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善意的谎言
关于52赫兹是否会觉得孤独,一直存在着争议。大部分人倾向于认为它能感觉出孤独,毕竟鲸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智力,而且是社会性动物。
科学家和海洋爱好者们也曾试着寻找52赫兹的踪迹,想一睹它的真身,方法就是通过在它常出没的海域里播放52赫兹左右的声音,期望能吸引它到来并现身。
他们的努力并没有成功,毕竟太平洋实在太过宽广,而52赫兹又太过神秘,想守株待兔谈何容易?当有限的资金用完后,他们不得不打道回府,暂时放弃了尝试。
尽管如此,他们的方法应该是正确的,当母胎单身的52赫兹听到频段相似的声音,虽然它大概听不懂声音的内容是什么,但出于好奇,很可能会接近并一探究竟。
现在,52赫兹居然出现在滨海市的外海,而世华又可以与鲸类交流,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只要世华学会它的语言,就能回应它长久以来的呼唤。
既然世华想知道如何帮助它,张子安就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只是虚假的回应,其实并不存在另一头跟它类似的混血鲸鱼。就算世华能与鲸交流,但她毕竟不是鲸鱼。”菲娜毫不留情地张子安话中的缺漏,“这就像是你许下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诺言,无异于是在欺骗它。”
菲娜的高傲令它习惯于堂堂正正面对一切,不屑于欺瞒,这与它的作风不符。
世华本来已经准备答应了,但听菲娜如此一说,她不禁又犹豫了,52赫兹已经很可怜了,不应该再受到伤害。
“我不这么认为,并不是所有时候都需要真相,有时候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张子安反驳道,“现在52赫兹需要的是希望,如果谎言能够带给它希望,那谎言未必就是坏事……而且,谁又能断定在几年后、十几年后,不会出现另一头与它相似的混血鲸?如果那样的话,谎言就不再是谎言。”
处世比较圆润灵活的老茶赞同道:“子安言之有理,老朽深感赞同。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虽是贬义,但未必是坏事,不论以后如何,起码当时确实是止渴和充饥了。52赫兹已经渴了、饿了30年,也许我们的谎言能为它点燃希望之光,让它再撑上30年。”
菲娜哼了一声,倒也没继续出言反对。
“π,你觉得呢?”张子安询问π的意见。
“吱吱。”π也点头同意,指指它自己,又指指外面的电脑键盘,大概意思是说:如果它能提前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打出莎士比亚全集,一定会更加充满希望地去敲击键盘。
世华见大家都不再反对,便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可是,我能学会它的语言吗?”
无怪她底气不足,之前她能听懂其他鲸的语言,是因为自诞生于这个世界以来,她的耳中就充斥着各种鲸歌,还有一头白鲸陪伴她左右,她不知不觉就学会了,但这次要刻意去学,她真没把握。
由于自出生以来就无法与其他鲸交流,52赫兹就像一个山里长大的野孩子,没有谁教过它如何说话,它的鲸歌可谓是自成一派,无论是语法还是口音都与其他鲸相差甚远,学习难度很大。
“放心吧。”张子安鼓励道,拿起放在一边的童话书示意道:“你连被称为世界上最难学的中文都能学会,52赫兹的语言又算得了什么?”
世华听得一愣,“中文真的这么难学?”
“当然了,中文可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钦定的最难学语言第一位。你也体会到了吧?中文一字多意、一音多意、一字多意、一音多字,就像是一张纸,又能写字、又能擦屁股、又能叠飞机,用途真多!”张子安的脸上洋溢着蜜汁自豪,“比如说,你听到有人说个gou字,在看清到底是哪个字之前,永远不知道他是看到一条狗,还是想吟首诗……”
世华听得一脸懵逼。
对于歪果仁来说,中文恐怕就像52赫兹的歌声一样独特而难懂。
“嘎嘎!本大爷特意来通知你,你已经上了明年的枪毙名单,请查收!”理查德见大家留在二楼迟迟没下来,也飞上来凑热闹,正好听见张子安装逼的这段话,立刻予以打击。
张子安干咳一声,把话题扯回来说道:“咳!总之,你放心去学,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比如说需要更多的录音,只管开口,大不了我再去录几段。”
“要论学语言,没有谁比本大爷更在行,本大爷积累了无数学语言的窍门,愿意提供无偿帮助,只要你学会之后把鲸语教给本大爷就可以了。”理查德扑腾着翅膀叫道。
π的手语它学不会也就罢了,它一直不服气自己竟然听不懂鲸语,借机提出要求。
“什么诀窍?你倒是说来听听。”张子安闻言也挺好奇,毕竟艺多不压身,如果能学到有用的窍门,万一哪天宠物店倒闭了还能去新东方当老师……
理查德洋洋得意地叫道:“嘎嘎!诀窍就是——如果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张子安:“……你确定这不是某所封闭式军事化管理的高中口号?”
菲娜横了他们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聒噪!”
张子安和理查德同时闭了嘴,互相不服气地瞪视,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好,我会努力去学的。”世华点头道,声音不高,但是异常坚定。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生命下定强烈的决心。她没有跟张子安讲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纯粹是出于无私的自愿。她不能从52赫兹的身上得到任何回报,还要花费玩耍的时间去学习一种新的鲸语,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她仿佛从52赫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缩影,同样是那么孤独,同样是那么不被理解。
她想帮助它,就像是希望有人能帮助她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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