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见故友
虞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韩文彬死了。她卷起手中的大公报,神色黯然,举目望向梨园外的花红。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刘桧人走进凉亭,在对面的石杌凳上坐下,“找我有事?”
她将报纸递给他,冷冷地说;“韩文彬死了。”
“韩文彬?哦,我从社长那里刚刚得知,听说他是海关税务司原职员,因为做假账被隔离调查,应该是畏罪自杀。”他端详了番报纸,将其扔到石桌上置之不理,“怎么,你想蹭热度?仓库里的烂谷子了,不值得报社兴师动众。”
“我想请一天假,参加韩文彬出殡仪式。”
刘桧人愣住了,问她;“怎么,你们认识?”
“你不知道?他是小鱼的父亲。”
“小鱼的父亲?她来沪上报社工作这么长时间,我还从未听她说过。”他说,“真是家门大不幸,按理说,我是小鱼上司,也该去拜祭的。”
“你是该好好去拜祭他们的。”虞雯说。
“我知道,小鱼死对你打击很大,但希望你不要这样堕落,我想小鱼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消沉下去,对吧?”
“是啊,都会过去的,但也要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她看向刘桧人,“你不是一直对我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我们是新闻界的编辑,不是警察,能做的事有限。”他说,“警察已经介入调查了,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但愿吧。”她眼神暗淡了下去。
虞雯已不认识了刘桧人,他当初的正义凛然荡然无存了,剩下了谎言和漠然。
她心如死灰,心脏在颤抖,她直言不讳地问他;“桧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鱼会死?”
“你疯了,我怎么会知道?”刘桧人暴躁如雷。
“韩文彬死前我见过他,他什么都对我说了,你还打算隐瞒吗?”
刘桧人先是一愣,顿时脸色阴沉。他背手看向鲤鱼池,幽幽地说;“既然你知道韩文彬为什么会死,我也不需要对你多加隐瞒了,他们的死并非偶然,只是,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管,你什么都不会查出来,甚至会招致杀身之祸。”他回头握住虞雯的双肩,双眼猩红,“这事我会替你瞒着上面,答应我,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保你活。”
“你真的以为小鱼的名连蚂蚁都不如,随时都可以杀?她那样单纯,那么爱你,你都舍得下去手?”
“我在乎的只有你而已。”
“我不需要心如蛇蝎,自私自利的人为我着想。”虞雯推开了他,说,“我向社长递交辞职书了,以后我的路不需要你再挂心。”她走开几步,回头说,“你我毕竟不是同一道路上的人。”
离开梨园,虞雯坐在电车上,听着乘客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她失落地看着车窗外的雾霾世界。
她本该伤心,痛哭流涕不是吗?但她却没有,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电车路经教堂,她突发奇想去祈祷,在她记忆力中,刘桧人会在每个周末都去教堂。
虞雯缓步走入教堂,几位修女用独特方式和她打招呼。她走在两排座子中央的过道上,看着前方耶稣的铜雕像,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坐下。教堂中只剩下她一人,很安静,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洗清罪恶。
这时,两位修女向她靠近,虞雯看到,她们手中亮出了两把手枪,当枪口对准她胸口的时候。
忽然,修女身后冒出了一位男人,他毫不留情的将蝴蝶镖插入其中一个修女的脖子,男人拔出蝴蝶镖,修女脖子上喷血如柱。另外的修女抬手举枪,不料瞬间被男人制服,将其手腕折断。
“这里很危险,走。”男人抓住了虞雯手,拖她离开教堂。
“小李,你怎么会在这里?”虞雯看清了来人的脸,他正是姑苏的司机小李,“是姑苏姐让你来的?”
“是的,她怕你出意外,让我随身保护你。”小李一边拖着她往外跑,一边警惕着四周环境。
‘砰砰砰!’教堂大门的玻璃轰然破碎,玻璃渣子四溅。虞雯被小李按在门旁,让她不要尖叫。他向外探头探看情况时,打来的子弹将木门打了几个窟窿。
小李喘着粗气,背靠在墙体上,从腰间掏出手枪;“一会儿我先冲出去,吸引对方火力,你趁机从教堂西侧走,我的车在那里。”他说,“等我过去与你会合。”
小李用枪口顶了下帽檐,猛然冲出门,‘砰砰砰’几枪,弹壳砸在地板上,上下跳动着。对面杀手惨叫倒在血泊中,剩下几人四散躲入掩体中。
“走。”小李大吼。
虞雯猫着腰,像老鼠般跑出大门,顺着墙根狂奔着。杀手不依不饶,将枪口对准她,她看到身旁的墙上被子弹打出了几个拇指大小的窟窿。巨大的声响炸开,碎石渣子四溅,她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再前进一步。
小李注意到虞雯情况危机,再次举枪向杀手射击,趁着他们还击时,他催促她赶紧离开。
虞雯抬头看到转弯处近在咫尺,她硬下心,不顾危险跑了过去,等到了教堂侧墙一面,她看到一辆车停在了樟树下。来不及缓气,她立马靠近车,来开车门一看,姑苏正在车上。
“坐好。”姑苏说着,发动了汽车引擎。
“小李他还没上车。”她回首探望着车后,焦急地提醒专注开车的姑苏
“他没事的。”姑苏驾驶着车,头也不回地说,“杀手的目标是你。”
车接连驶出几条街,仍然没有停下。虞雯望向窗外,看着逼近的乌头江大桥知道她们将要去外滩区。
“是谁要杀你?我记得你在沪上也没仇人。”
“姑苏姐,是谁要杀我,你应该心知肚明。”她看向姑苏,说,“其实,我该一大早就找你的,只是有些不甘心才会去见的他。”
“你喜欢他?那个伪君子?”
“是的,直到现在依然喜欢。”虞雯失落地说,“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教堂动手。”
“我想他想赎罪吧。”姑苏说,“只可惜,雯雯不是教徒,应该不会原谅他。”她透过车镜看着后座的虞雯,说,“接下来,你先住在我哪里吧,起码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谢谢你,姑苏姐。”她说,“我想去拜祭一下小鱼,在沪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我让小李跟着你,免得再出意外。”姑苏一口答应了。
虞雯住进姑苏别墅的第二天,渐渐的,她适应了新式、舒适的生活,她不用为繁重的工作焦头烂额,一天中,时光如此娴静安逸。
这一天早上,虞雯早早地站在了客厅中,看到姑苏哈切连天地走下楼梯。
“早啊,姑苏姐。”
“哈?这么早,为啥不多睡会儿?”姑苏昨天晚上回来时满身酒气,早上才疲倦不堪。
“我今天去参加小鱼的葬礼。”韩文彬和小鱼的葬礼在苍梧山举办,怎么说,她也得去一趟。
“我倒忘了这事了。”姑苏下楼,倒了杯热水,边喝边说,“今天小李不在,我一会儿得上班,你自己去我不放心。”她拍拍脑袋,眼前一亮,“要不,我让另外一个人陪你去吧,顺便让他给你当当保镖。”
“谁呀?”
‘叮叮叮。’门铃响了,姑苏笑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来了。”
姑苏打开门,王伊人走了进来,虞雯和他对视着,一脸黑线。
“我自己去吧,和某人同伍不舒服。”虞雯翻着白眼,眉头紧锁。
“虞大小姐,整个沪上也就我王伊人肯为你当牛做马了,你就甭挑剔了。”王伊人打着呵呵说。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斗嘴了。”姑苏说,“雯雯,如果你讨厌他呀,大不了不理他好了。”
几番周折,虞雯还是坐上了王伊人的车,道路上,虞雯撇头看着窗外,不屑于理他,只有王伊人喋喋不休地攀话。
到最后,她差点‘扑哧’笑出来,话说,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的好吗?
她看着王伊人,觉得他的人设崩塌了,怎么说,他是十三行掌柜,脑门上不是该贴上威严的字帖?怎么像长不大的小孩子,并且是犯了错,急于认错的小孩子。
“你不会是真像姑苏姐说的一样,特意当我保镖的吧?”她问王伊人。
“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再说,你也不发我工资,凭什么我为你鞍前马后?”王伊人直男性格暴露无遗,“韩文彬在税务司任职时,我和他有点交情,参加他的葬礼也在情理中。”
“呵,你这个人没一点幽默风度,怪不得快三十了还未成婚。”
“幽默风度也得分人吧,如果你稍微有点姿色,我也可以和你谈谈风花雪月。”他坦然自若说,“至于后者,是我不愿意而已。”
“不要脸。”
“说吧,刘大主编为啥劳师动众派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啊。”他嘴边挂着丝丝微笑,“就算他知道你我关系不清不白,也不至于吃醋杀你吧?”
“那天晚上我和你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事情,我跟他如实交代了,他才动怒杀我,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吧?”王伊人说到了虞雯痛楚上,她怒气冲冲地回复他。
“其实,杀你并非刘桧人本意,大多是蝴蝶的意思,毕竟,你知道了太多,又和我们走的太近,有倒戈泄密的风险。”王伊人说。
“怎么,你再替刘桧人开脱,据我所知,他可是将你置于死地作为宏图大志。”虞雯讪笑说。
“没错,但我对他讨厌不起来,也没动他的意思。”王伊人说,“一些事,他左右不了的,只是,他的选择太愚蠢了而已。”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在是是非非面前,该如何抉择?一定也心狠手辣的舍弃无足轻重的东西吧,然后,对外堂而皇之说是为了所谓的正义。”
“不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虞雯顿时对他另眼相待了,无论王伊人在她脑袋刻下的烙印怎样恶贯满盈,但此刻的他的这句话倒十分真诚。
她知道,随意将决心说的天花乱坠的男人,只不过,是装潢着内心的虚伪而已。
“我觉得,王大掌柜你该纠结怎样在点灯会上给各方掌柜们一个交代。”她故作心不在焉地说,“听说,刘四爷的死和青铜鼎有关。”
“你不是一直说是我王伊人所为吗?怎么这时变了卦了,难道是因为我个人魅力?”
“我一直觉得你是恶棍色鬼,再说,我可没说刘四爷被杀不可能和你没关吧?”她撇嘴说,“让我和你调查,你不会做贼心虚,不同意吧?”
“呵,有点意思。”王伊人嘴角得意的上扬,他大声提醒她,“坐稳啦,我要加速上坡了。”
苍梧山半山腰处是建有庙宇,是块风水宝地,在山后一角建设了紫金陵园。沪上很多大佬生前花钱在紫金陵园买下块斋位,死后进入陵园。虞雯只知道韩文彬在税务司担任职员,却不知道,他当年在沪上交往甚广的青年才俊。
虞雯和王伊人在陵园外停下车,徒步去往陵园。一条宽敞的青石路通往陵园,路旁重者长青树,一眼看去,陵园外矗立着大理石牌楼。
从早上开始,天阴雨绵绵到现在还未放晴,整个苍梧山郁郁葱葱,地上积上了水洼。她躲在王伊人的伞下,尽量避开挤满水的坑坑洼洼,以免溅湿了裤脚。
她走入陵园,看到参加葬礼的人不多,十个指头能掰的过来。
小鱼母亲一身缟素,跪在目前烧纸钱,她看到虞雯,满眼的仇恨,仿佛见到了灾星,之所以没有发作,只是碍于王伊人在场。
在本该风光大葬的地方,韩家父女的葬礼却冷冷清清,无论他身前有段一个多么风光的时候,当他被辞掉的时,结局早已注定。
两人从陪灵人手里接过香,拜祭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王伊人安慰她;“韩夫人,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如有困难,大可向我开口。”
“王掌柜,你能来,是我们家莫大荣幸了。”她掩脸啜泣着。
虞雯本想和她说几句话,但最终还是站在一边,不去给她添堵了。
“哟,这不是王老弟吗?没想到在这里见你。”
虞雯回头一看,脸色大变,来人是王霸和刘桧人,他们先上了香,随后和王伊人碰面。
“王探长脸真大,我真没想到你会来。”王伊人和王霸面对面针锋相对,他指着韩文彬的墓碑说,“因果报应总有时,你不怕?”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王老弟。”王霸看了眼虞雯,说,“本来,我挺尊重你,可现在你不过是泥菩萨,不足为惧。”他接着说。
“你不会真的会赢吧。”王伊人说,“看来,游戏规则你还是不懂啊。”
“不懂,哈哈,给你让一步棋,免得我欺负你。”他指着虞雯,说,“她就是我的牌,你会了结了她,不然你可是会有大麻烦哟。”
“你错了,我不属于谁的纸牌。”还未等王伊人开口,虞雯狠狠地说,“我只知道,剖口你的肚皮,看看你的良心狗肺。”
“不错,挺有志气,不过游戏输了,可是会死的。”王霸说,“这些年,我积累了些体己钱,除了吃喝嫖赌,剩下的还不少,我打算在这里买个长生位,王老弟,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没你有钱,只有买香烛的钱了,到时候,送给你。”
“哈哈,真幽默。”王霸说。
虞雯不愿看到他们狡诈,晦气的脸,她用眼神催促王伊人移开。
王伊人也不愿多加逗留,草草结束了谈话,离开了。
当他们走出陵园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女人,虞雯看着她,脸上平添几分欣喜。
“叶秋?”
“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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