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烂摊子（下）
段君雅好笑道：“这里是我的宿舍，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那个男生原本坐在他的桌前做卷子，见段君雅要越过他往里走，直接站起了身，挡在段君雅跟前。
男生比段君雅略高一个头顶，身材也更魁梧，陡然拦在面前还是有一些压迫感的。
段君雅不喜欢跟人距离过近，见状微微皱了眉，却并未后退。
反倒是那个男生，见段君雅不动，他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躲什么脏东西般的往后避了避，回过神发现自己没穿上衣，又匆忙从椅背上扯下一件t恤套上，穿好衣服后警惕地瞪着段君雅。
段君雅：“……”黄花闺女么？我还没嫌弃你的身材呢。
宿舍里的另外两人也默默地穿上了衣服，正襟危坐。
段君雅抱起胳膊——他的室友看起来有话要说。
果然，那个离他最近的男生把自己收拾齐整，确定没有一块皮肤裸露在外面以后，用很快的语速说：“我们已经写联名申请信给宿管老师了，你必须马上搬走，你爱搬去哪搬去哪，反正别呆在501，你不恶心我们恶心。”
其实刚刚看到这三人的行为，段君雅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要赶他走的理由。
这样的场景，他上辈子的学生时代也经历过。
段君雅短促地笑了一声。
“理由？”
那男生还未回答，他便自己补全了后半句。
“——因为我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北高的宿舍是按班级分的，原则上来说，一个宿舍的人都来自同一个班级，这样无论是宿舍管理还是室友相处都相对便利。
段君雅所在的501男寝就都是他们高二8班的同学，只是原主一身的毛病，放哪都不招人待见，也没兴趣跟班上的人搞好关系，所以段君雅跟这几位室友的关系很僵。
原本就是比陌生人都不如的交情，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又最是敏感，若是再有特殊的性取向……
只是有一点段君雅没想明白，依照原著小说里描述的，这个炮灰原主个性傲娇别扭得很。虽然喜欢上了周杨，嘴上却从来不愿意承认，只是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周杨骚扰人家，所以周杨才会对他嫌恶至此。
周杨觉得被段君雅喜欢是件掉脸的事，自己是断不会到处宣传的。至于段君怜，以他的性格就更不会了。
——所以这些根本和原主不熟悉的人，是怎么发现的呢？段君雅正在疑惑，下一刻，他的室友就用行动为他解答了。
“哗啦啦啦啦——”
旁边的男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纸袋，他将纸袋倒拎着，里面装的东西倾泻而出。
杂志、明星海报，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花花绿绿的漫画小说刊物。最后落下来的一本漫画书躺在最上面，封面上两个半-裸的男人紧紧相拥、神情迷醉，直叫人脸红心跳的。
男生倒出这些东西还不算完，从袋子的最下侧掏出一本厚厚的相簿来。
那明显是一本私人相簿，封面的右下角还手写了个小小的“段”字。看到那些漫画小说的时候段君雅内心毫无波澜，但这本相簿，却让他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男生大喇喇翻开相簿，把内里的照片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照片不多，但每一张照片上都有同一个人。
——周杨。
从十岁出头的孩子，到眉眼逐渐长成的少年，有合照，有生活照，还有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从这些照片里可以很轻易地看出相簿主人的心思。
男生边翻相簿，边用一种恶意中掺杂着窥探，又有一丝撕开别人创口的快意的神情盯着段君雅。
“周杨？看不出，你人不咋地，眼光倒是挺高。喂，跟你住一个宿舍，不会得艾/滋/病吧？”
段君雅没说什么，他不觉得原主喜欢周杨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也不想自作主张地替原主辩解。
他只是垂眼看向地上那堆属于原主的“私人物品”。
书册都有打开过的痕迹，细看有的书里还夹了精致的书签。书都不是新的，却保护得很好，一点外翻或折痕都没有。似乎能感受到偷偷阅读这些东西的人，那份小心翼翼的好奇，懵懵懂懂的探求，和想要守护住某种秘密的忐忑。
对于这份熟悉的少年心思，段君雅微微动容。
或许，原主也并不全然是像书里展现出来的那么糟糕的一个人。他想。
蹲下身，段君雅将地上被散落得一团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收整好，摞成一堆。
收整好这些后，他掸了掸衣袖站起身，平淡地开口：“怎么，你们想跟我做/爱？”
室友：？
“同性恋选做/爱对象也是有要求的。”说着，他嫌弃地瞥了一眼面前室友营养过剩的腰腹部，“你这种情况一般不用太担心感染上艾/滋/病的，病毒没那个机会入侵你——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不如先给手机装个天翼2g吧，这么大了没点常识怪丢人的。”
段君雅说完这些话，他的几个室友还大眼瞪小眼地没反应过来。
不怪他们愣住，从前的“段君雅”虽然脾气又作又差，但他的智商实在不允许他如此伶牙俐齿，跟人起了冲突只会恼羞成怒地骂骂咧咧，几个室友还是第一次见段君雅这么……冷静且有气势。
段君雅却不打算再跟他们多费唇舌，在三人怔愣的时候，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那么怕病毒，别忘了大消杀。”他最后在门口扔下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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