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四十二章最初的摇篮曲
“我是为了和你相遇而来到这里的。”
*
他们在这个神秘的花园里游荡了很久,一边吹着泡泡,那只小瓶子似乎有某种魔法,源源不断地供给肥皂水。茱莉在最深处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池塘,正中央有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岛,被水包围着,这的水很清亮,但是没有鱼的踪迹。
茱莉试图涉水到那个孤零零的小岛屿上去,因为她瞧见里面开着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她很想近距离欣赏一下。
她这样想着,踩上了一块滑溜溜的石头,一个不稳,整个人陷入了这片软塌塌的泥沼里。
“你现在像个格林迪洛,”当茱莉从绿油油的淤泥里费劲地爬出来时,雷古勒斯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把茱莉像精灵的这种想法彻底抛弃了,“就差长个犄角了。”
“如果我是格林迪洛,我会把你拖进沼泽里,”茱莉气呼呼地回答,亮出她沾满绿泥、湿滑的手臂,“让你也体会一下待在软泥里的滋味!”
“你别过来!”
但茱莉已经扑过来了,她那两条刚从淤泥里□□的脏臭的手死死地抱住了雷古勒斯。雷古勒斯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她简直像一个吸附在猎物身上的蚂蟥。
“你松开我!”
“我不松开,我是格林迪洛,我要把你拖到水里去。”
这场搏斗以两个人双双落水而告终。雷古勒斯拼命挣扎,他还从来没有下过水游泳,他惊恐地扑腾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水淹没了他的脖子,他呛了好几口水,而这个池塘表面看起来清澈见底,实际上很深。
雷古勒斯被水拍击的头昏脑涨,他感觉自己很快就会沉下去了……一直沉到底……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奇特的、熟悉的画面……
阴暗的石洞……一个小岛……
黑色的水……
焦渴……嗓子像有火在烧……
他听见自己在说,
“带着这个回家去,克利切。想办法毁掉它。别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
小精灵低低的饮泣……
忽然变静了,只有咕嘟咕嘟的水流声。
下沉……
“终极荧光闪烁。”
有一个声音说,很熟悉……在哪里听见过……
四周忽然变得很亮,他在一个女孩子的怀里。耀眼的金色的长发,小湖一样碧蓝的眼睛,她轻声唱着一支调子很熟悉的歌,俯身给了自己一个吻。
“等着我。”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听不清她的话了。
“等着我——我叫——”
对了,那时候的——
“雷古勒斯!”
有人在叫自己,对了,他在水里,在霍格沃茨被隐藏起来的花园,和茱莉·希思在一起。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绿色的水,一个朦胧的白色影子向他游来,他又呛了几口水。
“别乱动!”茱莉呵斥道,她向雷古勒斯游去,她灵活地摆动着四肢,像一只刨水的小狗。
“你别乱动!”茱莉恼火地叫道,“你不动是什么事都没有的!”
雷古勒斯终于听话地一动不动了,或许说,他是害怕的僵硬住了。茱莉游到了他后面,环住他的腰,把他托举到岸边。
雷古勒斯捂着胸口不停呕吐,他感觉肚子里涨的全是水。
茱莉没有马上上岸,她在清洗身上的淤泥。
“你不脱衣服吗?湿淋淋的,你会生病的!”茱莉叫道,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浑身湿透,她在洗自己的头发。
“我不脱。”
“为什么?你会生病的,”茱莉回过头,奇怪地看了一眼雷古勒斯涨红的脸,“我又不会偷看你。”
雷古勒斯躲到一棵小树下脱掉了外衣,只穿着一件背心和短裤,这也是他的内衣和睡衣。他一把把拧水,把衣服搭在树杈上晾着。他把他唯一干着的袍子披在身上,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身体。
“你换好了吗?”
“没有。”
茱莉只好原地等待。又过了十分钟,雷古勒斯才慢吞吞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们并排躺在潮湿的草地上,望着天蓝色,绘着金色人像的穹顶。巨型蜻蜓和一些陌生的昆虫飞来飞去,折射着五彩光芒的透明翅膀飘下成片细小的粉末,打着旋儿落在他们身上。这耀眼的银粉越积越多,到最后只露出了四肢和脸颊,就好像整个人埋在冰凉的积雪里。但他们玩耍的这个小花园有着夏季才能有的温暖湿润的空气,所以他们一点儿都不冷。
“这里真的很美。”茱莉轻声说,她向那片人造的天空伸出手,“我想永远住在这里。”
“我们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了,等衣服干了,就回去吧。”
“如果可能,我真想把生日宴会办在这里。”
“生日宴会?”
“嗯,埃姆马上就过生日了。我想给他找一个很棒的地方过生日!”
“你对他很上心,你们的友情真让人感动。但我要提醒你,”雷古勒斯冷冷地说,“这里是我带你来的,送给你的‘礼物’,礼物转手送给别人,是不是不太礼貌?”
“对不起。”茱莉咕哝道,心里并不服气,这地方属于霍格沃茨,又不属于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又没有权利把这个花园送给她,怎么能算做“礼物”?
“你一直都叫他‘埃姆’吗?”
“有时也叫‘埃姆斯’。他更喜欢我叫他埃姆。”
“你们关系很好。所以在魔药课上,我不止一回看到他帮你作弊。”他那口气好像是要告发他们一样。
“我们没有作弊!”茱莉气恼地反驳,“我们只是——”
“一点小提示,是不是?”雷古勒斯哼了一声,“我建议你多看看你的魔药笔记,我认为它提供的帮助要比诺曼有用的多。而且也不会被斯拉格霍恩发现,再扣你们的分。”
茱莉没有搭话,想着自己抄来的雷古勒斯的魔药笔记,她承认她的确是靠它通过了期末考试。她想到这,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谢谢他。
“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打断了她,“你是不是叫错了?”
茱莉不明白,“难道你不是雷古勒斯吗?”
“我是说,你的称呼不对。你可以叫的更亲近一点,像亲密的朋友那样。”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
“你可以叫我‘雷尔’,还有,他们平常叫你什么?”
“他们?”
茱莉想到阿兰,他总是叫自己“黄毛丫头”,而埃姆里斯和比阿特丽丝都叫自己“小茱莉”,只有莉莉是个个例,她称呼自己“茱茱”,这是茱莉最喜欢的小名。
“茱茱。”茱莉回答,想到莉莉漂亮的脸蛋嘿嘿笑了。
“茱茱。”
“嗯。”茱莉自然而然地应道,她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茱茱?”
“不可以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叫你别的?”
茱莉想到了“愚蠢的巨怪”,她摇了摇头。
“我想听你唱歌,太静了。”雷古勒斯说,他转了个身,握住了她的手,“和你在一起,我好像变得不那么习惯安静了。”
的确,花园很寂静。鸟儿们回到了巢穴休息;鱼儿们也潜入幽黑的水底不见了。闹闹腾腾的跳鼠们也钻进了用小篱笆圈起来的金黄色的沙丘打瞌睡。茱莉哼着那支忧伤的摇篮曲,好像一位幼稚的母亲,充满慈爱地哄睡这座花园。
雷古勒斯闭着眼睛听她唱歌,心里承认弗立维教授的眼光是相当毒辣的:她的嗓音的确非常优美纯净。
她的歌和她的舞一样随性散漫,都是自编自创的,歌词和旋律随着心情而变化,时不时添加进她看见的东西:飞鸟、蜻蜓、小溪、雷古勒斯的头发……她的歌有成千上万首,但只有一首最受她的宠爱,就是那首献给某位王子的摇篮曲,曲调舒缓,歌意模糊,含有一种忧郁又满怀期待的情绪。雷古勒斯最喜欢也最熟悉这首歌,因此他也跟着轻声唱起来,稍微有些走调,茱莉时不时停下纠正他,最后,他们便能默契地合唱了,
“睡吧,我所爱的王子,我将永远守望你,即使我回归大地,化为泥土……”
他们唱完最后一段,雷古勒斯打起了鼾,他也被哄睡着了。现在这座花园只剩下茱莉和那些在半空中飘荡的透明小昆虫还醒着,它们像某种吵闹的蠓虫,不停地发出细弱的、嘶嘶的噪音,被两个孩子咸涩的汗水吸引,围着他们打转儿。
茱莉睡不着。她依然很兴奋,把她湿透的衣服、还没有写完、这周末前必须要上交的一大堆繁重的作业、明天下午和凶巴巴的费尔奇修水管的事全忘光了,她真希望一辈子待在这里。这里实在太奇妙了——她真想叫埃姆里斯和阿兰也来看看,霍格沃茨居然藏有这样神奇的地方!她从来没听过斯图尔特讲起过。
她想着要不要抓紧机会再玩一会儿,她还没玩够呢。她看向雷古勒斯,他还睡着。他的睡脸很漂亮,纤细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颤动,湿漉漉的,难舍难分地绞缠在一起;他像是刚刚洗过头半干半湿的样子,黑色的碎发尾尖有节奏地嘀嗒着水,沿着耳际往下一点点爬动,他的眼窝很深,积蓄着一点水,高挺的鼻尖也凝聚着几滴细小的水珠;嘴唇也湿软津润,半张着,舌头偶尔飞快地舔一下上牙。这张稚气未脱的俊脸,带有一种安然、平和、朝气蓬勃的神态,惹人怜爱。
茱莉欣赏了一会儿,但比起英俊迷人的雷古勒斯,现在更吸引她的是树上令人垂涎欲滴的浆果。
她正要走,一只手用力揪住了她的衣服。
“你想偷跑去哪儿?”
茱莉回过头,雷古勒斯已经醒了,那对灰色的眼睛责怪的盯着她。
“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做噩梦了,所以醒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紧张,他松开手,翻了个身,背对过茱莉,心不在焉地揪着草叶。
茱莉躺了回去,她握住了雷古勒斯空闲的那只手。雷古勒斯揪叶子的手僵硬住了。
“你害怕了吗?”
“没有。”
“别怕,我妈妈说过,噩梦说出来就破解了。”
“我不相信这些。”
“我妈妈还说,美丽的故事会驱赶走可怕的梦,我给你讲故事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你才11岁。你就是小孩子啊。”
雷古勒斯转过了身,他盯着茱莉的脸。“你也是11岁的小孩子。理直气壮的像大人一样。我才不要你给我讲那些幼稚的故事。”
“那你怎么样才不会害怕呢?”茱莉认真地问,她觉得雷古勒斯才是喜欢模仿大人的“小大人”。
雷古勒斯又开始一下下揪起草叶来,好像很烦躁。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挪近了她,低声说,“抱着你,就不会害怕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雷古勒斯已经将她搂在怀里。
“雷古勒斯——”
“是‘雷尔’。茱茱。”
“雷尔,”茱莉喘着气说,她感到心里又开始变得乱七八糟的了,“我们——”
“就这样抱一会儿。”
雷古勒斯把她抱的更紧了。
“不是你说的,要让我不害怕吗?”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抱住我以后,你的心跳的更快了,雷尔——”
“你给我讲故事吧。”
“可你不是刚才还说,我的故事都很幼稚吗?”
“我不介意听听那些幼稚的故事。”
茱莉深吸一口气,也是为了平复自己的紧张,她讲起来了,“很久很久以前……”
雷古勒斯冷不丁来了一句点评,“好像所有故事都是这个老套的开头。”
“故事就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啊,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茱莉辩解道,她接着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恩爱的国王和王后,他们期盼能有个孩子,可惜一直没能如愿。有一天,王后坐在浴池边,这时一只青蛙跳了出来——”
“浴池为什么会有青蛙?难道王后也学魔药吗?相信绿油油、黏糊糊的青蛙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洗澡的地方会有青蛙!反正,青蛙出现了——青蛙对王后说:尊敬的王后啊!你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一年后,你会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公主。”
“这只青蛙是特里劳妮教授的先祖吗?”
“我不知道——而且你不应该这么说她,好吧,她的大眼镜确实有一点像青蛙——反正,青蛙的预言成真了,一年以后,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公主诞生了。整个王国都在庆祝这件喜事……所有人都很高兴……”
“所以他们什么都不干了吗?看来,这个王国离灭亡不远了。”
茱莉有些生气,“你不要总打断我!国王和王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和国内的预言家们参加——”
雷古勒斯又一次打断了她,“其中一个姓特里劳妮。”
“雷古勒斯!”
“雷尔,茱茱。”
茱莉强压下怒火接着讲下去,
“预言家有十三位,但吃饭用的金盘子只有十二个,于是,他们当中的一位没有收到邀请。”
她再次没能流畅地讲下去,因为雷古勒斯又发出了疑问,“难道这个国家很穷吗?为什么不再做一个金盘子呢?对一个能把整个王国折腾得为他们的孩子庆生的国王和王后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吧。没有金盘子只是借口而已,他们本来就不想请那位预言家去。”
茱莉忍无可忍,“你来讲这个故事好了!”
雷古勒斯终于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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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一致讨厌的地方是哪里,那非费尔奇的办公室莫属。这间肮脏、狭小,空气油腻的小屋子,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闪着成片冰冷的光,以备不时不需;好几个老旧的木制大柜子,里面塞满了罚单和违纪记录,一拉开抽屉,就会雪片似的飞出来;这的氛围阴森可怖,简直像一间审讯室。而费尔奇本人和他的猫,就是庭长、法官,也是法律本身,准确的给犯人们判定罪名:大到破坏学校的设施,小到下雨天给地板弄上一点污泥,学生们的每一件罪证都被妥善地保存着,从他任职起到现在(现今1972年)的违纪记录仍然大多留存,而且源源不绝地增长,他的柜子几乎装不下了——从去年至今(1971年至1972年),罚单成倍数增加,且来来回回总是那几个人名:詹姆斯·波特、西里斯·布莱克、彼得·佩德鲁,以及相较下不那么显眼但违纪也绝对不少的莱姆斯·卢平,这四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掠夺者”,已经在霍格沃茨胡作非为、作威作福了一整年,和费尔奇斗智斗勇,展开没完到了的战争;费尔奇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转移到他们身上,渴望某一天能数罪并罚,让为非作歹的掠夺者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他特意给掠夺者专门分类的一个抽屉,里面的罚单和罪证一夜之间竟然不翼而飞了。这让费尔奇大跌眼镜——他每次进进出出,都不忘锁门,而且绝不可能被那些小巫师打开,他的锁有反开锁咒;去他办公室的人也寥寥无几,且都在他的监视下,没有这个机会;费尔奇疑神疑鬼,他发誓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费尔奇怀疑起一个行为古怪的小姑娘——一个赫奇帕奇的一年级学生,金头发,鹅蛋脸,身材瘦,个子不高,看上去挺乖巧老实的一个小女孩,居然和混世魔王掠夺者们在一起,还破坏了盥洗室的水管,在费尔奇的评判标准下,她无疑是闯下了大祸。
而这个小女孩还做出来更不寻常的举动——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干活,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费尔奇疑心重重。他想看看这个表里不一的小姑娘究竟想耍什么花招儿。他吃过午饭,就回到办公室去,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一边喝热咖啡一边等待小姑娘赴约;哼,谁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捉弄取笑自己呢!谁给自己找麻烦?这些学生都鬼精灵的很!
他摇晃了一下杯子,咖啡煮的很浓,香气扑鼻,味道也很可口;洛丝丽夫人跳上他的肩头,凑过来闻了闻。
“喔,喔,不行,洛丝丽,”费尔奇充满怜爱地说,“你喝不了这个……待会儿给你弄一碟热乎乎的牛奶吧……唉,唉……”
他正嘟囔着,忽听外面传来礼貌的敲门声;他犹豫了一会儿,高声叫道,“请进!”
门开了,正是那个奇怪的小姑娘。她战战兢兢地站到办公桌前,表情紧张又害怕。
费尔奇打量了她一番;长头发被扎起来了,挽成一个利索的发髻,手上还紧箍着一双工作手套,脚下蹬着一双高帮雨靴。的确是来干活儿的样子。
费尔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用他一贯吓唬人的口气说,“你来晚了,现在已经两点钟了。希思小姐,看来你没有什么时间观念。”
出乎意料的,希思小姐没有辩解,而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抱歉,费尔奇先生。”
费尔奇油污的大鼻子抽动了一下。
“那就干活吧,”他恶狠狠地说,“别耽误时间!”
茱莉愁眉苦脸地跟在费尔奇身后走着,向三楼桃金娘盥洗室的方向走去。她郁闷极了,费尔奇好像很生气;她紧赶慢赶,结果还是迟到了。
昨天玩的太晚,他们忘记了时间,等他们回去时,已经是清晨了。雷古勒斯送她回宿舍,刚巧撞上了级长埃舒和学长唐克斯,他们对茱莉和一个斯莱特林学生夜不归宿感到非常震惊;于是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都被扣了分,茱莉也被级长领去和院长斯普劳特教授谈话,他们也没有放过雷古勒斯——唐克斯“押着”雷古勒斯去找他的院长。
“希思,”埃舒和和气气地对茱莉说,他对斯莱特林印象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坚持认为是“斯莱特林那小子”的错,“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我认识他,布莱克家的,一家子都是极端的纯血主义者,除了小天狼星外……老实说,我挺佩服他的,那种家庭——我们说回你的事,他,我是说雷古勒斯·布莱克,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茱莉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纯血”,心里莫名有点慌乱,“他人很好。”
埃舒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他缓慢地说,好像是在斟酌用词,“希思家里是——哦,我的意思是,爸爸妈妈都是麻瓜,对吗?”
“是的。”茱莉回答,心里更加不确定了——在霍格沃茨,不,在整个魔法世界,大家好像都很看重这个。
级长咽了一口吐沫,他的语速更慢了,“你最好,我是说,尽量——尽量不要和那些纯血走动……他们不喜欢家里是麻瓜的同学……有个别心眼很肮脏的,可能会做一些不好的事……”
级长没有接着说下去,他把茱莉领到斯普劳特教授的办公室里。
“怎么了吗?”斯普劳特教授看着她的学院一大一小两个学生疑惑地说,“你们来的正好,帮我尝尝新做的曲奇饼吧,我觉得火候有点大了——”
“哦,谢谢教授,”埃舒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事实上,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希思违反了校规……”
埃舒一五一十的把这事说了。斯普劳特慢慢地不再笑了。
她似乎再也不认为茱莉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了。
“我不听解释,”斯普劳特教授严肃地说,“无论如何,学生晚上都不应该不睡觉而是跑到外面游荡一整夜……希思小姐,你得罚禁闭。”
于是一整个上午,茱莉都留在温室关禁闭,把那些花盆搬来搬去,让它们该晒太阳的晒太阳,该喝水的喝水;级长埃舒又来了,很着急的样子,斯普劳特教授跟着他走了,两个人都急匆匆的。过了二十多分钟,温室的窗户传来扑通扑通的拍打声,茱莉过去看,是阿兰。
“阿兰?你怎么跑到这来——”
“别说了——快点,我有急事和你说——”
茱莉忙不迭地爬上梯子,打开窗户帮阿兰爬了进来,阿兰抓着茱莉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埃——埃姆斯——他和人打起来了——被关了禁闭——”
茱莉扔下浇花器,忙问,“怎么回事?”
“缪尔赛伯那伙人——用了一个什么咒语,让艾丽莎嘴里往外吐蛞蝓——恶心极了——埃姆斯找他们算账,他们骂艾丽莎和埃姆斯是——那词我不愿意说。然后动起手了,都没占到便宜——斯普劳特教授发怒了,梅林啊,他们会把埃姆斯怎么样呢?他给缪尔赛伯来了一个恶咒……”
“他们现在怎么样?”
“扣了分——全被罚了禁闭。埃姆斯受了一点轻伤。”
茱莉开始翻窗户。
“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埃姆!”
“你回来吧!”阿兰说着,把茱莉拉了下来,自己翻出去了,“我是偷跑出来的。我现在马上回去了。埃姆斯让我告诉你,他没有事,别担心。”
接下来的禁闭时间,茱莉都心神不宁——缪尔赛伯一帮人爱干坏事是出了名的,他们总找机会对像她这样的“麻瓜出身的学生”下手。
她想到这一个学期她零零散散听说过的关于纯血的事。学校里一直气氛和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也大概由于他们还是一年级学生的缘故,接触的东西尚且浅显幼稚。对她这种麻瓜出身学生而言,也是一步步开始认识魔法世界。
而早在开学分院时,奥克维塔诺就用那个最肮脏的词“泥巴种”羞辱和她同院的劳里·布尔,一个麻瓜出身的男孩。
“有的人根本不配和我们一起学习魔法,”如果有机会,奥克维塔诺就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大声演讲,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总是不怀好意地斜瞟着阿兰,“还有那些肮脏的叛徒,如果我是他家里人,就给他除名了。和哑炮没什么区别……”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不算很热情的掌声。雷古勒斯、欧施·沙菲克没有鼓掌;罗齐尔哈哈笑了,他和弗利小声说了些什么,他们嘲讽地笑了。
“他在说他自己吧?”罗齐尔尖刻地对诺特说,他说话有些口音,有点法国调儿。
“哑炮是什么?”茱莉小声问埃姆里斯,埃姆里斯也小声回答她,“生在巫师家庭却不会使用魔法的人。我父亲说,有的纯血家族认为,哑炮是一种耻辱,为了保持他们的‘纯洁’,所以就给除名了。”
“不会魔法该怎么办?”
“哦,这个,我的一个叔叔就是哑炮,被弄进了麻瓜社会里,和家里断绝了联系,我父亲说,他这个弟弟被伤透了心。”埃姆里斯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家原来不在这里。我父亲是霍格沃茨的,是因为德姆斯特朗不招收他。曾祖父就给他送到这边来,他也不喜欢他这个孙子,因为我父亲的父亲执意要娶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我父亲的选择和他父亲一样,我母亲是麻瓜。”
“德姆斯特朗?是那个不招麻瓜出身的学生的学校吗?我听我哥哥提到过。”
“是啊,”埃姆里斯说,眼睛盯着斯莱特林的长桌,“有的人认为,霍格沃茨也应该这么干。”
的确,那些纯血家族的孩子们大都在斯莱特林,他们好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彼此都很熟悉,多少有些沾亲带故。
就连教授斯拉格霍恩也流露出对纯血出身学生的偏爱,尽管他是无意识这么说的,“布莱克先生是个优秀的学生,能为他的家族带来荣誉……我教过的每一个布莱克都是极其优秀出众的……”
雷古勒斯·布莱克。
他就是一名纯血,出身于那个古老的布莱克家族。她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传言,布莱克家族把自己的血脉视作荣耀,他们极为重视纯血统——反之,他们憎恶麻瓜出身者以及混血巫师。
几乎所有人都不太看好她和雷古勒斯做朋友,这其中甚至包括雷古勒斯的亲哥哥西里斯。除了比阿特丽丝,这大概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不太了解魔法世界。
她下意识地为雷古勒斯找借口——他从来没有说她是“泥巴种”,如果他歧视自己,又怎么会和她做朋友,甚至做出‘亲密’的举动?
毕竟,在纯血主义的观念里,接触麻瓜、接触麻瓜出身者都是肮脏的、被玷污的行为……
那“布莱克交友守则”又该怎么解释呢?
茱莉心慌意乱。像是逃避那样,她不再想了。
茱莉等到斯普劳特教授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解除禁闭后直奔休息室去。
埃姆里斯的脸上有些擦伤;艾丽莎在哭,她的嘴巴黏糊糊的,大家在安慰她。
“他们说——我——该被驱逐,肮脏的——该被——”艾丽莎抽抽搭搭的说,“我不配学魔法——”
“别听他们放屁!”阿兰激动地说,“他们都是臭狗屎!”
“他们才该被赶出去呢!”佩布罗·布什怒气冲冲地说。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你还难受吗?”埃姆里斯蹲下身,摸了摸艾丽莎的头发,“别害怕了。我们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的。好吗?女孩子哭起来可就不漂亮了。嗯?”
茱莉擦着她的眼泪,摇头晃脑作出一些滑稽搞笑的动作,“嗷呜——嗷呜——”
艾丽莎破涕为笑。
“我吐的鼻涕虫是不是很恶心?”她可怜巴巴地问大家。
佩布罗诚实地回答,“老实说,是挺恶心的……”
艾丽莎又哭了。
“都怪你,佩布罗!”
佩布罗手忙脚乱地哄这个嚎啕大哭的女孩子,“别哭了,别哭了,你很可爱,吐的小虫虫也很可爱……滑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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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茱莉几乎没睡觉,也没吃什么东西,当她赶到费尔奇的办公室闻到那股诱人的咖啡香气时,她感觉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然而,在工作完成之前,她是不能去吃晚饭的。
茱莉闷闷不乐地跟在费尔奇身后,洛丝丽夫人贴在茱莉的脚边小碎步溜着,好像在提防茱莉反悔偷跑。
一路上,时不时有人向茱莉投来同情的目光;在上到三楼时,他们刚好碰见了闲逛的斯图尔特,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茱莉和费尔奇身后走了一段距离,看得出他很想解救他的妹妹;然而当费尔奇威胁他,说他“心怀不轨”,要罚他禁闭时,斯图尔特马上溜走了。不过他到底还是给他的妹妹出了气的——他趁着费尔奇不注意,让黏糊糊的泡泡糖代替他跟踪费尔奇,找准机会粘在了费尔奇光秃秃的后脑勺上。
费尔奇觉得头皮发凉,但他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到;洛丝丽夫人急得团团转,然而猫的语言究竟是和人类不共通的,没法儿告诉主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茱莉也不敢提醒费尔奇,他要是发现了,绝对会以为是她干的,斯图尔特非但帮不上忙,还没事找事,乱添堵!
茱莉想到斯图尔特嬉皮笑脸的样子就一肚子气,他一定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他的妹妹会为有他这么个体贴的好哥哥而感动!
在快到桃金娘的盥洗室时,他们遇见了另一个让人头疼的人物:皮皮鬼。皮皮鬼是学校里最聒噪、最顽劣、最无可救药的幽灵(他并不真的算是一个幽灵),他热衷于恶作剧,或许说,他自己就是恶作剧的化身。
茱莉不止一次被他捉弄戏耍过:茱莉的头发很长,一直到小腿那;有一次她在走廊打瞌睡,醒来发现她的头发被缠在了椅子腿上,结结实实的一个五花大绑,皮皮鬼在她的头顶飘着,幸灾乐祸地大笑。茱莉气的干瞪眼,但又无可奈何。皮皮鬼和其他幽灵不同,他可以触碰实体并使用它们,这也是最糟糕的一点:投掷粉笔头、弄翻墨水瓶、砸碎花瓶、编讨厌的歌和笑话,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伸脚拌你,在你埋头写作业的时候一把抽掉椅子,往你的头上倒垃圾。
你一眼就能瞧出来他。他是一个小侏儒,穿一身色彩鲜艳明亮的衣服,拖鞋长长的裂缝里伸出光秃秃的脚趾,脸上总是笑嘻嘻的,眼睛里闪烁着捉弄人的恶意,总是飘在人群上空,找准儿机会制造混乱和冲突,哗众取宠。现在他就吊在天花板上,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所顾忌地往地板上扔着面包屑,一群麻雀从窗户飞进来捡食,把这当成了聚餐场;这幅场景看上去就好像是他出于好心在喂鸟似的,不过,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搞破坏,给管理员费尔奇制造额外的工作。
费尔奇果然发火了。
“滚——滚开——皮皮鬼——给我住手!”
费尔奇嘴里接二连三吐出一些粗鲁难听的字眼,他抄起工具箱向皮皮鬼砸去,皮皮鬼躲开了,仍然放肆地唱着讥讽的歌,把一块硬邦邦的面包扔到费尔奇的脸上作为回赠;洛丝丽夫人也来助阵,她发出凄厉的嚎叫为主人虚张声势。
场面一派混乱。茱莉悄悄躲避到一边,想尽可能自保。但是皮皮鬼似乎早就看出来她的心思,他径直冲到她面前,把剩余的面包屑全部撒在她的头上,一边尖声大笑,“嘿——呀——哈!你也来吃点吧!小矮子!哈哈!”
他尖叫着飞走了。
费尔奇气急败坏地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他不得不耽搁在这,收拾战争后的满地狼藉,他在做这件凭空儿多出来的活儿时,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变形了,眼球瞪得溜圆,往外突出着;茱莉觉得,他比戴着大眼镜的特里劳妮教授更像一只青蛙。
费尔奇怒气冲冲地进了桃金娘的盥洗室,开始动手修理那个水管。茱莉尴尬地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办好;费尔奇似乎把她忘记了。
她很想问一问是否需要她帮忙,但她认为自己现在最好不要招惹费尔奇,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一个比较干净的马桶盖上,打量着这个阴冷晦暗的地方。
整个盥洗室都是脏污不堪的,似乎经过那场污浊的下水的洗礼,更显破败污秽了。地板积蓄着一大滩发臭的黑水,映着洗手池和单间房门的倒影,和那面裂缝、满是斑斑点点的污渍的镜子一样反着光。一排外表剥落的石砌水池潮乎乎的,爬动着一些黑色的小虫子。天快黑了,光线变得更加暗沉模糊,费尔奇点着了几根油腻腻的蜡烛,放在生锈的托架上烧着;他阴森沉闷的脸色和这里整个阴暗的气氛相互映衬。
桃金娘好像不在,说不准儿去哪里闲逛了。她平常不大愿意走出她的盥洗室,但她也不是一直在里面待着的,偶尔会出去走走。
茱莉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她真希望能有一种能拨快时间的魔法。然而费尔奇干活儿的速度很慢,他终于想起来了茱莉,要她过来帮忙打下手。
“你干活儿挺利索。”费尔奇说,他瞟了一眼茱莉,语气缓和了一点点,“对这些工具也很熟悉——固定一下那里,对,就是那个接口……”
“有人教过我怎么用它们。”茱莉怯生生地回答,斯旺曾经教过她各类工具的用途,并让她亲手操作。
他们接着干活,中间休息了十分钟。茱莉去洗手,她拧了半天,那个铜龙头一滴水都不吐。
“这个水龙头从来不出水,”费尔奇告诉她,“彻底坏了,修不好了。接着干活,这样歇下去晚饭都吃不到了!”
茱莉有些犹豫,如果用魔法的话,是不是会更方便,速度也更快?
她结结巴巴的问,“哦……我想问,您、您为什么不用魔法呢?”
费尔奇的脸色变白了,他脸颊的肉又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指望魔法,你就觉得你能轻松点吗?别惦记在我这偷懒耍滑……”
茱莉赶紧闭上嘴巴。费尔奇慢慢恢复了正常,但脸色仍然很难看。
他们接着干活,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眼看着要完工了,走廊里传来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碎了,紧接着响起皮皮鬼兴奋的尖叫。
“见鬼!”
费尔奇丢下手里的活儿,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茱莉留在这里了。
有费尔奇还好,现在只剩她一个,这里就更加显得凄冷幽暗、阴森可怖了。茱莉挪到大门口去,随时准备逃跑,心里祈祷费尔奇赶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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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奇迟迟未归,茱莉只好接着等。现在差不多已经到饭点了,她很想赶去礼堂饱饱地吃上一顿,她一边吞咽口水,一边幻想诱人的水果蛋糕、烤鸡和软乎乎的约克夏布丁……
当她想到第八道菜蘑菇炒饭时,她打了个寒战,感到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全身发冷;然而她低头一看,衣服仍然是干的,没有湿。
茱莉迷惑地抬起头,桃金娘飘在她的头顶上空,透明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茱莉,她好像刚刚哭过一场,眼角还粘着泪珠。
茱莉试探着和她打招呼,“你好……”
桃金娘低沉的说,“你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来上厕所的,对吗?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接近这里……”听得出来,她心情不佳。
“我是来修水管的,”茱莉解释道,“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费尔奇先生?我在这等了他很久了——”
“费尔奇,”桃金娘嘟囔着,她的脸色更差了,“他在奖品陈列室和皮皮鬼纠缠呢——皮皮鬼!”她愤怒又悲伤地重复道,透明的眼睛源源不断地流出泪水,“皮皮鬼!费尔奇去了,他就放过了我,不,我只是暂时逃脱了——没完到了,永无止境的折磨——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想死——可我已经是死了的!”
她边哭边冲向她习惯待着的那个单间。扑通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水里,发出沉闷的回音,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她应该是躲进马桶里去了。
茱莉小心翼翼地拉开那扇铰链已经损坏、栽栽歪歪的木门,她尽可能使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
“不要哭了——”
“不要哭!”桃金娘哭叫道,“如果你被人成天追着说‘满脸粉刺’、‘丑八怪’、‘可怜虫’、‘怪胎’,你会怎么样儿呢?大家都笑话我,背地里讲我的闲话!没人在意丑陋、倒霉、哭哭啼啼的桃金娘!”
“我们聊聊天吧,好吗?”茱莉说,她凑近那个马桶,对水池里激烈搅动的漩涡轻声说,“我不会嘲笑你的,我保证。”
“哦——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呢?”
马桶里传来低低的饮泣,漩涡越来越剧烈了,水花溅在了茱莉的雨靴上。
“出来吧,好吗?我们聊聊天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茱莉说,像敲门一样轻轻敲了敲马桶盖,她心里很愿意和桃金娘说说话儿,随便聊些什么,至少桃金娘的到来让她没那么害怕了。
哭声和漩涡一起渐渐变小了,过了一会儿,桃金娘冲了出来,脸板着。
“聊什么呢?”她问,语气充满怀疑,她不认为有人会和她有共同话题,然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个自来熟的话匣子,“……我这两天要到海格那里去,他请我去品尝他新做的菜,在做饭这方面,我们俩挺合得来的……”
桃金娘忧郁沉闷的脸慢慢舒展,她被茱莉一个老掉牙的笑话逗乐了。两个女孩聊的热火朝天,如果有人恰巧路过,一定会惊奇于这间阴森森的盥洗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最后,茱莉问,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茱莉说着,环顾了一圈盥洗室,“你又是怎么变成幽灵的呢——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死的——”
桃金娘那张总是消极低沉的脸第一次显示出可以称为喜悦的表情,她让茱莉把耳朵伸过来,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那可太吓人啦,我就是在这里死的,就死在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单间里,这件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虽说我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奥利夫·洪贝,她总是嘲笑我,那一天也不例外,我把自己关在这里躲起来哭。突然有人进来了,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怪声怪调,十分滑稽——我猜那大概是另一种语言吧,我听见一个男孩子在讲话,他进了女生盥洗室——我想赶走他,让他到自己的男生厕所去,于是我打开了门——我就死了。”
她在描述自己的死因时,声音兴奋又快活,她得意地把胸膛一挺,等着听茱莉的惊叹。
茱莉听的一头雾水,“为什么打开门就死了呢?”
“谁知道!”桃金娘得意扬扬地在那扇死亡之门穿来穿去,“我只记得,我打开门……看见一双大的吓人,恐怖的黄色眼睛——我感觉身体消失不见了——非要说,是我飘走了,然后,”她稍微有点迟疑,“我回来了。我要报复奥利夫·洪贝,我得找她算账——她很后悔、很后悔当初嘲笑我的眼镜,我原本打算一直缠着她,但是魔法部的人来了,他们不让我这么干,我就留在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大的吓人的黄色眼睛?怪兽吗?
茱莉想象不到那究竟是什么。桃金娘还在叽叽喳喳地讲述她是如何报复奥利夫·洪贝的,这时费尔奇回来了,浑身都是黏腻的油漆。
“走吧!”他带着怒气说,“去吃饭吧!今天就干到这儿——还有更麻烦的活儿等着我们——我受够了——该死的皮皮鬼把油漆弄到了奖杯上——明天再接着干,去擦那些奖杯——”
“抱歉,费尔奇先生,”茱莉怯怯地问,她觉得奖杯被弄脏了和自己根本毫无关系,“擦奖杯——”
“你要求的义务劳动,不是吗?”费尔奇蛮不讲理地说,“去吃饭吧,从半个小时前你的肚子就让人心烦地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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