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赐皇亲

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太子跟三皇子都正襟危坐，想着什么时候该出来说话。

        他们手底下都是官家子弟，有很多少年英才，既然父皇这等随意散慢，他们何不趁机占一个便宜。

        冷玥见太子跟三皇子的眼神，叹息摇头，苏贵妃家族青年才俊甚多，她都不敢推荐自家人，这俩人居然还想往枪口上撞。

        “格野王爷，朕的文武百官皆在此，他们的子嗣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皇上正声道。

        百官惶恐，各个面有难色，谁敢娶卓和公主，怕自己的儿子没命消受这美人恩。

        卓和部落民风开放，女子丧夫可以改嫁，格野王显然是想让希莎公主配一个皇子，如果真配了他们的儿子，那可就要红事变白事了。

        格野脸色已是黑成了碳，紧抿双唇。

        “但是他们都配不上希莎。”皇上轻巧话风一转，让百官都松了口气。

        格野也是脸色一松，既然百官之子都配不上，那这匹配之人怎么也得是王亲贵族。

        他抱拳朗声：“一切听凭做主！”

        皇上抿着嘴唇，嘴角缓缓上扬。

        冷玥忽觉背后一冷，口中的鲈鱼似乎变得没那么美味了。

        这样的笑容，他在老大脸上看到过一次。老大对着他露出了这样的笑，然后当晚她就死的不明不白。

        这是一种奸计得逞的笑，皇上先前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句听凭做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恍然觉得皇上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格野王爷，你可知道大败西越军，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是哪一位？”皇上捻须带笑，笑的令人生寒。

        格野眼眸一闪，闪出兴奋：“知道！是陛下二皇子！”他几乎是喊了出来，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最好人选！

        皇上轻声笑着，跟格野王爷对视了一眼，似乎对方都了解了彼此的心意。

        冷玥背脊生出了冷汗，私下扯了扯楚江秋的衣袖，他默然不语，不动声色的抬手喝酒，将衣袖从她手里抽出。

        如果父皇已然打定心意，他又怎能出言忤逆。冷玥求神拜佛都没用，更别说是求他。

        “秋儿奋勇杀敌立下大功，但真正运筹帷幄的乃是另一个人。”皇上视线彻底落到了冷玥身上，“是本朝内阁大学士魏玥。”

        人名念出，文武百官的心落了地，但却受到了些余震。

        她不过是运气好在王爷身边混了个闲职的小书生，却没想到竟会被皇上指婚，可以娶到卓和部落长公主。

        可惜纵然是年少有为，这人生的路也快走到头了。

        格野王又是恢复了一张黑脸，转目看一下楚江秋身边的冷玥，眼里几乎要冒出吃人的火光。

        打伤他儿子的人，居然要变成长公主的乘龙快婿，等于有个人往他脸上丢了一坨大粪，还要他下跪向那人说谢谢。

        “魏玥虽为文生却有武将之才，也并非那等手无缚鸡之力之徒，曾胜过你卓和猛士，格野王不满意吗？”皇上看出格野王的不满，面上依旧和气融融。

        格野王收回火辣辣的视线，躬身道：“弘景陛下，希莎是王帐长公主，匹配弘景才子是她的福气。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二人是天作之合。但只怕大王那边，不好交代。”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卓和既然有意结为姻亲，我们弘景自然也礼尚往来。”楚严展站了出来，“启禀父皇，且不论娘家的嫁妆，如何我们作为亲家，自然该有所表示。儿臣叔父家乃是盐商，可赠送十万斤上等细盐，以示诚意。”

        卓和属于草原潮湿之地，柴米油盐最缺的就是盐。在寻常百姓家看起来是小事，但这是卓和为什么一直不敢跟弘景撕破脸的原因之一，断了邦交，他们这盐也就断了一半。

        冷玥放下筷子，再没了口腹之欲。楚严展对她一定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无端端帮她成就这段姻缘。这公主怕是万万取不得，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父皇，长公主婚姻大事，三言两语决定略有些草率。卓和来使不如在京都内多逗留几日，也给格野王一些时间，好好考察魏玥是否能成为他心中的女婿。”楚江秋话语圆滑，听起来像是让格野王心服口服之后再将亲事敲定，实际上是行了缓兵之计。

        “不错！”格野王立即顺着台阶下，“二殿下所言有理，还请陛下准许，只需三日时间就够了。”

        皇上微微点头，沉默了半响。

        众人还是读不懂皇帝的心情，他对这番言论究竟是喜是怒？

        楚江秋立于殿下，余光斜视着楚延展，二人目光交锋，后者淡然一笑，前者冷面如霜。

        冷玥稳坐席间，她还不太了解这公正的明争暗斗，他们的言语之间都带着看不见的刺。作为当事人，她也不敢说一句话。

        “既如此，那事不宜迟。”皇上沉声道，“魏爱卿，你就带着希莎公主到朕的御花园去散散步吧。”

        冷玥起身抱拳领旨，看了看楚江秋，他微微点头。

        御花园乃是宫中重地，四周都有暗卫保护，冷玥每一步都走的很悠闲，但是心却像是挂了一个水桶，沉甸甸的。

        不愧是保护皇上的人，即使在夜里潜伏，身上都透着隐藏不住的杀气。比起楚江秋的那些暗卫，简直就像是一个剑术高手跟一个刚学剑的孩子。

        皇上手底下能人异士众多，一定有人在暗处观察她们的唇语，将她们所说的话都转告回去。她是可以小心说话，但希莎公主可未必，这位公主看似单纯，但不知心底如何。

        “你一定不想嫁给我吧？”冷玥见她总是跟在自己后面半步的地方，这是奴婢跟着主子的步行方式。她不是长公主，甚至在卓和部落连贵族都算不上。

        “不，我愿意嫁给你。”希莎公主的汉话带着些奇异的腔调，“王很早就说过，草原男人很温柔，很懂得体贴女人。”

        “草原男人难道就不懂得体贴妻子了？据说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对女人都是极为关照。”冷玥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关草原男人的话，这都是她瞎编的。

        “关照归关照，但关照不是细心。中原男人在妻子感冒的时候会在床头照顾，会嘘寒问暖，但草原那儿只会找一个大夫便事了，他们性子过于豪迈，不懂得问候。”希莎公主笑得甜美。

        冷玥轻笑，她被调教的很好。对话中既夸张了中原男儿也没有贬低草原男人，说出来的也都是符合实情的东西。

        被当做棋子教导后送到弘景来和亲，这样的女人娶在身边也太过危险了。

        格野王心中的乘龙快婿是楚江秋，可见在他心里，楚江秋的地位比太子还高。但是他为什么没有看中有希望登基的太子，看好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楚江秋呢？

        草原人对宫廷内政向来不得干涉，也不得私下打听，一经查实，作为臣属那就是谋逆之罪，卓和大王是要自刎谢罪的。

        冷玥听着前殿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她已经提醒过楚江秋跟刑风，护驾应该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今夜之后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虽然不想在这散步，但好过在那血雨腥风的场子里好。

        御花园很大，她就打算在这走到事情结束。反正希莎公主跟她也不认识，两人沉默无言也很正常。

        但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卓和部下便匆匆赶来，说她们的公主身娇肉贵走不了太久，走久了脚会浮肿手上，硬生生将人就怎么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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