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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隐晦旧事


黎明悄悄的来了。

        一头青丝如瀑,映着光的颜色。

        满园春色,百花齐放,尚在含苞的骨朵也悄悄裂开了一条缝隙。

        花千羽一袭红裙烈烈,站在红玫瑰丛中,仿若融了进去。

        “阁主!”芳画急匆匆跑来,大惊失色。

        “怎么了?”芳画向来稳重,急成这样,必有大事。

        “少阁主……少阁主她……”

        花千羽飞身而起,凌空轻点屋檐,来到了秘香阁,一掌推门而入。

        只见花伊沫盘膝打坐,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面色不善。

        花千羽暗道不好,立即上前,于她身后盘坐,运功为她稳住心神。

        “静思放空,不要胡思乱想!”花千羽加大掌力。

        花伊沫双眼紧闭,眉头深锁,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眼见汗如雨下,走火入魔就在一瞬之间。

        花千羽快速将她转了过来,双手捏住双针插入她的任督二脉,并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晌午的太阳分外刺眼。

        花千羽嘴角渗出血丝,花伊沫则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收起功力,花千羽抱住将要倒下的花伊沫,“沫儿?!”

        花伊沫昏了过去。

        花千羽因过于激动,心口开始疼了起来,一手抱着花伊沫,一手捂住了心口。

        “糟了……”话音刚落,花千羽也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凌仙苑。

        “阁主,你醒了!”芳画守在花千羽的床头,看见花千羽醒来,高兴不已。

        芳画扶起花千羽,将枕头又挪了挪,“您可真是吓死婢子了!”

        花千羽眉头微皱,“沫儿怎么样了?”

        芳画犹豫的说道:“还……还没醒。”

        眸光焦灼,“闭关修炼最忌心神不宁,她差点走火入魔,幸亏你通报的早。”

        芳画倒了一盏茶,递给花千羽,“这只是婢子的本分而已。刚刚婢子擅自决定让膳房这几日多做些进补的药膳汤水,给两位阁主补身子。”

        花千羽接过递来的茶盏,“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眼下少阁主还没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芳画担心的说道。

        花千羽看着茶盏中的茶梗,“她应是练功时想了不该想的,思绪越陷越深,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

        “不该想的,饶公子?”芳画聪慧,立时猜到。

        “哼!”花千羽一把将茶盏打碎,芳画吓得立即跪下。

        “那般眼瞎心盲的货色,她竟还念念不忘!以至于差点毁了自己的修为!”花千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想到少阁主竟会陷得这么深?”芳画吃惊,“想必这次是真真付了真情的。”

        “哼,她付了真情又怎样?人家的眼里照样没有她!”花千羽想着饶子非,皓齿轻咬,“原本我想着她开心就好,我也不必揪住那些过往的仇恨不放,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此放下,也没什么,可眼下这般,反倒是是让她伤透了心……”

        芳画揣摩着花千羽的心思,“既如此,须要少阁主忘了那个人才好。”

        “她早早就将他深深地刻在了心上,除非剜了她的心,怎么可能忘?!”花千羽有些头痛的扶额,“算了,你退下吧。”

        “是。”芳画行礼后退了下去。

        夜凉如水,花千羽坐在花伊沫的床前,一只手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蛋。

        “原以为他和他父亲会不同,可根本就是如出一辙,”花千羽轻轻的说道,“你一颗心的扑在他身上,难道不怕日后追悔莫及吗?”

        菊下楼。

        百里啸虽已醒来,但行动不便。

        “爹,你躺着就好,想做什么叫我做就是了。”饶子非扶起百里啸。

        百里啸靠在床头,“这些日子辛苦你和云凝了。云凝她人呢?”

        “她有事走了。”饶子非说。

        “云凝这孩子真是个不错的,漂亮温柔,医术又好。”百里啸笑道。

        “嗯。”饶子非淡淡回了一句。

        敲门声响起,容焕走了进来。

        “三少。”饶子非叫了声。

        “让三少见笑了。”百里啸瞧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苦笑道。

        容焕走到床边,凤目清澈冽冽,“擂台之上多有伤害,不必介怀。您就安心在此多休息一段时日吧!”

        “如此,便多谢了。”百里啸笑道。

        饶子非偶有走神,“三少可知我娘的下落?”

        “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容焕微微一笑,“我已有令堂的消息了。”

        百里啸急忙问道:“不知贱内现在何处?”

        “我只查到尊夫人现在玄清台。”容焕淡淡说道。

        “玄清台?”百里啸说,“她怎么会在那里?”

        “尊夫人四处漂泊,这些年来在为灵鹫宫办事,两天前去了玄清台。”容焕淡淡的说道。

        “灵鹫宫?”饶子非听都没听过。

        “这是江湖上新兴起的门派,宫主尚未在江湖中露过面,不过我心中暗暗猜了一个人,想必是他。”容焕想了一会儿道。

        “是谁?”饶子非问道。

        “现在尚未确定还不能说。”容焕淡淡一笑。

        百里啸皱紧眉头,“她为这个灵鹫宫办什么事?”

        容焕摇了摇头,“暂且不知。”

        “这么多年来,她有家不回,竟是另归府地,暗中为别人办事,她的心……好狠啊!”百里啸的手攥紧了被角。

        “爹……”饶子非叫了声,“为什么这些年娘都不回家?”

        百里啸看着疑惑不解的儿子,心中涩然。

        “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百里庄主安心在寒舍养伤便是。”容焕说完离开了。

        “爹……”

        “方才容三少在,我也不便同你多说什么,现下无外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瞒了你许多年,如今便告诉你吧。”

        饶子非静静的听着。

        “年少时,我游历江湖,怀抱一腔热血,想要创下一片天地,因纷争而负伤倒在了峨嵋山下,你娘为继承峨眉掌门之位需下山游历三年,正巧于此刻,你娘看见了山脚下负伤昏迷的我,”百里啸陷入了回忆中,“你娘对我一见钟情,芳心暗许,背着我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家小店里为我疗伤。”

        “我感激于她,便答应了与她一同游历闯荡江湖,可我只拿她当妹妹般看待,并没有一丝男女之情……”百里啸说着咳嗽了起来。

        饶子非端来茶盏,“爹,喝茶。”

        百里啸接过茶盏,啜了一口,“后来,我们在一次斗匪中遇险,对方人多势众,倾巢而出,虽我二人武功精湛,却仍是寡不敌众,正当我俩以为要身死之时,怜影出现了……”

        眉眼间皆是柔情,“还记得那日,她穿着一袭紫袍,眉目间尽是凌厉的风情,使出了那招‘飞羽逐风’,顷刻间匪徒全部毙命,我惊叹于她的武功,更惊叹于她的风华,一颗心瞬间便被俘虏了。”

        饶子非接过茶盏,放回了桌子上。

        “后来我们三个人便一起同行游历,不久我便表露了对怜影的心意,我二人暗自互许了终生。”百里啸的眼角眉梢都浮现出了甜蜜,“但你娘哪里甘心!就在我们雨夜于客栈宿下时,你娘在我的房间里放了迷烟,那迷眼有迷人心智、催人情愫的功效。那一夜,大错铸成,当日醒来,我整个人都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饶子非突然觉得自己对娘亲没有那么期待了……

        “你娘要我对她负责,而我当时确实回忆不起那夜种种。”百里啸似是懊悔,似是可惜,“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你娘把那夜的事告诉了怜影,怜影一怒之下,愤而回阁,后来,迫于无奈,我娶了你娘,而你娘也离开了峨嵋派,自那夜后不久便有了你,可我仍旧不爱你娘,建成玉醴庄后,我和你娘一直分房而睡,再没有碰过她。”

        百里啸叹了一声,“日积月累,你娘渐渐起了仇恨,就在你生产那日,花千羽找到了玉醴庄,也就是在那日,我接到了怜影练功走火入魔,仅剩下一口气强撑着,只为再见我一面的消息。我当时左右为难,你娘生你时也有些难产的迹象,焦急了许久,还是决定去见怜影最后一面……”

        百里啸不敢再看饶子非,他觉得有愧于他。

        “可后来于中途我接到了你娘的虚假消息,说她难产血崩,当时我立即折返了回去,为此花千羽气愤之下甩了我一巴掌,愤而骑马离去。”百里啸说着这些话,思绪也陷在了那一天,“等我回到家中,你娘早已顺利生产,我抱着你又气又喜又急,转身想要再去东羽阁,可你娘她不许我去,可我……还是去了。”

        百里啸看着窗户,“但当我赶到时,入眼的便是一片惨白。我……去晚了,最后一面也无缘得见,花千羽万分气愤之下将我逐出了东羽阁,为此,我深感心痛懊悔,跪在东羽阁一天一夜赎罪,再后来,当我回到庄里,你娘看我都是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的眼神……”

        饶子非静静的听着,说不出心里倒底是什么滋味。

        “我和她的关系也愈渐冷淡,等到你六岁后,她便扔下了你,离开了庄里,至此多年,我苦苦寻觅仍旧杳无音讯。”百里啸说道,“后来我得知江湖上有一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方——菊下楼,于是便来到此处求问,得知这里的规矩后,一直想要尝试,我自知武功不弱,但此处的高手众多,皆不是等闲之辈,等了许久,迟迟没得良机,就在终于让我逮到了机会之时,我却又没能把握住。”声音有些干涩。

        “爹……”饶子非眼眶微红。

        “这些年,你安安静静,在我面前从不提你娘,可我知道,哪里有孩子不想自己的亲娘?”百里啸的眼眶也红了起来,“非儿,对不起……”

        “爹!”饶子非跪在床前,泪眼凝望着自己的父亲,“你没有对不起非儿,这一切……都是命……是爹的命,是娘的命,也是非儿的命,更是……更是花阁主的命……”

        百里啸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饶子非的头,红了的眼眶,只语未言。

        当时之事他真心怨于饶泠,可那又怎样,她毕竟还是非儿的娘亲啊!怨虽怨,但于饶子非,他只言片语也没有责怪厌恶的意思。

        纵然不是真情下的结晶,却也是无辜且有血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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