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找到客栈，已是夜半，安置好连澄，陆清本想返回闲归楼，可连澄眼神慑人，硬生生扯住了他的脚，只好又开一间客房，在此暂住一晚。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陆清起了个大早，准备赶往了无司。
一下楼，连澄已坐在窗边喝酒，举手投足，引得无数人瞩目。
陆清有事在身，和连澄打了个招呼，便急忙忙出门。
连澄目不斜视，一动不动，仍坐在那里一杯杯喝着酒。
年关将至，江湖上的恩怨扎堆清算，匪类昼夜开工，一大早，了无司内已是人来人往，大事小情不断。
关一宁昨晚宿在此处，上官优游也没有返回三尊山，二人此时正坐在桌前吃饭。
见陆清全须全尾的回来，上官优游努努嘴，得意道：“姐姐你瞧，我说大师兄肯定没事。五师兄从小就听他的话，简直恨不得嫁给他，怎舍得害他。”
陆清：……？
关一宁闻言，向陆清一点头，轻声道：“你若再不回来，我定去寻你。”
言毕，又低头继续吃菜。
陆清笑道：“还是关捕头仗义！”
说着，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舒了口气，道：“可饿死我了，元夕，你松手，给我留根油条。”
上官优游恋恋不舍的让出一根油条，才问道：“五师兄来安塘做什么？真要和三尊山过不去？”
陆清道：“至少近期不会。”
上官优游道：“当年，向明山毕竟杀了三尊山数位弟子，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陆清道：“此事我自有计较。”
上官优游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连寒碧打上三尊山的时候，连澄还在替陆清挡刀，三尊山弟子们的死，和他关系不大，是以心中对报仇一事也是纠结，想了想，还是忧心道：“五师兄现身，我怕小师叔……”
陆清不愿师妹卷入太深，吃着油条，顾左右而言他：“关捕头，可有查出来涂家庄到底是做的生意？”
关一宁闻言，摇头道：“大约是hei道勾当，明面上什么也查不出来。”
陆清又问道：“那涂本空找到了吗？”
关一宁答道：“没有，升恒带着人一直在找。”
陆清思忖片刻，道：“元夕，小田是不是有不少混迹街头的兄弟？”
上官优游一听，自得道：“哪是他的兄弟，都是妹子我的兄弟。”
陆清浅笑道：“元夕原来已经自立门派？”
上官优游摇头晃脑道：“非也，我不过是团结弱小。”
陆清忍俊不禁，道：“上官大侠，可否帮小的一个忙？”
上官优游双眼一亮，道：“师兄吩咐！”
陆清道：“找几个可靠的人，也去四处打听一下，看看可有人见过涂本空，记住，千万低调。”
找到涂本空乃是当务之急，去寻的人自然越多越好，且上官优游的朋友混迹坊间，自是有许多了无司官差不能比拟的优势。
上官优游立时起身，兴奋道：“师兄你放心，只要本女侠出手，涂本空肯定给你找到。”
陆清鼓励一笑，又不忘嘱咐，道：“元夕，注意安全。”
上官优游颔首，抱拳道：“遵命。”紧接着急急转身，运起轻功，一眨眼便无踪无影。
陆清匆匆吃罢早饭，和关一宁一道等着那三个被打晕的家丁来访。
谁知道等来等去，只有一个头缠白布的家丁，一瘸一拐进了门。
这家丁国字脸，浓眉小眼，身量中等，身材瘦削，自我介绍名叫蒋俊勇，因为家住的远，所以这个时辰才到了无司。
陆清见蒋俊勇伤得重，便让人搬来把凳子。
蒋俊勇扶着头，千恩万谢后坐下。
陆清倒也不急着问话，而是东拉西扯和蒋俊勇说了会家常。
不过盏茶，他便知道蒋俊勇二十五岁，娶了妻，没有孩子，家里有五只鸡，三只鸭，种着两颗桃树，盖着的被面是她娘刚从老家捎来的。
关一宁在旁边看着，并未出言打断。
“你在涂家当差多久了？”陆清话锋一转，温声问道。
蒋俊勇掐着手指，算了算，道：“不多不少，正好五个月。”
“五个月，倒是不长。”陆清笑眯眯道。
蒋俊勇叹道：“陆掌门你是不知道，涂家待下人克扣，根本留不住人，我原本也准备辞工，谁知道临了，碰到这倒霉事。”
关一宁见陆清已将话题引回案情，便开口问道：“事发那天，你可瞧见是何人对你们出手？”
蒋俊勇摸摸脑袋，愁眉苦脸的回忆道：“我只记得，刮来一阵阴风，接着四周的灯笼都灭了，然后……然后我就晕了。”
关一宁：“你醒来后，可有什么反常之事？”
蒋俊勇冥思苦想一阵，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又皱了一阵眉头，小声道：“除了……孙禄来有点奇怪……张管家叫醒我们几个后，只有他一睁眼便回家去了，我和李哥都在张管家那拿了抓药的银子才走。”
关一宁忖了片刻，问道：“平日里，你们三个关系如何？”
蒋俊勇道：“都挺不错，人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他俩性格也好，我们很谈得来。”
陆清笑道：“蒋兄说的有理。”顿顿，又道：“你们可知道藏宝阁里都有些什么？”
蒋俊勇道：“既然叫藏宝阁，肯定藏些奇珍异宝。”说着，又比划道：“至于里面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那门上挂着老大一把锁，只有老爷和张管家才有钥匙。”
陆清颔首道：“这锁一定结实，要不这么大一个藏宝阁，居然只有三人巡守。”
蒋俊勇叹道：“谁说不是呢。”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依我看啊，肯定是家贼。陆掌门，关捕头你们想，涂本空守着那么多金银，却抠门的不得了，涂家庄的下人们那是经常抱怨，你们说说……这里面，难免有人动那歪心思。”
陆清含笑看着蒋俊勇，忽道：“哦？那蒋兄可动过这样的心思？”
蒋俊勇一愣，蓦然觉得这陆掌门并非他想象中和蔼可亲，于是小声道：“我……我也是猜的。”
陆清笑道：“蒋兄别多想，例行公事罢了。”
蒋俊勇干笑两声，缩坐在凳子上，不敢再像方才那般随意。
关一宁道：“蒋俊勇，那你觉得涂家上下谁有动机？”
蒋俊勇一副畏缩模样，小心翼翼答道：“旁的人我也不熟，我们这几个家丁，眼下瞧着就是孙禄来有几分奇怪。”
陆清拾起一支笔，问道：“他们二人家住何处，你可知道？”
蒋俊勇报上那两人的住址，陆清运笔一一记下。
待蒋俊勇走后，陆清和关一宁见日已正中，再等下去怕是黑夜将至，于是嘱咐了无司捕头几句，便出发去寻余下两人。
这两处人家离得不近，陆清和关一宁思量一阵，决定各带捕头一名，兵分两路，分别去寻。
陆清负责寻访的孙禄来住在城东花月坊，这地方名字风花雪月，实际上是安塘出名的贫民窟，三教九流混迹其中，最是混乱不堪。
一路行来，跟着来的小捕头周云帆频频摇头，一会叹有伤风化，一会说有碍观瞻，古板的不像个年轻人。
陆清倒是不以为意，闲庭信步，似在孤栖湖畔踏春赏景。
穿街走巷，二人来到孙禄来门前。
院子不大，土墙很矮，两扇木门单薄，一间木屋欲坠。
院里，鸡飞鸭跑，带起雪粒飞舞，恶臭阵阵。
院门落着大锁，院内屋门紧掩，似是无人在家。
陆清心中一凛，让周云帆将门撞开。
二人进去一看，发现非但没有人，柜中的衣物细软也踪影全无，大有人去楼空之感。
周云帆喃喃道：“跑，跑路了？”
陆清四处打量一番，见家中虽破败，但尚算井井有条，若不是知道柜中已空，定会觉得主人只是暂离，马上便要回转。
又信步走至院中，沿着木屋走了几圈，忽然发现鸡鸭在争抢的，乃是一只被啃的七零八落的鱼。
鱼虽已见骨，但肉还挂着不少，所以才引得家禽争抢。
安塘寒冬，鱼类需从城外大河凿冰获得，故而在这个季节并不便宜，一个贫寒至此的人，居然舍得将鱼喂鸡鸭？
正沉思间，门前响起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孙大哥，你在家吗？”
陆清闻声抬起头，见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南轻舟。
南轻舟穿着月白长袍，外罩一件白裘，黑发银簪，更显丰神俊秀，温润如玉。
二人照面，俱是一滞，还是陆清率先醒神，招呼南轻舟进院。
“陆掌门，你怎在此处？”南轻舟看着倒地的木门，和忽然出现的陆清，似是大为不解。
陆清端凝着南轻舟，笑道：“南公子又怎会在此处？”
南轻舟放下身后竹篓，取出方帕子，拭去汗珠，才道：“我自然是来看病人。”
陆清：“病人？”
南轻舟：“就是这家的孙大哥，我来给他换药。他不知在何处被人打了闷棍，伤口不浅。”
陆清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南轻舟，浅笑道：“真巧，原来你我都是为他而来。”
南轻舟闻言，瞪大了眼，骇然问道：“孙大哥犯事了？难道……他脑后的伤是和人动手，为人所伤？”
陆清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南公子和孙禄来很熟悉？”
南轻舟泰然道：“病人而已。”顿顿，又道：“若说熟悉，确实比和旁人熟悉些，这里距自观医馆不远，他常去我们那看病抓药。”
恰在此时，在屋内搜查的周云帆出了门，瞥见陆清身侧站着位陌生公子，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几不可察的冲着陆清摇了摇头。
陆清心念一动，道：“在此碰见南公子岂非缘分？不如在下请南公子喝一杯水酒？”
南轻舟道：“这……我还要给孙大哥换药。”
陆清缓缓道：“孙禄来不在家。”
南轻舟“啊”了一声，想进屋查看，陆清却拦住他，道：“云帆守在这里，南公子大可放心，等孙禄来回家，你再过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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