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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2章 怀璧是为罪


皇宫,尚书省一间静室内。

        伺候的仆役早已退去,屋内只剩下了一老一少两位宰相。

        张柬之苦笑道:“二郎,今日之事一出,你就成了清流的眼中钉肉中刺,可真是让老夫难做呢。”

        “是吗?”崔耕不以为然的道:“听您老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出这件事儿,我就和清流关系很好似的。诶,我就奇怪了,我崔耕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怎么清流一系就必欲除之而后快呢?”

        张柬之轻抿了一口茶汤,道:“好,既然二郎你问到这了,老夫也就直言相告。清流之所以容不得你,是因为你是如今大唐朝廷最大的威胁。”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神龙政变,以二郎你的功劳为第一吧?”

        “可以这么说。”

        张柬之叹道:“何止是“可以”啊,就是说整个神龙政变,乃是二郎你的一己之功,也不算过分。现在问题来了,你能来一次政变,就不能来第二次?”

        “我吃饱了撑的!”崔耕道:“当今天子是我的老丈人,我反他干啥?难不成我还能皇帝?”

        “话不能这么说,武三思还参与神龙政变呢,则天大圣皇帝可是他的亲姑姑。再说了,二郎你虽然不能当皇帝,却能当“皇后”,把这花花江山,传之子孙啊!”

        “你是说裹儿当皇帝?简直是无稽之谈!”

        张柬之摇头道:“是不是无稽之谈,二郎你说了可不算,得事实证明了才算。当今皇后命郑做《桑条歌》,有问鼎女皇之位之意,总是事实吧?”

        这话崔耕还真的无法反驳。

        郑之前做《桑条歌》是受了张昌宗的命令,用来让韦后利令智昏的。可是,万没想到,神龙政变后,他竟然借此事搭上了韦后的路子。

        如今长安流传的《桑挑歌》都有四五十首了,韦后欲为则天第二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崔耕皱眉道:“众人皆知,我和皇后不和。就算她想当皇帝,也不关我的事儿啊!”

        “你和皇后不和,安乐公主却是皇后最宠爱的女儿哩。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自从懿德太子故去后,皇后对谯王李重福和卫王李重俊动辄打骂,甚至有意栽赃陷害。陛下至今未立太子,就完全是她从重作梗。若皇后有意登基之后,传位给安乐公主。这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你会拒绝?”

        “我当然会拒绝,皇后德浅福薄,压根就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女皇!”

        张柬之摇了摇头,正色道:“若有了二郎你的支持,却也未必!”

        “但我崔耕对大唐忠心耿耿,根本就不可能支持她!”

        “老夫相信二郎你的忠心,但我们不能把天下的安慰,寄托在二郎你的一念之间上。”张柬之道:“所以,为了天下计,二郎,你就辞官不做吧!”

        “你……”

        崔耕万没想到,一向是自己盟友的张柬之,也是这个态度,直气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怒道:“你们这是自毁长城!张相,告诉你,现在清流最大的威胁,不是本官,而是武三思。你们以清流自居,揽朝政,谏陛下,看起来威风赫赫。实际上,早就恶了陛下,只待人家武三思一发力,你们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崔耕这么说,当然是根据后世的记载。

        而张柬之,却如同在历史上一样,对武三思的威胁不屑一顾。

        事实上,在没有崔耕的真实历史中,也不是没人对张柬之等人发出过警告。

        比如,神龙政变后,洛州长史薛季昶就对张柬之、敬晖说:“二凶虽除,产、禄(产、禄是西汉吕后侄儿吕产和吕禄,暗指武三思等人)犹在,去草不去根,终当复生。”

        而这二位却回道:“大事已定,彼犹机上肉耳,夫何能为?所诛已多,不可复益也。”

        刘幽求也曾劝道:“武三思尚存,公辈终无葬地;若不早图,噬脐无及。”

        张柬之依旧不听。

        现在,张柬之听了崔耕的话,照样没往心里去,道:“武三思参与了神龙政变,陛下不好发落他。但是,异姓为王终究不祥,诸武的王位早晚会被剥夺。老夫没找诸武的麻烦也就罢了,他们又怎么敢主动招惹老夫?”

        崔耕道:“武三思狼子野心,还和皇后不清不楚的,其潜势力非同小可,张相你万不可……”

        “二郎莫说了!”

        张柬之不悦地打断道:“说一千道一万,找各种理由,你是坚决不肯辞官了?”

        崔耕深吸了一口气,道:“您可以这么认为。而且,崔某人可以对天发誓,我之前对清流并无恶意。就是今天逼桓彦范辞官不做,也是为了保全他!”

        张柬之好悬没气乐了,道:“好,真是好一张利口!逼桓彦范辞官,是为了保全他。二郎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我信!”崔耕回答地斩钉截铁。

        “老夫却是不信!”张柬之从袖兜中掏出一份文契,道:“这是当初在狄相的主持下,你签的拜师文契。从今日开始,你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你的老师,咱们恩断义绝!”

        说着话,张柬之微微一用力,将那文契扯成了两半。又扯了几下,整张文契已经四分五裂。

        崔耕也是心中郁闷至极,长身而起,抱拳拱手,道:“既然师父要跟弟子恩断义绝,弟子也没有死赖着不走的道理。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待您被武三思逼得走投无路之际,弟子会出手保您一个安享晚年!”

        张柬之眉毛一挑,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倒是二郎你……从今往后,就是清流最大的敌人,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真等到了你身败名裂之时,老夫看在师徒一场的份儿上,也会施以援手。”

        ……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不欢而散。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朝廷表面上看风平浪静。毕竟,清流再看崔耕不顺眼,人家也是当朝宰相,李显最宠爱的女婿,没有过硬的证据就出手,肯定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崔耕自知跟清流、武三思都不对付,每日里只是履行京兆尹的职责,并不去尚书省办公。反正现在的宰相处在超编的状态,少了他着实不算什么。

        这一日,李重福再次拜访。

        他进了花厅的第一句话就是:“崔相,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次无论如何,您也要对我施以援手啊?”

        “啊?”崔耕微微一愣,道:“谯王千岁,你这是又遇着什么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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