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境的松动

　　临近正午的阳光一动不动地高悬在当顶，烧灼着一切，连那些树，也好像精疲力尽了似的，垂下了枝条。

　　行程过半的索恩两人，在吟游诗人把水袋最后一点水喝完后，强烈的建议下，最终他们来到了树林深处的开阔地带稍作休息。

　　对此，心情不错的索恩没有拒绝。

　　其实对于他来说，前往这距离并不遥远的双塔镇，他有很多更加快速、省力的办法，但他却偏偏选择了步行。

　　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静静地感受一下远行带来的愉悦之情。

　　虽说他曾经也进行过一次由瀑上镇到达凛冬城的远距离旅行，但那时的他是孤单一人、满怀悲切，心中抱着一种对强大力量的渴望而出发的。

　　所以他根本无法感受到旅途的快乐，对他来说更像是某种强烈的使命在鞭策着他、驱使着他，这使命正是守护瀑上镇的信念。

　　而此时的他，只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心境与意志，为了寻找通往至高之路的阶梯，他必须时刻保持放松的神情。

　　这就是临行前，德鲁伊清尘大师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唯有如此，他才更容易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游侠之路，磨炼出一颗完美的游侠之心。

　　一路上，尽管他时常保持沉默，但健谈的吟游诗人吉尔特却不断改变话题：

　　银松平原某个小村落里的习俗是必须强迫女孩儿保留处子之身，直到结婚为止。

　　识别精灵族女性是否为施法者的最好办法就是观察她们胸部的大小。

　　光辉南方的大裂谷内居住着耐瑟瑞尔的遗民，他们的天空之船时常在蓝天下翱翔。

　　黑珍珠森林的月圆之夜，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居住在森林深处的黑暗精灵跳天体舞。

　　她们被月光笼罩的乌檀木色的皮肤，就像晶莹剔透的黑珍珠，无耻的诗人还恶意的揣想‘黑珍珠’森林是不是因黑暗精灵那一丝不挂的身体而命名……

　　甚至他还不停的吐槽这个世界的吟游诗人，称他们没一个能称得上真正的艺术家，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艺术。

　　他认为艺术的伟大意义，在于它能显示人的真正感情、内心生活的奥秘和热情的世界。

　　艺术的产生并不是纯粹为了艺术，它的主要目的在于发泄大部分被压抑的冲动，就好比被禁止的小黄文为什么人人都爱看一样。

　　而索恩则笑着反驳吉尔特：这可不是你留恋拥有特殊服务旅馆的借口。

　　两人来到树林深处，正好发现一处清澈的小河，河对面还坐落着几户用栅栏围起来的农舍，飘荡的炊烟正告诉他们那里有人居住。

　　兴奋的吟游诗人像个发现新世界的孩子一样，自告奋勇地要在林间卖弄手艺。

　　索恩从对面的村子里买来一只宰好的羔羊，吉尔特则趁他与农户交流的空隙，一溜烟钻到屋后的菜园里顺走了新鲜的大蒜、胡萝卜、车野草和香根芹。

　　然后他又胆大妄为地试图趁矮人铁匠醉的不省人事地时候，偷一个煮汤的铁锅，结果被一只躲在阴暗角落的猎犬咬到屁股，追到了河水中，变成一只落汤鸡。

　　最终，索恩提着剑，威胁意味十足地丢给暴躁易怒的矮人铁匠两枚金币，这才平息怒火，获得铁锅一个，并为吉尔特化解了灾难。

　　伴随着篝火欢快地劈啪作响，吉尔特一边哼着下流的小曲儿给林间的鸟儿伴奏，一边小心地翻转着金黄的羊羔，又用剥了皮的松树枝搅着锅里热气腾腾的汤。

　　对烹饪一窍不通的索恩盘坐在大树下，熟练着自己四个流派的所有招式。

　　当两人吃饱了烤羊羔和胡萝卜浓汤后，索恩躺在一颗橡树的枝干上，双手枕在脑后。

　　而吟游诗人吉尔特则扬言要为游侠演奏他引以为傲的绝学。

　　索恩表示他不想听凄美的爱情故事，他想听一首结局圆满的。

　　吉尔特罕见地沉默了一下，随即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然后抱着竖琴开始为游侠演奏：

　　“风，吹落了，如花般岁月的记忆，伴随着凌乱的步伐而飘落，有那么一片回忆，撞翻了心中的火蕊，之后，便猛的燃烧，看到了，那颗红彤彤，如烈焰般跳动的心脏……”

　　吟游诗人吉尔特紧抱着竖琴，脸颊紧贴琴身，他看着越来越微弱的火光，弹奏个不停。

　　那是一把修长而优雅的柚木竖琴，琴弦是由十二根银丝制成，琴木上装饰着闪烁的绿宝石，描画着令人难忘的缥缈云雾。

　　躺在橡树枝干上的索恩从未听到过如此美丽的声音和如此悦耳的歌谣。这让他回忆起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他想到了待在高塔的安德丽娜，想到两人一路从凛冬城来到瀑上镇的种种经历。

　　他又想到了不知被黑龙带到什么地方的半精灵牧师莉丽亚，想到她甜美的笑容把自己从黑暗中指引向光明……

　　这是一首旋律非常平静的歌谣，讲述的是一个初爱：

　　平淡的生活，一对恋人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相爱，都显得那么平静无波。

　　既无大起，也无大落。

　　他们就这样携手平平淡淡地走完了一生。

　　一年四时之不同，一生用尽心力去维护，点点滴滴，带着温度去感受、去体味生活日常的琐碎和酸甜苦辣。

　　听得入神的索恩甚至都没注意到一头凶狠饥饿的豺狼人驻足倾听片刻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不知不觉中。

　　索恩突然发现他半年未曾有过动静的游侠之心进度跳到了96%，剑道家之路猛涨了10%，变成了60%......

　　此时此刻，他似乎找到了提升的方法，这让他完美进阶的希望又提高了一分。

　　当他神色欣喜地望向吟游诗人时，却发现对方收起了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神态，正盯着自己的竖琴微微出神。

　　仿佛刚才的歌谣触动了他的什么神经似的。

　　瞬息间，索恩捕捉到他一闪即逝的神情，那是一种对他来说极为罕见的寂寞……仿佛落尽叶子的树，凄凉的让人心酸。

　　“喂，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回过神来的吟游诗人抬头望着树上的游侠，笑着询问道。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躺在枝干上的索恩深深地看他一眼，认真地回答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过我很久，无论我们走哪一条路，都会指向一个答案：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那倒也是。”诗人微微点头，仿佛认同了游侠的观点，他接着道：“但是，人活着又何尝不是一种无限的循环呢？”

　　“何解？”索恩从枝干上坐起来，他提起了兴趣。

　　“无论我们追求什么生活，最终都无法逃脱一个不屈的现实。”吉尔特又恢复原来的那副表情，他从石头上站起来：“这个现实就是：都会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索恩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望着吉尔特认真的表情，没有去反驳他，因为他说的很对。

　　吉尔特见索恩面带微笑，沉默不语，正欲继续开口长篇大论。

　　忽然感应到一颗耀目的火球砸到了荒颅山脉方向，连地面都为之一颤，他忍不住惊呼道：“我靠！大白天的落下去这么大颗流星。索恩！快下来许愿！”

　　“那不是流星，是九环法术「流星爆」，看来荒颅山脉很热闹啊。”望向天空的索恩认出了施放的法术。

　　当他看向地上的吟游诗人时，瞬间被他的举动给逗乐了。

　　因为对方还真双手合十，眼眸微闭，嘴里煞有其事地念念有词，对着荒颅山脉的方向许愿。

　　片刻之后，吉尔特睁开双眼，笑嘻嘻地对索恩道：“你打算许个什么愿望呢？”

　　“我？……”坐在枝干上的索恩望着对方认真的表情，他没有扫他的兴致，而是神色凝重的低声道：

　　“我希望正在朝这里走过来的一百多名龙裔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只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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