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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刘四爷被杀


点头灯结束后,王伊人的心情特别好,尤其是打了打刘老四那个老狐狸的煞气。看着散场的人群,王伊人看到虞雯已离开了,回想起刚才她掌眼的言辞,顿时感叹,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道行,有机会可以邀请她到十三行做事。

        他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桌子上的一块玉佩,他拿起来一看不由眼前一亮。

        这块玉佩和他佩戴的玉佩材质一样,都是和田籽料,并且在大小上也大同小异,不过,这是一块精美的龙马玉佩。

        难道,这是那位丫头留下来的?王伊人心想着,忽然觉得虞雯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感。

        他一直调查父亲王万千的死因,但线索微乎其微,不过,从王万千遗留下来的手稿中,他似乎发现,王万千死前一直在龙马和神鬼图案上耗费精力,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巧合,包括王霸走私的青铜鼎上的图案,如今,虞雯的出现,将各个巧合汇集在了一块。

        他必须要查清虞雯的身世了。

        他下楼上了车,看到姑苏已经坐在车上了,他笑着说;“姑苏姐,你在啊?”

        “怎么,不同意我来搭一下顺风车。”姑苏和他打趣。

        两人关系不错,是同学又是合作者。

        “怎么会呢?我有那么小气吝啬吗?”

        车发动了引擎,缓缓驶离了石秀楼,开往外滩区。

        “这次,你可给刘四爷下了不小的绊子。”姑苏说。

        “刘老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相当十三行大掌柜?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真是可笑。”王伊人轻蔑一笑。

        “你也得悠着点啊,刘四爷那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睚眦必报的秉性,说不定会报复。”姑苏担忧地说。

        “兵来将挡,我才不虚他。”王伊人不屑地说,这时,他才想到了玉佩的事,他从身上拿出玉佩,递给姑苏,说,“姑苏姐,你看这块玉佩是不是有点古怪。”

        “有什么古怪,市面上像这样的玉佩我见多了。”

        “这块玉佩的料子和年代很稀有,况且我总觉得与父亲留给我的玉佩颇有渊源。”王伊人说,“这块玉佩是我从一位女记者身上得来的,你查查她的身世,摸摸她底细。”

        虽然今日参加点头灯的记者不少,但按照姑苏在沪上的人脉、势力,几乎可以随手捏来了,她点点头说;“行吧,我这就去查查。”她接着看向王伊人,“明天中秋节,有人邀请你参加升龙点睛,你去不去?”

        “我太累,就不去了。”

        “不是这么回事吧,听说石斋枋从缅甸刚进购了一批毛石,怎么,蹲在店面玩石头?”姑苏笑着点破了他的谎言。

        “还望姑苏姐能够在各位大佬面前美言推辞几句。”王伊人夸张的拱手作揖,拜托她。

        “你啊,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下次,我可不去给你挡事了。”姑苏翻了下白眼,满嘴怨言。

        虞雯回到报社,起笔了篇关于石秀楼拍卖的时效热点文刊,她对文稿内容没有信心,故此抱着被批评的谱让刘桧人瞧瞧,没想到,刘桧人大为赞赏,他直言点出文章文辞不藻饰,真实性很高,他稍加修改便递交印刷厂批量印刷了。

        次日,虞雯蛰居在二层阁楼,寻思着是不是该出去逛一逛,老独自呆着,非闷出病。只是,她在沪上待的时日不多,除却沪上报社的同事虞雯几乎不认识其他人,人生地不熟,生怕迷路。

        虞雯扔下手中的书,懒散地翻了个身。暖风顺着扇窗吹进,掠过她周身,虞雯粉红睡衣轻轻上扬,露出白皙的大腿。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

        “谁呀?”虞雯以为是街坊邻居,她一阵匆忙脚乱寻找衣褂、长裙,穿戴整齐。

        “这里是虞记者家吧?”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声。

        虞雯打开门,待看清外站的人,捂嘴惊讶说;“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住所?”

        来者竟然是主持甲秀楼拍卖会的主持人姑苏,虞雯正要问她来意,俯首间碰巧瞧见姑苏手里的龙马玉佩。

        “这块玉佩是你遗留在甲秀楼的吧?听伊人说,你走的时候忘记带上了,受他所托,我托人寻你家的位置,一有信儿便亲自来物归原主。”她将玉佩放在虞雯手中,叮嘱说,“这玉佩似乎是羊脂玉,年代也不近,如此宝贵的东西肯定是你祖上遗留下来的,以后一定要妥善保管好才是。”

        “是我一时疏忽,劳烦你了”虞雯歉笑说。

        姑苏并不打算离开,她笑着和虞雯打趣;“怎么,你也不谦让一下恩人,总得让我进去坐坐嘛,难不成相好在里面?”

        “没有,我一个人住,陋室有些脏乱,怕你嫌弃。”虞雯脸颊烫红,内心碰碰直跳紧张,这倒不是碍于姑苏的身份,而是喟叹,姑苏真是人间尤物,同为女性也禁不住她倾城一笑。

        当时在石秀楼,虽说姑苏出场之时惊为天人,但虞雯始终与她隔着很远的距离,如今仅隔咫尺,她更惊叹和羡慕姑苏婀娜的身姿和端庄的面容。姑苏身着黑色旗袍,脸上不加粉饰,气质却不减反正,尤其她标志的‘柳叶眉儿,青狐儿眼’,笑起来,眉宇间平添几分成熟的媚气。

        “嗯,房子是很小,整理的却收拾的很洁净,看上去挺温馨。”姑苏绕过虞雯走进房中,她脱下披肩放在床边衣架上,坐在床铺上下四周打量着,丝毫不见外。

        “我工作之余没紧要的事,闲时布置打扫下寒舍,也算消遣生活的一种方式途径。”虞雯说。

        “你们编辑作家说话就喜欢文绉绉。”姑苏开口埋怨,“今儿是端午节,晚上城隍街上挺热闹,要不要一起逛逛?”

        虞雯虽然有所不情愿,但在姑苏软磨硬泡下,她还是坐上了姑苏的轿车,她和姑苏排坐在后座,开车的是位年轻的小伙,姑苏唤他小李。

        虞雯住在沪中区廊坊街,城隍街则在外滩区,两条街相隔一百多公里,还挺远,驾车也需花费不少时间。

        外滩区处与沪上最东端,毗邻大海,乌头江入海口就在外滩区东北端湿地公园,说来,外滩最出名的要数‘二湖、三山’了。

        两座山分别叫苍梧山和盘龙山,其中,较为平缓的苍梧山一面触海,因地形优势被清政府耗巨资开凿拓阔成军用海港,十年前国民沪上政府重启军港并建成对外贸易的‘桥头堡’津渡码头。

        盘龙山山麓下自然形成了处温泉湖泊,名叫媚儿湖,庙、宇,包括药王庙、妈祖祠等著名的建筑围湖而建。

        每逢大节,两山脚下的城隍街上,游客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姑苏兴致勃勃对虞雯介绍着,她是很会挑起话题,善于社交的女人。

        一路上姑苏谈谈笑笑,为本该枯燥的车途平添乐趣,时间过的很快,不会儿功夫他们便到了外滩区‘一品香’商业街道。一品香街道呈‘十字’,道上车水马龙,街道两旁霓虹闪耀,尽显沪上都市风采。

        虞雯深知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她对姑苏的热情深感担忧,总觉得她总有意图。

        可一路下来,姑苏只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至于其它则闭口不谈,这让虞雯很怀疑。

        小李将车停在处车辆看护铺面,姑苏给看车的伙计几角小费,然后挎上包在虞雯陪同下走向繁华街道。

        城隍与一品香两街道紧挨着,她们徒步过去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看你在石秀楼主持拍卖,你是十三行的工作人员?”虞雯低姑苏半头,她仰头问姑苏。

        “你只说对了一半,主持拍卖会是伊人委托我撑撑门面,零报酬。”姑苏点细长的女士香烟,细长的手指指向在夜幕下霓虹闪烁的百乐门,“呐,我平常会在百乐门唱唱歌,生活紧紧巴巴。”

        虞雯举目望去,百乐门灯牌上方张贴着姑苏的广告海报,只有舞厅名媛才有如此高待遇。毫不夸张,像姑苏这样的名媛,一个月工资不会低于几万块,在沪上高收入人群中也是凤毛麟角,并且,她还可以广交到军政商三界的贵人大佬,社会地位不低。

        这样对她来说还不满足,只能说人心不知足啊。

        不会儿,虞雯看到街前的牌楼,牌楼正上方中央雕刻着‘城隍街’四个漂亮的行楷大字。

        “城隍街修建于清代,如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其实,这条老街算不上年代久,盘龙山上的庙宇,祠堂可追溯到南北朝了。”她说,“城隍街是当时渔民所建,他们出海前定要来此拜祭神灵,以保出海平安。”姑苏孜孜不倦地说,“事事物物看上去特有地域民俗色彩。”

        “十三行前大掌柜王万千在城隍街前后有四家翡翠玉石铺面开张,因为来这游玩的客人多,生意十分兴隆,仅仅三年,店面利润高的吓人,因此,城隍街又被交行唤为‘翡翠街’。”她接着说,“城隍街上的店铺毛石大多来自缅甸老场区,不乏老帕敢场口、会卡场口的毛石,因此,行内人有句笑话,城隍料子开窗见‘翠’,一刀流水。”

        “你不会推销毛石生意吧?”虞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可真没钱。”

        “你想哪里去了,我带你来玩玩,顺便做导游尽一下地主之谊。”姑苏嗔笑说,“小丫头片子人不大,怎么这样生性多疑呀。”

        虞雯呵呵一笑,掩饰着尴尬。

        街道上,客栈门头灯笼高挂,露天铺子堆满了街道两旁,商品琳琅满目,延绵百里,小商小贩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听说,今晚盘龙山城隍庙会组织‘升龙’活动。所谓升龙活动无非是传统的祭祀活动”姑苏饶有兴趣地对她说,“三年一次,你初来沪上便可以看到,真是好运呢。你知不知道升龙其中的蕴意?”

        虞雯读过民俗书籍,她对升龙祭祀不陌生,她说;“端午节源自于古人对天象崇拜,上古时期,古人定天之象、法地之仪,根据星辰运动的轨迹和位置,将黄道和赤道附近的区域划分28区,这就是‘二十八宿’”她接着说,“而四方各分为七宿即为四象,在东方的角‘角、亢、氐、房、心、尾、箕’组成一个完整的龙星象,这便是‘苍龙七象’。”她说,“仲夏午月午日,苍龙七象运行到了正南中位置,这正好是八卦中的乾位,乃是‘飞龙在天’大吉位。”

        “你懂得还挺多。”姑苏笑说,“现在距活动开始为时尚早,借着空档,咱们不如去小拍档喝点雄黄酒,吃点点心。”

        “我不喝酒的。”虞雯婉拒说。

        “那蛮可惜的”姑苏故作失望道。

        “黄酒度数低,我倒可以尝试一点。”

        两人寻到了家食铺,姑苏唤来店小二要了摊二十年陈酿女儿红。下酒菜添加本店特色的五黄作为下酒菜,她又顺便叫了打糕和煎堆。虞雯不胜酒力,后悔方才的妥协了,她几杯刚下肚,双颊微醺,说话也大大咧咧。

        “你那玉佩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祖传的还是捡漏。”姑苏问她。

        虞雯从青褂拿出来,大大咧咧地说;“听我爹说,我是从厂甸雪地里捡的,当时,我身上就带着这个玉佩。”

        “这样说来,你本不姓唐。”姑苏惊讶地看着虞雯,问她,“冰天雪地,你没冻死,你可真是福大命大……你以后寻找过你的亲人吗?”

        “寻找过,但一直绕无音信,最后也就作罢。”虞雯一喝酒,藏不住话,“爹生前对我很好,一直视如己出,我怎么在乎亲情而辜负恩情呢,在我眼里,我的养父比亲爹还重要。”

        正当姑苏想继续盘问下去的时候,外面兀然传来女人的尖叫,与此同时,司机小李一脸慌张地跑进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姑苏问他。

        “是刘四爷本人,看方向是石斋枋出事了。”

        “刘四爷不会到石斋枋闹事了”姑苏脸色大变,她记起王伊人在沧碣楼办公室与她说过,今天石斋枋进了一批品相不错的石头。

        刘四爷站在四斋坊前,他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围堵住了,他的手下被杀死,尸体被拖进无人小巷。

        “四爷,你寿限到了。”为首的人压着声音,冷冷说。

        “你是谁!是王伊人派你们来的?”外滩城隍街是王伊人的地盘,而且,他们矛盾大到难以调和。

        刘四爷此次来城隍街是收到城隍法租界探长王霸的亲笔函,特地出席升天活动的开场仪式,现在看来,竟是王伊人伪造的圈套。

        “王掌柜让我转告你”为首的人提高了嗓门,说,“四爷,你操劳一生,如今上了年纪也该休息了。”

        他们贴身围上来,搂住了四爷的肩膀,枪口顶在了他的胸口上。刘四爷叱咤沪上多年,无论面对的是谁都不曾服软,不知道为何,如今他却吓得两腿哆嗦,强颜欢笑说;“我和你老板虽有间隙,但始终都是十三行的人,他要什么开口便是,大不了坐下来商议,没必要动刀动枪”他见杀手杀意已决,祈求他,“王伊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三倍给你,只要你放我一马。”

        “砰!砰!砰!”三声枪响后,杀手纷纷离开。

        刘四爷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地,胸口三个枪口冒着鲜血,他死不瞑目地盯着四斋坊,扭曲的脸上掺杂着不甘和仇恨。

        “啊,杀人了!”尖叫声彼此起伏,街道人群瞬间陷入了混乱。

        姑苏一路跑到四斋坊前,她看到地上刘四爷躺在血泊中,王伊人站在铺面台阶上,他手中拿着把王八壳子。

        “你杀了四爷?”姑苏难以置信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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