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生死之间

越往上走，山路愈发陡峭。早上还是阳光普照的晴天，这会儿太阳被云遮住，天气也变得阴沉起来。

        两人竭尽全力，终于在正午时分登上了山顶。沈意薇两条腿微微颤抖着，脚软得仿佛像踩在棉花上，一屁股跌坐在地，已经顾不得什么淑女风度了。

        她平时不爱运动，更别提爬山了。能坚持到现在，纯粹是想离那个人近一点。要不怎么那些大人物，胸中有沟壑的人都爱爬山呢，此刻登顶了，看到远处的云海翻腾，群山在脚底下伏拜称臣的模样，确实生出了一腔豪情。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完完整整征服一座山，如果告诉罗女士，她一定很开心。

        没等她多休息几分钟，山顶的阴云开始聚集，温度骤降，冷风吹在汗湿的后背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好！”林乐修变了脸色，连忙拉沈意薇起来：“天气有变，可能会下雨，我们得赶快下山。”

        “啊？”沈意薇虽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认命起来。天色看着确实不妙，如果下雨了，这光秃秃的山顶，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连忙背起行囊，山顶的其他人也陆续准备下山，不过有些人不为所动，还在山上或拍摄，或休息，一副惬意的模样。

        林乐修的猜测没有错，他们刚从最陡处的小尖峰下来，忽然狂风大作，大雨如盆倾泻，几乎要看不清路了。雨衣形同摆设，身上的衣服很快湿透。被山风一吹，两人都感到刺骨的寒冷。

        眼见势头不对，林乐修拦住沈意薇。

        “不能再往下走了。这温度降得有些古怪，再走下去，我们俩都有可能失温。必须尽快找到躲避的地方。”

        沈意薇冻得嘴唇发紫，恶劣的天气加上长时间行走让她疲惫不堪，整个人宛如被风雨摧残的树叶，随时可能倒下去。

        “我……”说话间，她脚底一滑，直接从石阶旁的小坡滚下。

        林乐修大惊失色，连忙拨开树枝跟过去。还好土坡不高，沈意薇下滑的时候被几颗粗壮的榕树挡住。再往前多滑出几米，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几无生还的可能。她小脸吓得煞白，紧紧地抱住榕树的根须，眼里满是害怕。

        林乐修连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两只手臂上都布满擦伤，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他只得安慰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沈意薇可怜兮兮地抬头：“我脚崴了，动不了了”。

        林乐修蹲下身子，将她的袜子稍稍拉下一点，看到脚踝处有些微红肿。他看看天色，大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温度还在降。这个时候，即使没人受伤，也不能再走了。

        还好这几颗榕树足够茂密，虽不能挡风，但挡雨是足够的。他绕着榕树走了几圈，见有一颗榕树的根系交错，自发形成了一个小洞窝，他扶起沈意薇，让她躲进去，自己则在外面陪着。害怕她不注意脚下走到悬崖那边，又折下一些树枝，做了一道“安全线”。

        在大雨的冲击下，找到干的木材生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在他带了两条保温毯，各自披上，终于感觉好一些。

        吃完一整只能量胶，沈意薇终于缓过来，连她都感觉这天气不对劲。他们轮流拨打着手机，但信号薄弱，始终拨不出去。沈意薇尝试大声呼救，无奈声音刚刚发出，就被雨声盖过。

        林乐修提醒她注意保存体力，由于先前的滑坡，他们已经偏离了主道路，几乎不可能遇上路人。退一步说，即使遇上了，也无法提供实质性的帮助。他决定自己先爬上土坡，回到主干道上，看看能否电话找人救援。温度还在降，户外失温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必须争取时间。

        沈意薇不想那人迎着风雨冒险，也害怕一个人呆着。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她还有大好的人生，还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要去爱的人，她不能冻死在这里！

        林乐修将另一块保温毯也披在她身上，叮嘱她等他回来。

        “你会回来的，对吗？”沈意薇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睛里是数不尽的担忧。

        “当然”，林乐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不会不管你。”他整了整雨衣，转身走进雨帘里。

        开始沈意薇尚能看到他攀爬的身影，他脚踩空了一下，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好他平安爬上了主道，冲她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他不知道她能否看见，但这样的告别，表示了牵挂，让她安心。

        林乐修在路上走了很久，几乎没有遇道行人。手机一直没有信号，他必须走得更远一点。前方的路面上似乎有一团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倒下的路人，戴着帽子蜷缩在地上，像是睡着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瓶没有打开的能量胶。

        他箭步上前，想将那人扶起，只觉肢体异常僵硬，已然没有了呼吸。林乐修的心情异常沉重，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渺小。他只能加快步伐，必须要快，不然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往下又走了几十米，手机终于显示两格信号。

        拨出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我要报警。我和朋友走南山徒步，遇上恶劣天气，路边已有人失温丧生。请尽快安排救援。”

        “好，具体位置发我。”那头连忙答应会尽快安排救援人员。

        “我们下了小尖峰后，从主道旁道斜坡上滑下去。朋友脚受伤了，暂时在榕树下避雨。我会在路口处用一块红布做标记，你们看到后，麻烦呼喊我们或者下坡寻找。”

        报完警，林乐修又把电话拨给大器。

        “大器，我和薇薇走南山遇上恶劣天气，我已经报警。如果，如果我有什么闪失，帮我把东西交给我母亲。就说，就说儿子不孝，不能陪您安享晚年了。”

        大器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你这小子说的什么丧气话！你们都必须给好好我活着！你等着，我这就叫上些兄弟，上来找你们！”

        s市晚间新闻。平日里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的晚饭时分，今日气氛异样。固定播出的都市新闻已变成南山直播搜救，救援队戴着专业设备，正在寻找南山上的被困人员。景区已经紧急关闭，工作人员全部参与搜救。弹幕循环滚动，百年一遇的降雨降温来袭，请市民们务必呆在家里，注意增添衣物，不要出门。

        八点整。记者陆续采访到最早一批下山的人。

        “太恐怖了。大风大雨分分钟把雨衣撕碎。幸好我们离山脚近，跑得快，不然一定被冻死！”

        “求求你们快去吧，上面还有很多人被困。”

        “千万多带点衣服，山上很冷，风和雨都很大。”

        大器跟着救援队上山，山脚下没什么险情，游客们早作鸟兽散。很多来得晚的人，看天气不对直接打道回府。然而，越往上走，看到的景象越发触目惊心。几乎每走一段路，都能看到路边倒下的人。很多人短衣短裤，根本没想到会遇上恶劣的天气。有些人已经休克，有些人还有微弱的呼吸。

        “没有生命体征。”队医又检查了一个倒下的人后，对着他们说道。这已经是他们遇上的第十九个人了。担架快要不够用。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顾不上疲惫，加快搜救进程。

        大器眼泪都要涌出来了，他的朋友们还在等待救援。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他已经不敢想象。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小尖峰赶去。

        林乐修回到榕树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山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靠着一支小小的手电筒仔细辨认，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对的位置。

        沈意薇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得像块冰。她连忙用保温毯将他裹住。

        “别……怕，救援很快……就到。”他还在安慰她。沈意薇从他手上夺过手电筒，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身上都湿透了，因为寒冷，微微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越来越冷了。身上的降温毯形同虚设。沈意薇连忙往榕树窝里挪了挪，执意让林乐修一起进来避风。

        林乐修用最后的理智拒绝。那个洞太小，容不下俩个人。

        “都什么时候，你还讲究这些！冻得狠了有可能截肢你知道吗？！”发怒的她有一种罕见的果决，直接将他拉进小窝。

        沈意薇将他的雨衣脱下，挂在洞口挡风。又让将湿透的上衣脱了，换上干净的t恤。好在他包里的装备比较齐全，他们还剩下3支能量胶，一块巧克力，半瓶水。

        一段时间过去，他的身体依然冷得像铁，像毫无生气的树干，她抱了上去。

        少女柔软的身躯带着余温跌进怀中，许是出于对温暖的渴望，林乐修抱住她，挤在这个容身之所。等待着温度，一点点回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和男人拥抱。有些害羞，有些欣喜，也有故作坦荡的掩饰。

        “呃，你可别多想。特殊情况，权宜之计，你晓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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