，刑部捕头跟刑官，还有的就是有监察之职的官员。

        崇大人名声在外，京都内的监察官对他都很放心，只有苏恒将他看成了眼中钉，将冷玥看成了肉中刺。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绝无第二人。

        苏恒将身子往轿子边挪动了一下，让自己的身子舒服些，坦然道：“王爷可不要含血喷人，苏某知道魏乐才华无双，是王爷身边的得力助手，但此人若是心术不正，王爷也是养虎为患，苏某提前帮你铲除一个隐患，未必不是好事。”

        “为了帮本王产出隐患，不惜牺牲了苏家女婿，让苏家女守寡？”楚江秋眯了眯眼，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源自于那个苏家女婿，若真是如此，那苏家人也太冷血无情了。

        “王爷是不是急糊涂了，那死者虽然是苏家远房亲戚的女婿，但到底血脉同源。若真如王爷所想，苏家要用一个死人来陷害魏乐，那戏院里死谁不是死，为何偏偏是跟苏家有关的人。”苏恒语气越发的沉慢，心也越发的冷静。

        楚江秋答不上来，苏恒说的是事实。

        “王爷若想证明魏乐清白，那就让她快些现身，不然再过几日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苏恒笑容蛇蝎，“王爷还不知道吧，为了保证案情公正，四毛在邻县被仵作验了尸体，是中毒而死。他身上带着一百两银子，跟王狗儿一起住的屋里还发现了九百两，就埋在炉灶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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