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和谐假面终被撕碎

黑色轿车停在花园别墅大门前，王初暖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前，久久不愿进去。
  只是一月未归，竟然有了一种陌生感。
  王初暖缓步走在院中，大树下的秋千被搬走，花园里的花换了，路边的星空路灯也换成了欧式。
  她站在门前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伸手推门进去，就见王妈和王初夏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聊着什么，两人都笑的见牙不见眼。
  王初暖不禁感慨，果然血缘关系更加容易亲近，王初夏回来才半年，跟王妈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她从来都是养在身边的，反观现在的自己，倒像是刚被认回来的。
  有人说，感情需要经营，原来亲情也是如此。
  本来也不想打断她们的欢声笑语，但是站在门口许久都没有被发现，着实有些尴尬。
  王初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欢快些，笑盈盈道：“妈妈，我回来了。”
  王妈见到来人，敛了敛笑意，露出礼貌得体微笑，
  “暖暖，怎么今天才回来？”
  “室友生日，昨天耽搁了。”
  王初暖走到她们对面坐下，放下背包，问道：“爸爸和哥哥今天没休假吗？”
  王妈道：“你爸应该快到了，哥哥下午才会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王妈的话语也少了，王初暖只道一声“哦。”客厅便安静下来。
  她拿出手机掩饰此时的尴尬处境。
  少顷，王妈轻咳两声，“暖暖，你最近跟江林相处的怎么样？”
  王初暖道：“还好。”
  王妈拿起桌上的红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听说江林搬到校外住了？”
  王初暖道：“嗯，他说宿舍人太多，住不惯。”
  王妈道：“你也搬到江林那儿去住了？”
  刷着手机的手一顿，抬眼看向王初夏，她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王初暖将视线转向王妈，摇头道：“没有搬过去，只是偶尔过去住住。”
  王妈又道：“是江林叫你过去的？”
  “如果没有他的同意，应该没人能住进去吧。”
  王初暖轻笑，她也知道江林的为人，何必多此一问呢。
  王妈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问道：“你和江林......，是不是......”
  王初暖当然知道王妈未说出口的是什么，她平静道：“没有。”
  王妈似是松了口气，她看向王初夏，那边也像松了口气，对她浅浅一笑。
  王妈又道：“暖暖，妈妈知道，你自小就不喜欢江林，以前还吵着要取消婚约。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也就不用再跟江林来往了。”
  王初暖抬眼，淡淡地看向王妈，“是不需要这段联姻来维持家里的事业了吗？”
  闻此，王妈眼中升起怒意，“你说的什么话，让你和江家联姻，是希望你以后嫁的好。在你眼里，你一直觉得爸爸妈妈用你的婚姻来供养公司吗？”
  每次说到这事，他们都会恼怒。
  王初暖淡淡道：“不是吗？”
  她紧紧盯着王妈，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以前的那种关爱。
  可是，没有。
  她继续道：“在我被造谣，被欺负的时候，妈妈不是说，我必须要成为江林的未婚妻，必须要嫁到江家去。那是为什么，让您们以前可以无视我被欺负，也要坚持联姻呢？若真的为我好，又怎会让我忍耐？现在......”
  “啪”的一声，刚回来的王爸听到这段话，他的巴掌落在王初暖的脸上。
  他怒道：“说的什么话，我们对你的教养，就是让你这么对长辈讲话的？”
  王初暖被打的头偏向一边，脸上立刻浮现红痕，王妈和王初夏也对这一幕始料未及，陡然站起，“唉......”
  在厨房的张阿姨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她也无法上前阻止，站在一旁干着急。
  王爸打完才惊觉不对，他看着自己的手微愣片刻，将手背到背后，立刻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气势。
  “现在夏夏回来了，这场联姻本来就应该是她的，既然你那么不喜欢，以后就别再插在江林和夏夏中间了。”
  果然是这样，王初暖不禁冷笑出声，眼泪不争气的盈满眼眶，又倔强的不肯出来，此时心里的酸涩已经盖过脸颊火辣辣的痛，心中的一道情绪不断被抽出。
  “现在是不需要我这个联姻工具了吗？”
  王初暖扶着椅背站起来，表情平淡，语气虽平稳却极力隐藏着颤抖。
  王爸闻言气急，作势又要动手，王妈抢上前来将他拉着。
  她看向王初暖，语气软了些，
  “暖暖，你为爸爸妈妈想想，夏夏代替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们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你看她回来了，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一点儿也没少，你就算是弥补她  ，把江林让给她，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一下吗？”
  顿刀刺树皮，是王妈惯会使用的，她知道怎样能最扎王初暖的心，什么样的话语能让她不再执着。

  往往......温声细语最伤人！！
  王初暖定定地看着王妈。
  回来之前，明明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知道他们要让她把江林让给王初夏，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心还是好痛。
  她闭上眼睛，强迫眼泪退回去，就像这么多年的亲情，把它们关起来。
  见王初暖静默不语，王妈继续细语劝道：“暖暖，爸爸妈妈培养你这么多年，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你就当是回报爸爸妈妈，可以吗？把江林还给夏夏。暖暖......”
  王初暖睁开双眼，眼神恢复冷漠，弯唇道：“好。还给她。”
  王妈见她松口，忙来安慰，王初暖后退一步，躲过她想要抚上脸颊的手。
  她看向王初夏，轻声道：“王初夏，如你所愿。”
  前段时间对她的亲昵，有意无意透露她以前的苦楚，让王初暖的自责越来越深，为的就是今天吧。
  他们说得对，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她抬眼看向四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该还回去了。
  她低下头极力掩饰眼中快奔腾而出的泪水，拿起背包，低声道：“学校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她转身离开，不想再顾虑任何人的感受，不想再做那个懂礼数的人。
  张阿姨追到门口，想要挽救一下，温声道：“小暖，午饭快好了，吃了饭再走吧。”
  王初暖露出惨烈一笑，“张阿姨，不用了。”
  走出别墅大门，王初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笨蛋，赶紧接我电话。笨蛋，赶紧接我电话。笨蛋，赶紧接我电话。~~
  江林说过，要是他的这句话第三遍说完了还没接电话，她就完了。
  王初暖看着屏幕里跳动的江林的照片，直到59秒自动挂断。
  江林的微信消息弹出，
  ＜晚饭是在你家吃，还是回来吃？＞
  ＜想吃什么提前说，不然就按我的习惯来。＞
  ＜你干脆吃了午饭就回来吧，我去接你，早上大哥叫人送了新鲜牛排过来，晚上给你做牛排和意面。那瓶红酒今天勉为其难的让你喝一口。＞
  眼泪落在屏幕上，虽然晕不开上面的字，但是花了她的眼。
  王初暖用衣袖擦掉眼泪，继续输入文字，
  ＜我晚上直接回学校，不去你那儿了，晚饭你自己吃吧。＞
  ＜怎么了？＞
  ＜明天开始考试了，我怕自己找不到教室，跟茜茜她们在一起比较好。＞
  那边一直显示输入中，过了很久，他的消息才发过来。
  ＜好，明天我把课本给你送过去。＞
  ＜谢谢。＞
  江林，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早知如此，从王初夏回来那天就该离开的，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从一开始，就不该过分亲近依赖江林，也不至于现在想到他就会心痛。
  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会有这么多泪，怎么会这么多......
  路上的行人看着一个女孩儿，边流泪边走着。
  几位阿姨上前询问，她笑着摇头，只是那笑容任谁看了都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从上午11点到下午5点，停在了学校南门。
  王初暖走到湖边，在饮料亭里买了一杯冰水，将它放在红肿的脸上、眼睛上。
  良久，红肿消下去，她将早已没了凉意的冰水扔进垃圾桶里，确认自己面上无异，才抬步回学校。
  第二日，这天的考试结束，下午江林把课本送了过来。
  女生宿舍门口，
  王初暖在楼梯拐角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展示笑容，直到笑的跟以前一样，才欢快的跑出去。
  见到来人，江林换掉淡然的表情，脸上也堆起笑容，口中却是以往责备的话语，
  “王初暖，下个楼你都要用这么久的时间。”
  王初暖讪讪道：“那不是要见江林哥哥，得画个妆嘛。”
  江林道：“眉毛都是野生的，你的妆化在哪儿的？”
  王初暖抬手捂住自己的眉毛，惊讶道：“你居然能看出我有没有化妆？”
  江林道：“那张脸看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变化我能不知道。”
  看了很多年，清晰记得她每一点变化，王初暖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她伸手去接书，
  “把书给我吧，我还要上去复习明天的科目呢。”
  江林却不松手，“暖暖，如果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好吗？”
  他看向王初暖的目光缱绻，隐隐有些不安。
  王初暖低下头，视线停留在他喉结处，眼眶有些湿润，她不敢看他。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抱着书，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宿舍从窗户看出去，江林还站在那里，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
  三天后，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王初暖刚走出教学大楼，电话响起，是江林的专属铃声。

  她按下接听键，“喂。”
  “考试结束了吗？”
  江林的声音很轻，似是怕稍大一点儿就会吓怕对面的人。
  王初暖的双眼瞬间汇聚了水汽，模糊了视线，她轻声道：“结束了。”
  江林道：“来家里，我们一起回去。”
  王初暖道：“不用了，我......我还要送黎黎她们去车站，等她们走了后我再回去。”
  江林道：“我安排人送她们去车站，用不着你亲自去。或者我开车送她们。”
  泪水还是没有挂住，一滴滴落下，鼻子也被堵住，若是吸气便会被对面发现，王初暖张大嘴深吸口气，再悄无声息地呼出。
  她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再说你们不熟，她们也会觉得不太方便的。”
  静默了片刻，江林道：“那好，你安排好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好。”
  王初暖挂断电话，紧抿着嘴唇，擦掉眼泪。
  这个理由又能骗他多久，整个寒假不可能完全不见他，看来要躲远一点儿了。
  她翻找出王初阳的电话，刚响没几秒那边接通，王初阳温和的声音传来，
  “暖暖，考试结束了？你等一下，再有半小时，哥哥下班了就去接你回家。”
  王初暖道：“哥哥，寒假这段时间，我想去旅游。”
  王初阳疑惑道：“怎么啦？”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继续道：“暖暖，江林的事是爸妈做的不对，你回来，哥哥帮你。”
  王初暖被冰雪掩盖的心又有了一丝温暖，哥哥永远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一点就够了。
  “哥哥，我想出去散散心。”
  王初阳叹道：“也好，哥哥陪你去。”
  “不用了，哥哥，这是初夏回来的第一个新年，你应该陪着她。”
  “她有爸妈，不缺我一个。你只有......”
  “哥哥，”王初暖打断他，“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那么对她。”
  王初阳的声音低下来，“暖暖，要多为自己考虑，知道吗？”
  王初暖语气轻快道：“我知道，这次出去旅游就是在为自己考虑啊。”
  良久，王初阳道：“好，都依你，想去哪儿，哥哥给你安排。”
  王初暖刚想说“不用......”
  王初阳不容置疑道：“暖暖，不许再拒绝。”
  王初阳虽然一直很宠她，但是他坚定的事情，王初暖也无法改变。
  她无奈妥协道：“好，我定好了发消息给你。”
  王初阳道：“不用为钱考虑，以后哥哥养你。”
  “嗯，谢谢哥哥。”
  几人离开学校那天，王初阳一大早便来学校接送。
  他先把涂茜和唐青送到了城东的动车站，再送王初暖和李黎黎到城南飞机场。
  王初阳把行李箱搬下车，他还打算送到里面。
  王初暖知道，他在公司两年，从底层做起，工作很繁重，经常熬夜加班，今天也是请假过来的，已经耽搁了他一上午时间。
  看着王初阳忙上忙下，王初暖心有不忍，
  “哥哥，你快回去吧，东西不多，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王初阳看时间已经快12点了，还要赶回公司，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到王初暖手上，叮嘱道：“这是我的副卡，在那边好好玩儿，不用给哥哥省钱，江林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王初暖对他报以真心的微笑，“没事的，哥哥，我是自愿的，那本来就应该是初夏的。”
  王初阳心疼道：“暖暖，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哥，时间快到了，我们还要去办理登记，你也快回去吧，这会儿开车回去差不多要1个小时，路上注意安全。”
  王初暖不去看他怜惜的眼睛，推着王初阳就往车上赶。
  王初阳道：“好，你们进去吧，看着你们进去了，我就走。”
  至少这个家里还有王初阳是真心喜欢她的，他会为她争辩，为她心疼。
  在养父母叫她去讨好江家，争取和江家联姻时，哥哥说，“暖暖，你不要听爸妈的，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做，不要为了家里的事委屈自己。”
  在她明确说不想去联姻时，哥哥说，“暖暖是我妹妹，不是联姻工具，你们生下她，难道就是给别人养的吗。”
  至少还有人是在乎她的。
  ＜王初暖，你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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