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三十六章狼人
迷雾散去后,辨别方向无疑轻松了很多。茱莉和西里斯急匆匆地赶路,一刻不歇——头顶的满月像是催命鬼,追着他们阴魂不散。
“一旦变成狼人,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最亲近的朋友都不认得,只是想攻击别人,他们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只是随着本性想破坏——”
“海格他们能安全脱身吗?”
“不好说,狼人力量很强,很危险,一旦被抓伤了又会多出一个新的狼人了。他应该避开人群的!”
“这不是莱姆斯的错,”茱莉说,“他也不想这样!我们得先找到雷古勒斯,他很可能被困在了哪个危险的地方!他等不了那么久——然后我们带着他赶快去找海格他们!”
“等一下——你看,那是什么?”
漆黑的林子隐约现出一点白光,好像被少女遗落的面纱随风飘动。
“那个发亮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匹独角兽。”西里斯揉了揉眼睛,他惊讶的叫道,“它向我们走来了!”
难以用语言来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纯净的生物。它像一块在流动的空气中波动的轻纱,发着微弱的光,朦胧缥缈,无法触摸。它的皮毛像用雪水洗过的那么洁净无暇,即使是阿拉克涅或是密涅瓦,也无法纺织出这样纯白,不染人间杂质的布匹。它打了个响鼻,却不像凡马那样吐沫飞溅,而是带有一种高傲、优美的姿态。它摇晃着头,那缎子般柔滑的鬃毛随之漾动银白的光,像一片白花花的银子。它迈动那四条修长笔直的腿,以一种优雅的步态向他们走来。那双秀美的海蓝色眼睛带有一种天真烂漫、温和恬静的神情,既有不经世事的纯真,也有对世人的怜悯。
这是怎样一种纯洁的生灵!
茱莉站在原地不动。她感到一种壮阔、庄严的奇妙感觉在胸口奔涌。她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过,好像那些心里积垢的沉泥,那些杂草一样胡乱生长的浮躁都被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不见了。连刚刚的紧迫和焦急都被抚平了,她冷静下来了。仿佛经受了一场洗礼——来自自然的,最原始的洗礼。
这纯美的生灵以一种可爱的姿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茱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皮毛,它没有躲开,而是伸出舌头友爱地舔舐了一下她的额头。
“它真美。”西里斯喃喃低语,“它的角,比人工打磨的钻石还要美。人们再怎么模仿,也造不出这样美丽的东西。”
“的确,它的角很美。”茱莉凝望着那只散发着朦胧光芒的尖角,她感动的几乎想要流泪。
西里斯伸出手,也想要触碰独角兽。但独角兽微微侧过身,躲开了。
“好吧,它可能更喜欢女巫而不是男巫。”西里斯有些尴尬,他收回了手。
独角兽跪坐在地,亲热地摩挲着茱莉的头和脖子,让茱莉尽情抚弄它的头和角,好像茱莉才是一个受它喜爱的小猫小狗。
茱莉轻声问,“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找的人在哪里吗?”
独角兽站起身,轻盈地跃上一个山坡,甩动了一下银白色的尾巴。它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好像是要他们跟上去。
茱莉和西里斯跟在这个奇特的领路人后面,他们现在用不着提灯,也用不着照明咒了——因为独角兽就像一个明亮的光团。独角兽走的速度不快不慢,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他们有一种预感,他们很快就能找到雷古勒斯,因为他们发现了很多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们走了不久,独角兽在一个雪坑前停下了。
茱莉蹲下身,捡起了一只遗落在雪里的鞋,她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雷古勒斯留下的。她拿给西里斯检查,西里斯看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是他的鞋。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一起去对角巷买的,脱凡成衣店。沃尔布加亲自挑的,给我雷尔一人一套。”
果然,他们往前走了几米,不远处一个很深的雪坑里露出一只脚。
“是雷古勒斯!”
他们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更紧张了,雷古勒斯陷进了雪坑,他们该怎么把他弄上来?
西里斯正要下去把雷古勒斯拽上来,茱莉却大叫,“别往前走!”
“为什么?”
“你要是往里走,你也会陷进去的!”
茱莉说着,开始翻找衣袋,她掏出一捆发带,利落地抖开,这带子咯吱咯吱地叫着,扭成了一个麻花,嘭的一声,又像蜕皮的蛇一样长长了好几英寸——她挥动了一下手指,这带子听话地缠住了她的腰,她把绳子的另一端递给西里斯,“抓住它,放我下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还是我——”
“虽然我力气没你大,但是我比你轻,更不容易陷进去。”茱莉把绳子塞进西里斯的手心,“抓紧。只要你不松手,我就不会有事。”
茱莉见西里斯仍然不放心,又开玩笑似的说,“我会把你弟弟完好无损的带上来的,你可千万不要放手。”
西里斯愣了一下,然后也开玩笑似的回答,“要是松手了?我岂不是谋杀?我才不想去阿兹卡班呢。我也会把你们两个都完好无损的拉上来,放心好了。”
他一点点把茱莉放下去,雪坑很深,呈一个凹地,茱莉伸手摸了摸,果然和她想的那样暄软,一不留神就会陷没,难以逃脱。
茱莉够了半天,终于抓到了雷古勒斯的脚,她小心谨慎地把他拽了出来,雷古勒斯的脚和腿都硬邦邦的,他的脸色惨青,已经毫无知觉了。茱莉费了半天力气,才把他拖到了一处较为坚实的地方,她又掏出一卷带子,把她和雷古勒斯牢牢地绑在一起,双臂环抱住他的腰,她叫道,“把我们拽上去吧!”
只有茱莉一个人时还好,而多加了一个人,西里斯就相当吃力了。他大口喘着气,对身边的独角兽说,“喂,帮个忙吧。”
他把绳子的一端挂在独角兽的脖子上,独角兽莽足劲往后一拖,就把两个人拽了上来。
茱莉迅速解绑,让雷古勒斯平躺在地,头枕着自己的膝盖,她使劲搓了搓雷古勒斯的脸,然而雷古勒斯没有反应。
“他是不是死了?”茱莉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还在呼吸吗?”
“不,他还活着,只是昏迷了。”
“他浑身冷的像冰块一样!”
“我们得让他快点暖起来,不然就真的死了。你脱衣服干什么?”
茱莉干脆的说,“给他取暖。”
西里斯同样干脆的说,“用不着你。你会冻得受不了了的。而且,女孩子总归是有点不方便的。嗯?还是我来吧。”
茱莉只好听从。西里斯一边脱,一边好笑的看着一脸凝重的茱莉,
“不回避一下吗?雷尔的小女友?”
茱莉这才惊觉。她脸红耳热,赶紧掉转过身,捂住了眼睛。
“我哥哥说,看男孩子的裸体眼睛会瞎的。”
“是啊,”西里斯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你哥哥一定去不了公共浴室了。”
西里斯一层层脱下衣服,只剩下一条短裤和一件跨栏背心,这也是他的内衣。他同时不忘把他的弟弟湿哒哒、冷冰冰的衣服换下来,重新施加保暖咒。他有点后悔没学烘干咒语,当时他只觉得只学一个也就足够了。他变出一大团蓝色风铃草火焰,凑近他弟弟身边,尽可能让他得到一点温度。他望着那张和自己相仿的脸,那惨白的嘴唇隐隐有了一点血色。
他默默注视着他。
他这个最老实、最守规矩,最听话的乖弟弟,和他截然相反的弟弟。
这个自控力很强的弟弟,被声音(欲望)第一个引诱的弟弟。
小时候大人们关在橱柜里的美味诱人的零食糖果,沃尔布加为了不让她的孩子们贪吃生蛀牙而锁起来,并严格的定了量,一个礼拜,一对兄弟,一人一盒。
雷古勒斯总是很珍惜,吃一点留一点的,慢慢的攒了好几盒。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他呢,总要一口气吃光,还要偷嘴,逼着克利切打开橱柜,偷拿爸爸妈妈的魔杖念“阿拉霍洞开”,尽管总是失败——现在想来,他也许并不是喜欢糖果的味道,而是喜欢反抗。
吃完了自己的不算,他就去吃弟弟的那一份,弟弟当然护着不给。他总是比他这个规规矩矩的弟弟多个心眼的:他提议下巫师棋,谁赢了糖果就是谁的。弟弟欣然同意,而且信心满满——他很聪明,小小年纪棋艺精湛,难逢对手,连精通巫师棋的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
西里斯对下棋并不很感兴趣,因此他自然没有弟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但他总是比他这个规规矩矩的弟弟多个心眼的:他总是弄出点什么动静,分了弟弟的心,偷偷耍诈,这样的招数他屡试不爽。到最后,零嘴都进了他的口袋,他得意洋洋,一顿风卷残云,吃的精光。
弟弟哭了——他反倒不知所措了——他带着弟弟去厨房偷糖吃,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打开了那个和妈妈一样顽固的锁,但弟弟却怎么也不肯吃。
他这个傻弟弟也长了个心眼:他再也不和西里斯下棋了。而且他把他所有的糖果都藏进了他很信任的五斗橱,还特地请妈妈给它施了咒语。一言蔽之,他再也不相信西里斯了。
从那时起,弟弟雷古勒斯在西里斯眼里,就是个很死板、很固执的人了。
在雷古勒斯五岁的时候,妈妈聘请了一位名声煊赫的音乐教师来家里教授他们兄弟二人弹钢琴。
西里斯对弹钢琴毫无兴趣,为什么要像麻瓜一样亲自弹钢琴?既然有魔法,控制一双木手一样也能弹。他不好好学,还时常捣乱,还偷偷尝试着破坏那架昂贵的钢琴——他被发现了。而告密的人,是他懦弱的弟弟。
弟弟不喜欢,但也并不排斥弹钢琴。他弹的曲子,按照那位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师来说,是非常规矩的——没有一丝变化,每一个音符都是相当符合情理的。就像他枯燥乏味的生活一样单调。
西里斯无论如何也激发不了弟弟的想象力和恶作剧精神。雷古勒斯和西里斯恰恰相反,他不喜爱給生活增添一点惊喜作为调味剂,他很无聊,也没有情趣。
西里斯想,从他得知他竟然约喜欢的女孩子到发霉发臭的扫帚间时,他就认为,雷古勒斯没救了。也就是和他一样死心眼的傻茱莉,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西里斯清楚的记得,他们小时候有一次聚会,有很多同龄的女孩子,雷古勒斯对其中一个女孩很有好感,然而他既不说些女孩子爱听的恭维话,也不聊什么有趣的话题,或者带着女孩子做游戏。这女孩子反而对西里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黏着他没话找话说,雷古勒斯备受挫折。他整整三天都不和他说话了——现在想来,当时雷尔也许觉得是他抢了他喜欢的人。不过,这反而让他抓到了他的弱点。
他故意在他这个喜欢藏东西的弟弟面前提茱莉——果然效果很好。
在雷古勒斯9岁那年,茱莉失踪后,他这个重情重义的傻弟弟大哭了一场。眼睛红肿了两天两夜,让沃尔布加怀疑是不是他欺负了弟弟;他和茱莉约会,明明很高兴,却非要装作不高兴;在圣诞节假期,趁着雷古勒斯被妈妈控制在客厅,他偷偷潜伏进弟弟的房间,发现了桌子上的暧昧小纸条。他惦记看他弟弟收到的情书已经很久了,终于逮到了机会。
这肯定是茱莉写的情书。
当看过内容后,西里斯不禁再次感慨茱莉的的确确是这个星球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人物。
他又翻到了很多茱莉写的信,还有一幅画——茱莉的画背面,是雷古勒斯画的。一副很肉麻很肉麻,比茱莉的信还要肉麻的画。画上是雷古勒斯和茱莉,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差亲嘴了——然而,两个人被黑色涂掉了,还打了一个刺目的叉。
正如西里斯想的那样,哪怕是“喜欢”,在黑色面前,也是会被舍弃的那一个。
西里斯发现,他的弟弟在努力找回自己的自控力。
他在被影响,他拒绝被影响。然而当欲望被放大,越抗拒反而越容易陷得更深。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第一个被迷惑的原因吧。
不过,那个声音的确很古怪。它能准确的判断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连他都难以自控,上了它的道,被迷惑了心智。
诱惑太大了。
自由。
像被关在潘多拉魔盒里的“自由”。
那么,雷尔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中断了回忆。
他举着魔杖的手在哆嗦,他冷极了——
听说有的国家的人流行冬泳,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现在倒真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他里面裹着他弟弟几件不算太湿的衣服,外面披着他自己的那件暖烘烘的袍子,但依然冷的瑟瑟发抖。而那些人只穿一条内裤,就敢在严寒的天气潜到刺骨的冰水里游泳。佩服他们勇气的同时,西里斯也不禁感慨他们的身体素质过硬,如果要是他,恐怕撑不了几分钟。
西里斯一挥魔杖,把蓝色风铃草火焰掷在一堆干枯的树枝上。他粗略地照料着这个小火堆,热气一浪浪扑着他的脸,他多少有些暖和了。
他想到篝火大会,心里有点遗憾。但这种遗憾仅仅是一瞬而过的念头,比他刚刚飘飞的回忆还要零散。他的注意力全在他们当下所处的危险境况下,弟弟的失踪带来的焦急和忧虑好不容易平息不少,又被失控的莱姆斯代替。
他招呼茱莉也来烤烤火,然而他连叫了两三声,茱莉只是闷声答应,却不过来。
西里斯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他们再歇一会儿就又得不停地赶路了,还不知道詹姆他们那边的状况怎样,而茱莉还在耽误时间。
他扭头看向茱莉,她仍然捂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他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看得出,茱莉对她见多识广的哥哥的告诫深信不疑,认为男孩子的裸体长满了美杜莎邪恶的眼睛,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石化,变成雕像被搬到霍格沃茨的走廊作装饰。
西里斯再次觉得,拉茱莉入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毕竟她实在太好玩了。上哪儿去找这么有乐子的人?
于是,在一个无聊的下午,在一间无聊的禁闭室里,在一位同样无聊透顶的宾斯教授的监管下,在那个无聊到想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氛中,他突然找到了一点不无聊的事儿——他提议邀请茱莉加入掠夺者。四名掠夺者连夜召开了讨论会,最终四票通过,决定把这个“好玩有趣”的小姑娘拉入他们的团伙,“帮助她激发她的恶作剧潜质”,通俗的讲,就是“带坏”她,四个人一致认为,这一定有趣极了。
西里斯不认为茱莉会拒绝,毕竟掠夺者那么富有吸引力。但令西里斯遗憾的是,茱莉和莱姆斯一样是顽固的“无聊派”,他俩都尽量避免惹是生非,希望在老师们面前维持“乖学生”的形象。对此,西里斯不以为然,詹姆的看法也是如此。而彼得呢,他很少或几乎没有自己的看法,对其余三个人的决定一向是盲目听从。
茱莉和莱姆斯,这两个“墨守成规”、“循规蹈矩”的无聊人士,似乎都对罚禁闭,对站到教授面前挨训都有一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以前只有莱姆斯的时候,在违反校规校纪这方面,他的意见总是起不到什么作用;而在茱莉加入后,无聊和张扬分为两个派别,外表一团和谐,内部风云变幻: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开始了激烈的争辩,莱姆斯终于有了一个牢靠的,大多数时完全站在他那边的人,也就一改之前的委婉,勇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西里斯和詹姆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彼此一唱一和;而彼得呢,他哪个也不是,非要给他定个性,那么他就是“中立派”,所谓墙头草,风吹两边摇;他一会儿竭尽全力支持保守派,一会儿为激进派效犬马之劳。总而言之,掠夺者两派之间的争权越演越烈,很难说最后是谁取得胜利。
在西里斯看来,这次的处分并不怎么太公正。老师们总是有些偏心的,虽然他们大多表现的不是很明显。老师们似乎认为,如果学校里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那必定是掠夺者带的头;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经验丰富的麦格教授遇到了她教学几十年来最头疼的学生,她束手无策,因为这四个为非作歹的掠夺者,就像四个魔星,注定在她的教学生涯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她一向心宽体胖的同事斯普劳特教授也不会料想,她顶喜欢的乖乖女,可爱懂事的小吉祥物,是第五颗“魔星”,未来赫奇帕奇的“女魔头”(尽管是被谣传的)。
而这个“女魔头”,此时此刻正为了偷看到男孩子的裸体而担忧自己会不会变成盲人。她对脑海中化身天使,后背大翅膀的斯图尔特忏悔了很久,祈祷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尽管她不是故意要偷窥西里斯的。她情急于昏迷不醒的雷古勒斯,本以为西里斯早已换好衣服,就偷偷睁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偷看——这一下可不得了,她不但看见了“半裸”的西里斯,还看见了“半裸”的雷古勒斯。(尽管只是两个光膀子的小孩)
茱莉有种犯罪的感觉,因为她挪不开眼了——她罪恶的目光在雷古勒斯身上停滞了几十秒,再沉寂的死火山也无可抵挡的爆炸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因为那里的宇宙开始了新一轮的大爆炸。
但她无论如何忏悔自己的罪过,也抵御不了在对她伸出救赎之手的斯图尔特背后走来走去的半裸的雷古勒斯。他穿着一条紫色底裤,想必也是他妈妈,那位眼光独到的布莱克夫人在脱凡成衣店选购的。
在西里斯叫了她好几声后,茱莉的宇宙终于重组完毕,灵魂得以在一片无声的虚无中回归脚踏实地的□□。
“我们该走了,”西里斯说,有点好奇的盯着茱莉的脸,“你很热吗?出了这么多汗。”
“对不起……”茱莉小声说,对窥视了西里斯的身体仍然心怀愧疚。但她可不敢告诉他,她看见他们兄弟穿的是一样款式的内衣,或许,他们的妈妈对兄弟穿同款有某种极大的趣味。
西里斯没闲心推测茱莉脸红冒热汗的原因,他摸了摸雷古勒斯的脸和手,已经有了些温度。
“我背着他走吧,”西里斯说,“你拿着我的魔杖,帮我照亮。”
“来时的路我做了一些记号,跟着记号就能回去了。”
一阵微弱的咳嗽。他们急忙看向雷古勒斯,他醒了,呆滞地盯着他们,精神仍然迟缓。
“你感觉怎么样?”西里斯问,“你冷吗?”
“不冷,”雷古勒斯看向四周,好像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
“你掉雪坑里了。”茱莉抢着回答,她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以为……我以为……”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掉下去的,我……你怎么了?”
“茱莉?你——”
她没回答。她紧握双手,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抖得那么厉害。她哭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响,她捂着脸低声抽泣,后背一起一伏。
这对兄弟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雷古勒斯擦了擦她的眼泪,但茱莉哭的更厉害了。见茱莉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干脆地搂住了她。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我没事,我还活着。”
“我很担心你,我——”
“我知道。”
“雷古勒斯。”
“我在呢。”
“我不想和你分开。”
“嗯。我也是。”
“你哪里难受吗?我们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
“胸口。”
“伤到那里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那里很疼。”
“为什么?”
“因为你哭了。”
西里斯目瞪口呆。这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就像他看见的雷古勒斯画的那副肉麻兮兮的画一个样。
西里斯咳了几声,提醒道,“虽然我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但是,我们该回去找莱姆斯了,茱莉。”
*
听见西里斯的声音,两个人连忙松开了彼此,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动作出奇的同步。
西里斯抽了抽嘴角,他很想笑——但是他又一次忍住了。
“你能走得了吗?”他问他的弟弟,他苍白虚弱的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尸体。
“我没事,”雷古勒斯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但西里斯和茱莉都不认为他没事。西里斯蹲下身,做出邀请伤员的动作,“我背你。”
“不,不用。”雷古勒斯坚持说,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颤巍巍地走了两三步,差点滑倒。
“上来吧。”西里斯说,他面无表情,“就当做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
“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雷古勒斯反问,仍然是那种冷漠的语气,但出乎意料的,他顺从地坐在了他哥哥的背上。
西里斯毫不客气的抱怨,“很重啊。”
“不是你要背的吗?哥哥?”雷古勒斯冷声冷调,“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不然呢,你想让她给你换?”
雷古勒斯和茱莉同时脸红了。
西里斯接着说,“反正都是沃尔布加买的,一模一样,你没必要嫌弃吧?”
“我的衣服可没有一股格兰芬多的汗臭味。”
“我的衣服也没有斯莱特林难闻的酸腐味。”
雷古勒斯笑了,紧接着,西里斯也笑了,两个人越笑声音越大,轻松又畅快;茱莉目瞪口呆。
他们沿着记号往回走,独角兽跟着他们,回到属于它的林子去了;茱莉心神不安,她想着失控的莱姆斯,他会不会——攻击海格他们?怎么能控制一个发狂的狼人呢……
雷古勒斯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和凝重,他问茱莉,“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茱莉敷衍地嗯了几声。这让雷古勒斯很奇怪,往常对于他的问题,茱莉总是能超常发挥她废话大王的实力说个没完到了。
一直到他们回到海格给他们划分的区域来,西里斯和茱莉也都没有说话。雷古勒斯忍不住问,
“你们到底怎么了?”
他的问题依然没人回答。他很想再问问西里斯,但他感到很别扭,索性不再问了。
“很奇怪,太安静了。”西里斯说,他的表情很严肃,“他们不会是——”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沙沙声打断了,什么东西从灌木后窜了出来——他们三个人全都僵硬住了。这是一匹个头很大的狼,它以一种骇人的半直立的姿势,正冲他们龇牙咧嘴,做出跃跃欲试的扑杀的动作。
雷古勒斯全身都冷了,好像有人往他胃里倒了一大桶冰。
三个孩子被恐惧攫住了,杵在原地惊慌失措,大脑空白——
“跑——”西里斯最先反应过来,他沙哑的叫道,“快跑——”
“它是狼人——它是——”
“带着他跑,”西里斯把雷古勒斯从肩膀卸下,他的动作那么快,就像扔掉一件重物,他把雷古勒斯推给茱莉,“快跑——”
“你怎么办——”
“我去引开它——快跑,它要过来了——”
“不行,哥哥——”
那匹发疯的狼向他们冲来,长长的嘴巴伸出鲜红的舌头,往下嘀嗒着亮晶晶的涎水,眼里闪着可怖的光。
西里斯攥紧了拳头,浑身冒汗——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几乎支配了他的理智;一直以来,他为了追求刺激,总是把自己和恶作剧对象置于危险的游戏里,反正对他而言,不过是“游戏”,根本无所谓;而现在——不是开玩笑——这不是开玩笑,这是会死人的,他很可能会死——
他脑海中忽闪过一个离奇的念头:他本能的想变成大狗,但他‘现在’根本不是阿尼玛格斯!
“我去引开它,你们快跑——”
西里斯大吼,他得跑起来,引开危险——但他怀里多出一个人:雷古勒斯大张着嘴巴,他在伸出手去抓什么——
金色的长发擦过他的视线。
“快跑。”
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西里斯没来得及抓住她,她朝前冲去,像一股黑色狂飙,她嘴里哇呜乱叫,惟妙惟肖地模仿狼嗥,她挑衅般地挥舞着披风,作出张牙舞爪的姿态。狼被她吸引了,追着她进了深林。
她的确是最擅长模仿狼的。
*
茱莉在做这件危险的事时,是什么都没有想的。
她当然知道最坏的结果,她会死,就算不死,也会受重伤,也变成狼人。
但她还是觉得,她冒险的成功概率要比西里斯大一些——她跑的一直都很快,而且她会爬树,而狼人不会。
她想起她看过的麻瓜野外求生指南:如果在野外碰见猛兽,要曲里拐弯的跑。她不知道这究竟有没有依据,但情急之下还是这样做了,她凭借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在迷宫似的杂乱的树丛里穿梭,狼的速度也明显变慢了,它不如茱莉那么灵巧,被重重阻碍拖慢了追击猎物的速度。
这个瘦小纤细的女孩就像是一只见缝就钻的小耗子,游刃有余地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她利用了她遇见的一切东西,用最笨也是最管用的方法躲开了穷凶极恶的狼的利爪,在狼差点抓住她时,躲进了一片荆棘丛。她被荆棘扎刺的浑身是血,但她似乎感知不到疼痛,她突然不再绕弯子了,她笔直的往前冲刺,死亡紧追其后。
呼呼的风声掠过耳边——
一声钝响——
凄厉的哀号——
狼被困在了蜘蛛网上,它一边愤怒的挣扎,一边大吼大叫,然而它的身体就像陷入了一大桶黏糊糊的胶水里,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这张巨网把它牢牢地固定住了。
茱莉瘫坐在地,大口呼吸。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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