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万般皆下品

宋宸猛地将苏婉扯到身后，用高大的身躯将苏婉挡在背影里，他则开始仔细观察周围起来，村民不少，都是熟面孔，也没看见谁是顶着苏婉看的。

        “那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虽然没看见可疑人物，但宋宸还是重视起来了。

        “从出了三叔公门口开始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村民，后来才觉得可能是恶人虎，因为那样的目光太炙热了，我都能感觉得到那个人就站在我身后，只是我回头看又没看见可疑的人。”

        此时不远处的墙角阴影下，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苏婉和宋宸的身影看，王荷花紧握着双拳，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苏婉，这一切都是你害我的，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到了晚饭时间，宋宸亲自护送苏婉到三叔公的门口，宋宸的身份并没有被邀请去吃寿宴，所以他只送到了门口，并说会一直守在门口，等苏婉吃完饭，再送她们回去。

        苏婉进了三叔公家，先找到了苏市洲，说了被人跟踪的事，苏市洲立刻重视起来，还找了三叔公，要求到前厅帮忙，还让何氏也别忙活了，跟女儿们一起去吃晚饭。

        三叔公收了苏市洲一百文钱的寿礼，就是此时心里不高兴苏市洲提要求，也不得不答应，毕竟那一百文不少，要是苏市洲脾气倔，见他不答应，就把一百文要回去，他可舍不得。

        午饭没有晚饭丰富，所以晚饭来的人会更多，三叔公的一些远方亲戚也是来吃晚饭的，一般会留一夜才走。刚开饭，就有人匆匆赶来，对三叔公说：“三叔公！你家的表侄子来了！”

        “真的？少宁来了？”三叔公大喜，由儿子和儿媳妇扶着就大步往门外跑去。

        苏婉侧头问何氏：“娘，谁来了？”

        何氏：“三叔公的一个表侄子，名字叫黄少宁，去年就考上秀才，是个秀才郎，你三叔公特别喜欢他，总爱将他挂在嘴上说。”

        很快，三叔公就拉着一个白衫少年进来了，少年模样一般，皮肤很白，倒有几分病弱书生的模样，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枚玉坠，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好是高傲！

        三叔公最是得意这个表侄子，带着人就大声介绍：“各位，这就是我时常说起的那位表侄子，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郎了，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啊。”

        黄少宁折扇一开，笑着说：“秀才也不难考，我当初就是随便写写，竟没想到就考中了。”

        “哇，真厉害啊！”

        “随便考考就考中秀才，这不是天才吗？”

        “隔壁村有个欧老头，如今都四十多了，考了三十几年的秀才，都没考上。怕是入了土都要叨念这考秀才呢！”

        “我听说有人靠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考中了，三叔公你这侄子是个有福气的啊。”

        ……

        夸赞声连绵不绝，三叔公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乐呵呵地应付村民，黄少宁则自顾自坐了下来，一副听腻的样子。

        何氏：“你爹当初也考秀才了，要不是……唉。”

        苏婉知道苏市洲年轻时候的事，安慰何氏道：“娘，一切都是天意，或许老天爷不让爹继续读书是好的呢？再说读书也不见得都是好的，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我看爹如今更喜欢做生意，也更适合做生意。”

        苏婉说话声音不大，却被王荷花听到了，王荷花和苏绣琴晚上也被安排到了角落里坐，看来三叔公似乎也不太待见这母女两。

        王荷花故意大声说：“婉儿表妹你说的是什么话？读书如何不好了？你不能因为大舅舅不能读书，就怨恨读书不好吧？”

        王荷花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黄少宁冷着脸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了王荷花的面前，居高临下质问：“你刚才在说谁？”

        “黄公子你别怪我表妹，她年纪小，胡言乱语罢了，我刚才已经教训她了。”王荷花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直往苏婉身上瞟，明显在告诉黄少宁刚才她说的人是谁。

        黄少宁看向苏婉，目光里似乎都能淬出毒素来，吓得何氏、苏禾、苏栗不敢动弹，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黄少宁是谁啊？那可是秀才郎，见了官都不用下跪的，谁都不愿意得罪秀才郎。

        黄少宁用扇子指着苏婉：“就是你说的读书不好？”

        苏婉毫不畏惧：“呵。”

        “哼，一个低贱的泥腿子，也敢在这口出狂言！”黄少宁鄙视地说。

        “娘，你跟大家说说，我刚才是如何说的？”

        何氏如实将刚才母女两的对话讲了一遍。

        苏婉说：“大家听到了吗？。”

        三叔公气急拍桌：“胡说！读书怎能不好！何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要是不会教，就全打死了省的在活着到处得罪人。”

        何氏脸色一白，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紧紧握着苏婉的手。

        “刚才各位叔叔伯伯说，有人一辈子都在读书，就为了考取功名，入了棺材还死不瞑目，我想问问大家，挥尽钱财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死了只能带着‘之乎者也’入土，这样还说读书好？家里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供养读书人，变卖儿女，有病无钱医治，有苦无处言说，这就是读书好？尚且不说能不能考取功名，在我苏婉看来，先能温饱，再能欲求，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却要耗尽所有去读书，就是愚昧！”

        “这天下读书人何其之多，考上功名的又有凡几？能考上固然好，明知自己考不上却依旧执念为之，那不是愚昧是什么？安我说人就该有自知之明，取长择优，善耕地的耕地，善捕鱼的捕鱼，莫要强求。”

        王少宁袖子一甩，直接将一桌子菜全部扫落在地：“满口胡言！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志向，天下还有谁能为贵人解忧？为天下解忧？”

        苏婉觉得今天非要好好敲打一下这个读书人才行：“听说你是秀才郎，那我问你，你打算如何为贵人解忧？又如何为百姓解忧了？”

        王少宁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没双手朝着天子的方向拱手道：“熟读良书，将来考取功名，便能为贵人解忧，也能为天下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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