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连澄并未使出连寒碧所授心法剑法,而是用三尊山的荡尘剑法对阵。
荡尘剑法共有上中下三境七十二路,配合不同的心法,难度层层递进。
寻常弟子大多囿于下境二十四路,难以突破,资质好些的,则可突破中境,徘徊于上境。
近十年,江湖中,圆满七十二路剑法的只有楼霜剑和曾经的陆清。
连澄虽然也看过上境的剑谱,但还没有练多久,三尊山便迎来巨变,而他则被连寒碧带走,开始修习连家武艺。
今日对敌,福至心灵,又悟出些荡尘剑法的奥义,剑法便随心流转,倾泻如瀑。
谢天风和连澄拆了几招,双眼一亮,喝了声“好”,刀法便更认真用心。
谢天风的刀法,和如今谢家子弟的刀法大为不同。
虽然是脱胎于谢家祖传的招式,但经过这些年他不断的历练修缮,谢家刀法的痕迹已经很淡,更多是谢天风自悟的招式,可以说是开天辟地,自成一派,因此江湖人便叫这套刀法天风十三式。
谢天风的竹石刀,也大有来头,竹柄竹鞘,石刀石锋。
竹,永远向上,挺拔正直,石,固守本心,沉稳可靠,就像谢天风既是君子也是侠客。
宝剑名刀,不期而遇。
刀闪如电,剑亮如虹。
刀,开山裂石,偏偏击不穿剑招。
剑,如走龙蛇,可却逃不过刀势。
刀猛剑迅,竟是旗鼓相当。
陆清和连澄重逢后,还未见他动过手,此时站在一旁,不禁骇然,暗叹小师弟果然武学奇才。
终于在第五十五招,刀剑相击,火花四溅,声动天地,如春雷惊绽。
连澄稍退几步,收起剑,肃然而立。
谢天风手中钢刀犹震动,神情却是狂喜。
谢天风摘了斗笠,露出朗月一样的眼,山峰一样的鼻,笑道:“敢问小兄弟贵姓?再过五年,你定是江湖第一人,谢某得早些记住你的名字才好。”
“连澄。”连澄缓声答道。
谢天风听见连澄名字,并未有异,只赞道:“原是连教主。”接着大步上前,拍拍连澄肩膀,道:“这些年,只输我一招的人,谢某仅碰到过你一个。”
连澄从容而立,淡淡道:“我知道一人,剑法比我好,他或许能赢你半招。”
谢天风问道:“哦?不知他在何处?”
连澄没有说话,只用余光看了眼陆清。
谢天风洒然一笑,并不再相询,只道:“二位,我请你们喝酒!”
陆清正沉浸在方才的对战中,一听酒字,眉开眼笑,上前抱拳道:“谢大侠,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连澄按住陆清肩头,冷冷道:“查案要紧,喝什么酒。”
陆清一滞,便道:“唔,那便小酌一杯。”
连澄无情道:“不行,鬼市就要开了。”
鬼市每日正午开市,亥时关张。
眼下日头当空,午时将至,陆清只好收起酒意,恋恋不舍道:“谢大侠,你今晚可有事?陆某想请你喝杯水酒。”
谢天风还未回答,连澄已道:“晚上我陪你喝。”
陆清道:“我……我想和谢大侠共饮。”
连澄:……
谢天风嗜酒如命,碰见个酒友,很是高兴,当下便道:“兄台,谢某左右无事,不如陪着你们同去鬼市,晚上,晚上咱们再把酒言欢。”
陆清击掌,笑道:“如此甚好。”
连澄看着陆清,不自主紧了紧搭在剑鞘上的手。
那边,段氏兄弟早看花了眼,失了神,仰望着谢天风和连澄,就差五体投地。
此时一见他们要走,两人立刻跪下,俯身磕头,央求道:“求大侠帮帮我们。”
于是,陆清还是如愿和谢天风坐在了酒馆里,坐在了同一张桌上,只不过没有喝酒,而是听那两个孩子讲一件奇事。
哥哥十三岁,名叫段百川,弟弟九岁,名叫段百舸。
兄弟俩原本不住在东山,甚至也不是安塘人。
三年前,常年不在家的父亲,忽然回来,带着全家在安塘城外一处村落置了宅地。
虽住在乡下,每日务农,但段百川知道,他爹段千行一身武艺,十分了得。大伯段千里虽然已死,但他的名头在江湖上仍旧响亮。
那时他不明白,一家人为何要偏居于此。
居于乡野,耕读之外,段氏兄弟也跟着爹学枪,跟着娘学剑,一家人日子清苦,但也还算逍遥。
奇的是,一日,他爹接到封信,背着包袱出门,说是去郁州一趟。
他娘一听,神色大变,想拦住爹,却拦不住,只能嘱咐他爹早去早回。
谁知道,此番离去,段千行便再没有回来。
他娘着急,带兄弟二人去寻,可刚出安塘不久,便害急病死了。
兄弟俩草草埋了母亲,悲痛难捱,又无依无靠,恰似浮萍,飘零于急江河,逐流几日,想着爹爹也许会回转,便暂回安塘。
家虽在,犹能遮风避雨,但爹娘一失踪,一身灭,终究还是难挡风雨。
他们和母亲出门前,家中存粮或卖或送,已经清理一空,兄弟二人难以饱腹,哥哥段百川辗转在东山一家赌坊,寻了个扫洒的差事,段百舸左右无事,便也跟着哥哥,在赌坊玩耍。
东山这一带并不太平,不少十八九岁的孩子结成团伙,四处滋事,见段氏兄弟面生,俩又无父无母,更是肆无忌惮,毫不手软。
段百川还好说,他毕竟大些,段家的枪法略有小成,一般宵小不敢造次,可段百舸就不同了,年纪尚小,又是幼子,父母宠爱,哥哥纵容,平日跟着爹娘练武,多是嬉戏玩闹,几年下来,愣是什么也没学会。
这下到了东山,像羊崽入猛虎口,只要和段百川分开片刻,立刻就有各色小混混前来挑衅。
比如今日,段百川被老板叫去打扫卧房,段百舸原想跟着去,可见到路边掉了个圆滚滚的苹果,馋虫一动,出门去捡,不过一眨眼,就让那几个小混混逮到,说要借他背上的剑玩,追着他满街打。
听罢两人所述,谢天风一拍桌子,怒道:“他们在哪?”
段氏兄弟连忙摇头,言道:“我们是想求求大侠,帮我们……帮我们找爹。”
郁州千里外,段百川再少年老成终究是个孩子,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带着弟弟去找父亲,可是一来没有盘缠,二来不知路在何方,难免打怵徘徊,今日见到谢天风,为其风姿倾倒,话语鼓舞,心头一热,提出个旁人看来有些勉强的请求。
若是寻常人,也许赞助些银子了事,也许委派人去查,或是暂时收养两个孩子,至于希望对方千里走单骑去找,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段百川开口后,便有些后悔,他紧张兮兮地盯着谢天风,紧紧地攥着弟弟的手。
谁知道,谢天风竟毫不犹豫,干脆地站起身,正色道:“早闻郁州风景秀丽,又有美酒飘香,谢某早都想去见识一番。今日碰到你们两个小孩,大概是佛菩萨要圆我西行美梦,择日不如撞日,走,我们今日就去。”
又冲连澄和陆清一拱手,道:“二位,这顿酒,谢某记在心里,他日一定践诺。今日,请恕在下先行一步。”
陆清已愣在原地,心道谢天风古道热肠,竟有几分当世难觅的侠士之风。
连澄倒是淡定,抱拳道:“好走。”
谢天风略一点头,便带着段氏兄弟扬长而去。
陆清这才大梦初醒,望着潇洒而去的谢天风,遗憾不已,慨叹道:“怎么说走就走,我还没报上姓名。”
连澄站起身,哼道:“陆掌门如此不舍,不如也跟着去。”
陆清盯着桌上裹着油污的茶杯,沉声道:“我与他不同,心上还有许多俗事。”
连澄沉默良久,缓缓道:“你说过,人各有志,各有其责。”
“连教主所记不差分毫,如何,我这个大师兄对你的教诲,是否有些裨益?”陆清似是已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常态,他笑着说完,不待连澄回话,霍然起身,道:“走吧,我们去鬼市碰碰运气。”
鬼市在东山山坳,隘口处,站着四个壮汉,两高两矮,两个挂着狼牙,两个披着虎皮,皆是胡须飘飘。
陆清面带笑意,上前礼貌询问,“请问……”
高个虎皮壮汉开口打断:“别文绉绉的,引荐信拿来,或者鬼市的腰牌也可以。”
陆清不屈不挠,又道:“我是三尊山的……”
矮个狼牙道:“别提三尊山,不好使,鬼市游离朝廷和江湖之外,一向如此。”
陆清尴尬笑笑,又推出连澄,道:“这位是向明……”
高个矮个一起喝道:“拿不出信物就快滚!”
话音刚落,连澄的剑已将四人的胡须齐齐斩断。
四人面面相觑,惊慌失措。
连澄吹了吹剑上毛发,冷笑道:“再不让开,断的就是你们的头。”
鬼市看门人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他们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风雷雨电四兄弟。
若他们四个联起手来,不说笑傲天下,至少也是敌手难觅。
可就在方才,自命不凡的四兄弟,还没瞧见对方如何拔剑,胡须就去了一半,这叫他们怎能不惧,怎能不怕。
当然,惧怕之余,更有钦佩之意。
此等英豪,没有凭信,也进得鬼市,当下两两分开,让出一条道,请陆清连澄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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