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曾经
“安祯！以后离我远一点！恶心”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所以你才觉得恶心吗？”
……
他的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高一的九月，高中刚入学那段时间，安祯很喜欢每天很早很早就到了学校，穿梭在校园里的过道，只有他一个人
那段时间好像经常下雨，他从不觉得一个男生喜欢听雨滴打在屋檐上，又顺着从空中滴落，打在地上的声音，是什么矫情的事
他喜欢听歌，高中林叶不允许他用手机，他就攒钱自己偷偷买了一个mp3，他喜欢看书，在下雨天的早晨，上课之前的四十分钟，没有一个人在的教室，是只属于他的四十分钟
见到乔亦舟的那一天，雨下的很突然
明明昨晚天气预报说的天气，是晴天……
安祯只记得那天自己的校服衬衫被雨淋得很湿，头发也湿哒哒的垂在脸旁，水滴顺着发丝，沿着下颌，滴进衬衫里，很凉，很狼狈
只有怀里的书和口袋里的mp3被他保护的完好无损
“擦擦吧，不然会感冒”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安祯的视线中，还有一包未拆开的纸巾
安祯愣了愣，抬头看着面前带着温柔笑意的少年
一直被自己嫌弃又丑又土的校服衬衫，穿在面前这人的身上，却好看的不像话
这个时间的学校，原本一直都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安祯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慢慢的伸出手，接过那人手中的纸巾
因为刚淋过雨，他的指尖微泛着冷意，而不经意与那人的指尖轻轻触碰过后，一股陌生却又带着温暖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心脏
“谢谢啊”
衬衫上的水滴滴在了面前少年的手上，安祯下意识的把手迅速抽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没关系”
笑容好看到，让安祯的心脏好像突然停止了一般，
“你是五班的安祯吧，我叫乔亦舟，四班的”
安祯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认识我？”
乔亦舟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笑了“军训的时候，你的照片在年级群里传疯了，学校里应该没人不知道你吧”
不知为何，安祯突然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说因为我是安窈的弟弟”
如果那时，乔亦舟真的那么说了，也许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乔亦舟眨了眨眼，一丝异样从眼中闪过，却又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安祯捕捉到了这丝异样，而那时的他，完全没有细想，因为乔亦舟的下一句话，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我觉得，没有人会喜欢活在别人的光辉下，安祯，你很耀眼，所以就算没有安窈，也会有很多人记住你”
安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听到这段话的感受，只觉得心脏有一处地方被触碰到了，那是属于安祯内心深处的柔软
就像是玫瑰被剪掉尖刺的模样
因为乔亦舟是第一个对自己说，他是安祯，不是安窈的弟弟的人
安祯还在因为乔亦舟的话而望着他愣神，乔亦舟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被安祯护在怀里的那本书
“你拿的那本书，是什么？”
安祯回过神来，把那本书递到乔亦舟面前
“everythinginevertoldyou”
无声告白
“好看吗？讲的什么？”
安祯看着乔亦舟一脸好奇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华裔深藏心底的自卑，女性挣脱枷锁的努力，孩子背叛自我的顺从和渴望关注的小心翼翼，以及和这个家庭有关的出轨，还有同性恋”
让他深陷其中的，是里面jack对nath的爱意，藏着禁忌的爱意，尽管他们两个人只是这本小说的推动者
可他还是对nath到最后也不知道jack对他的爱而感到遗憾
安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性取向
可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是什么丢人或者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每个人的爱情都相同，只是戴着不同的面孔
这是他一直坚信的事
乔亦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起来好像很不错，我改天也去看看”
安祯浅笑一声，将手中的书递了出去“给你”
“那你不看……”
“我已经看完了”
乔亦舟接过安祯手中的书“那我看完就还给你”
安祯从不喜欢与人交流，也不喜欢在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里突然闯进来另一个陌生人
可对于乔亦舟，那时的安祯总觉得
他是例外、
自那之后，安祯和乔亦舟渐渐熟络了起来，知道安祯没有手机，乔亦舟就每天算好时间去学校，原本只有安祯一个人的教室
渐渐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时的安祯，心里有一个秘密
就是他喜欢乔亦舟，却又一直不敢挑明，因为
他喜欢的是男人，可乔亦舟和他不一样
如果捅破这层窗户纸，说不定，连朋友也做不成，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下午，那部电影，还有，乔亦舟的那番话
或许安祯会永远把对他的喜欢埋藏在心，不会向任何人吐露，也就没有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
他的秘密基地里有几支野玫瑰开得不错，安祯把其中一支摘了下来，暗红色的玫瑰花被安祯随手拿的报纸包裹住，花瓣带着晨曦的露水，分外妖冶
“诺，送你”
只有他们两个的教室，安祯好像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乔亦舟接过那支玫瑰，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花瓣
“养的这么嫩，谁家院子里偷来的？”
安祯眉头微挑，傲娇的表情里满是骄傲“我才没偷，是我的秘密基地里开的”
“秘密基地？在哪儿？我能去看看吗？”
“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小爷我就大发慈悲的带你去好了”
“哈哈哈，荣幸之至”
“……”
可两人的约定，到最后，也没有实现
最后一次和乔亦舟和平相处，也是他最没办法忘掉的耻辱
“你在看什么？”
乔亦舟取下一只耳朵上的耳机，递给安祯“要一起看吗？”
安祯接过那只耳机，挨着乔亦舟坐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影，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断背山”
乔亦舟浅笑着点头“原来你也知道这部电影”
“不能被世俗接受的爱情，也能存在吗？”
安祯盯着乔亦舟的脸，不由自主的问出口
好像没有料到安祯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乔亦舟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思索着
“理智与情感，你觉得谁占上风？”
“什么？”
“理智是可以控制的，可是感情不可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因为它寓意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禁忌之恋，而是更为纯粹的意象”
安祯看着乔亦舟，眼中藏着暗色“所以，在你眼里，同性恋，会被你接受吗？”
乔亦舟轻声笑了出来，随后坐直身子，看着安祯
“你知道，柏拉图会饮篇中的七人爱情观吗？”
……
安祯就这么坐在乔亦舟身边，听着他跟自己说着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事
纯粹的，自然的，热烈的，美好的
让他可以更加坚定的忠于自己的内心
而秘密基地的野玫瑰，却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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