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盟
欧阳锦坐在桌前读书,仍未入睡。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妇人端着火烛走了进来。
这妇人面色红润,气质优雅,体态富贵,但也不难看出苗条时的美丽。
“夫君。”
“夫人。”
“还不睡”
“这就睡。”
“好。”
“萧儿睡了”
“刚睡下。”
“嗯。”
“明日你还要迎客”
“是阿,明日还有诸多重要人物。”
妇人脱了衣裳,上了床榻。
欧阳锦也上了床。
“月儿。”
“你下山跟我,有八年吧”
“九年。”
“你,就不想念你那姐姐这些时日都没听你提起她。”
李孤月道:“我能不想嘛,九年没见她了,况且七年前师父又”
话起又落,李孤月哀叹一声。
欧阳锦将夫人抱在怀中,安慰道:“是阿,前辈他罢了。”
“也不知,她现在生死如何阿。”
“我这个姐姐,哪都好,就是太傲。
当年在山上的时候,她谁都有些瞧不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连师父她有时也敢顶撞。
“这我清楚,为了娶你,我也没少受她的气。”欧阳锦笑道。
“没办法,当年除了师父和大师兄,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后来,我跟你下了山,她才找到借口跟我一起下来。但你也知道,她很快便去了西域,结果”
“我也不解,九州四海,高人隐士不在少数,她为何对西域如此向往?”
“她若学成了,那我自然为她高兴。但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也不知她现在何处,过得如何。”
明阳山
解无痕借夜色率领教众避开先锋卫潜入到明阳山北崖下。
斥候已探得,自枫树林大战后,先锋卫加派了三营人马分部驻守在明阳山东西南部,而北部悬崖陡峭,无需派人驻守。
众人便利用事先打造好的的钩锁攀登北崖。
“大哥。”阴伽罗忽道。
“讲。”
“自万剑门被灭,收集的宝物也都入了金州王家的口袋,为什么我们还要来?”
解无痕将钩绳固定在自己腰间,他转过身道:“那好,我今日告诉你。”
“世人只知万剑门前身为神庙圣地,却不知,这圣地之下,还有一物。
“什么东西?”阴武阳问。
“一只怪物。”
“怪物?”
“诸怀。”
“诸怀?”众人不解。
“据古籍所述,诸怀,上古巨兽,其状如牛,头长四角,声如呜雁,食人好斗。”
“你是说,诸怀就在明阳山下”
“不。”
解无痕轻轻一跃,抓住崖边突石,回头道:“明阳山,就是诸怀。”
来到平英殿,大殿已无往日威严,四周残破,落满灰尘。
唯有“天下第一”的金匾依旧挂于殿上,虽未拆除,却也布满了蛛网。
“数十年荣耀,一夜尽毁。”解无痕向断裂的石像拜道。
“大哥,你拜这石像干什么。”阴武阳不解。
众人离开平英殿,不久来到地库第三层。
进入尽头房间,众人四处查看,除了些损坏的旧物,剩下只有几网蛛丝小虫。
“没路了”阴武阳道。
解无痕走到众人中央,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上面文字无人认得,是上古符文。
解无痕口中念念有词,而后将符咒放在地上,后退数步,众人亦后退数步。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众人间裂开一处圆口,再看圆口之下,竟是深渊。
“那应是诸怀。”
解无痕指向深渊下一石台,众人纷纷望去,石台上确有一物。
他命人固定钩锁,而后与众人一同来到石台上。
走入石台,拉开遮布,那物便完全显露,是一兽,头有巨角,牛状,巨大,皮肉已腐烂,几乎只剩骨架。
“这就是诸怀”阴伽罗问。
“莫急。”
解无痕又从怀中取出一符纸,他将符纸贴在顶上,又道:“用绳索将它绑住,拉上去。”
“明白。”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众人将死尸拉上了房间。
一股恶臭袭来,众人实在难忍,都躲得远远的。
“万剑门前身乃圣地,龙阳镇守多年,如今虽残破不堪,但神力仍在,我们要带着这诸怀离开万剑门,回到魔界。”
“留下两人,其余人先行出发。”
“遵命!”
五堂主带着教众率先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五人。
解无痕四处观察石台,不久便找到了线索,道:“推!”
五人双手抵住石台边缘,用尽全力,那石台上部竟缓缓移动。
这石台原来是一石棺。
三人合力推开石盖,又是一股恶臭传出,解无痕屏住鼻息,望向棺内,有一具尸体,而这死尸状如诸怀,肉下白骨清晰可见,双手合于胸前,身旁摆放了一把剑,剑鞘已严重腐烂,锈迹斑斑。
解无痕拿起剑,奇怪的是,剑柄并未被腐蚀。
解无痕将剑拔出,剑身竟没有一处锈迹,剑刃依旧锋利,仿佛不久前新铸成一般。
“这人是”
“剑仙龙阳。”
“龙阳?!何以见得”
“当年,剑仙龙阳凭天下第一剑法高居武林之巅,但除了剑法第一,他还有两样宝物。”
“何物”阴伽罗道。
“一是神剑谱,含有两种绝世剑法,通悟此剑谱,便可天下无敌。”
“其二便是神剑惊雷。”
解无痕拿起剑,仔细观察,又道:“传说惊雷剑剑身刻有符文,那符文便是召唤天雷的口诀,而当年惊雷剑剑格被魔王破坏,裂开一处缺口。
“你看,此剑剑身刻有符文,剑格也有一处缺口,是惊雷剑。”
“若是龙阳本人,神剑亦在,为何独独不见了神剑谱”阴伽罗道。
只见解无痕将剑收于已经腐锈的剑鞘,笑道:“那你以为,阿紫为何能在短短数月间,剑法飞涨”
“噢!”
“不过她只有半本剑谱,因此许多奥秘遗失了。”
“好了,将石盖推回去,拿到神剑足以。”
三人合力将石盖合拢。
回到房间,两名手下将诸怀包裹好,五人便向入口返回。
五人来到地库第一层与入口的连接处,虽将尸体包裹住,但这恶臭实在难遮掩。
一名教众忍受不住,跑到一旁吐了出来。
解无痕见状,道:“罢了,你上去叫人下来。”
“遵遵命。”
“大哥,你不是说明阳山是诸怀嘛,这”阴伽罗捏着鼻子厌恶说。
“此乃诸怀真身。”
“何意?”
“像诸怀这等上古巨兽,都有灵体,而当肉身死去,这真身便会脱离肉身化成实体,而真身一旦无救,便会彻底死亡。”
“神仙死后,肉身或陨落为山川湖海,或飞升成日月星辰,或幻化为天地灵气,这诸怀,便是明阳山。”
“原来如此,那你说”
入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那人从楼梯摔了下来。
“慌什么!”阴伽罗斥道。
只见那人神情恐慌,满头冷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许久,他道出三字:“都死了”
“什么!”
“都都死了遍地都是头”
“你二人,带上诸怀尸体,殿后。”
解无痕带着阴氏兄弟先行上去,两名手下拖着尸体在后。
来到侧殿,可以清晰地听见殿外的风雨声。
解无痕四下观察,满地的尸首,遍布整个平英殿,一直延伸到门口。
但不见凶手。
解无痕示意众人警惕。
来到正殿,四下黑暗,只有零星的烛火照亮了几处空间。
解无痕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猛地转身,将方天戟掷向高处房梁。
只见一个身影跃下,这人全身遮掩严实,外披的斗篷还将头部遮住,还带着诡异面具,看不出性别。
“来者何人。”解无痕问。
那人也不回答,而是挥动着手中的长剑,这剑十分奇特,剑身到剑柄,通体漆黑,但与那女子手中黑刀又不同,反光更明显,不像是铁器。
解无痕一声令下,阴氏兄弟随即出手,冲向那人。那人也不躲闪,三人激战起来。
解无痕跃到房梁上,他拔出方天画戟,观察着那人招式。
那人剑如游龙,蜿游于双刀间,竟看不出破绽。
解无痕见过许多剑法超快的高手,但此人除了剑法超快,身法更是一绝,他步伐灵动,二十几合来回,阴氏兄弟只能触碰到他的剑。
黑剑躲过阴武阳挥来的一刀,阴伽罗趁机出手,却被黑剑反制住右臂,而后被对方敲中后脑,他便倒了。
又来一剑直刺中路,武阳闪身躲过,转身挥刀但被对方一飞身一脚踢中脖颈,他也倒了下去。
阴氏兄弟便败了。
黑剑没有立刻杀死阴氏兄弟,他摆出姿态,又示意解无痕出手。
那人将黑剑收起,放在一旁台上,而从背后拿出一把短棍,轻轻一甩,棍子便伸长近一倍。
而解无痕摆好阵势,随后抬起长戟。
二人都未先出手,而是互相试探,打量。
解无痕踢在阴伽罗大腿,阴伽罗随后便醒了。
“你们先走。”
“那你”
“走。”
阴伽罗也不多话,他清楚解无痕实力,扶着阴武阳退到了后方。
解无痕使出一招“挑”,黑剑后退躲过,随后跨步跳出了殿外,站在雨中。
解无痕随后也来到雨中。
“你究竟是谁”解无痕问。
黑剑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站着。
众人离去,黑剑欲阻,解无痕持戟挥砍,两人又陷入激战,四人则抬着尸体趁机逃走。
平英殿外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解无痕发现,对方每一剑都直指命门,根本没有招式,像极了那女子,他也无法辨别此人来路,自己更不能与他久战。
一掌将对方推开,解无痕轮动方天画戟,一股气流在他身边聚集。
黑剑也不偷袭,站在原地不动。
便见真气附着在戟上,解无痕一记横扫千军,这股真气真奔黑剑而去。
黑剑聚气成盾,两股真气相碰,爆发出强烈的冲击,黑剑被震飞数尺,撞破了身后石墙,飞入了房内。
定眼望去,忽见两根短棍飞出,解无痕一一闪过。
那黑剑缓缓从房内走出,左右摊着手掌,便见得一股真气在周围汇聚,而后向四周挥散。
解无痕认得这招。
“你是万剑门弟子!”
散落在各处的土石瓦砾纷纷凌空升起,又见黑剑轻手一挥,这些破砖烂瓦即飞向对方。
解无痕也聚气成盾,但这些砖瓦威力巨大,再加之已消耗了不少气劲功力,解无痕很快变支撑不住,最终被击败。
这一击伤及筋骨,内损严重,解无痕难以再战。
黑剑也没有迟疑,冲上前来挥剑便刺。
却见一把长剑飞来,紧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到他的身前。
一身紫衣,敏捷飘逸。
紫雨凉救下了解无痕。
“阿紫?”
“你不好好养伤,来此作甚?”
“救你。”
紫雨凉将黑剑挑开,出剑直刺,对方躲过一剑,又回刺来。
两人剑法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解无痕忽想起殿中神剑,他与黑剑交手时,将神剑放在了一旁,咬牙起身,奋力跑进了平英殿,用力推开倒塌的石墙,找到了神剑。
殿外,紫雨凉剑如闪电,但黑剑亦如疾风。
两把剑在这雨夜里刺破了天际,划出一道道凌冽的剑痕。
但黑剑却非凡品,十几合来回,它便砍断了三尺长剑。
“接剑!”
解无痕立于殿外,他将神剑向紫雨凉扔去。
高高跃起,紫雨凉接住了那把神剑,握在手中时,竟感到有一股力量进入身体,刺激着她的经脉。
紫雨凉朝天指去,顿时雷鸣电闪,一道闪电落在她身上。
“阿紫!”
解无痕惊呼,仔细看去,对方竟完好无损,再看那神剑,剑上竟附着了雷电!
紫雨凉朝黑剑甩出一道剑气,剑气也附着了雷电。
虽被对方闪开,但身后的房子轰然塌去了一大截。
紫雨凉有些惊奇。
解无痕明白,这便是惊雷剑法。
可黑剑却不惊讶,反而冷笑一声。
“看好。”她道。
声音低沉,婉柔细腻。
“又是一女子?”解无痕心想。
黑剑抬起手,平英殿里又飞出一把剑,她也向天一指,竟又是一道闪电落在她的身上!
解无痕难以相信,这黑剑竟然也会惊雷剑法!
惊雷剑谱被已紫雨凉撕毁,世上当无人习得,这黑剑是如何学会的?
但不论怎样,那二人已经缠斗在一起,定要分出个胜负。
双剑交锋,雷鸣电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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