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罗颐的这个转折也转得太过突兀。
芫小阮前一秒还在紧张该怎么圆他从一个烂赌虐待小孩子的人渣转性变好的，下一秒就被饭桌上的芝士焗虾给拉扯了思绪。
“……？”
芫小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颐似乎变得很有耐心，问：“你喜欢奶油沙拉吗？”
芫小阮：“……”
你刚刚问的分明是芝士焗虾，别以为我没听见！
结果又听见罗颐说道：“你晚上没吃饱吧？厨娘帮你留了宵夜，下去吃点儿。”
芫小阮：“……”
他实在是要跟不上罗颐这一百八十度的思绪回旋了。
他们上一秒在讨论的分明是小骆的问题，他以前很烂忽然变好的问题，还有芝士焗虾和奶油沙拉的问题，怎么就突然转成吃不吃夜宵的问题了？
罗颐见他一脸的凌乱迷茫，又说了一句，道：“只要你去吃，我就让你陪着那孩子一起睡。”
芫小阮瞪大了眼睛气呼呼控诉道：“什么叫那孩子？他明明是你的亲生儿子！”
但罗颐压根儿不理会他的抗诉权利，先他一步下楼去了。
芫小阮第一次意识到也许送小骆来找他亲生父亲，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全是好处。
这个父亲糟糕到连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楚，而且自私又冷血。
他可能会提供给小骆生活上的优渥，但不一定会带给他感情上的富足。
芫小阮庆幸自己签了合同跟着一起来了，否则小骆一个小孩子来到这样的地方，被他冷酷无情的亲生父亲这样子对待，该有多可怜。
芫小阮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大义凛然的气势走下楼去。
他后知后觉地有点儿想明白了，罗颐这是在让他履行合同上的职责。
罗颐让他要与纪顷染相像，所以即使自己说了不喜欢芝士焗虾，他还是要逼着自己说喜欢。
变态，万恶的资本主义。
好在芫小阮实际上是喜欢的，如果他真的不喜欢，罗颐难道会逼着他把那些奶制菜品给硬吞下去吗？
楼下餐桌上，几个奶制品的菜等着他的享用。
芫小阮也不再负隅顽抗，同时也不再跟自己作对，他明明是很喜欢的。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美食。
两个大虾下肚，又吃了一个小小的奶黄包，喝了一小碗香气扑鼻的奶油浓汤。
芫小阮默默在心里为厨娘点赞，不得不说，厨娘的手艺太绝了。
前世的时候他跟着厨娘学过不少做菜的手艺。
还记得有一次他赖着罗颐陪他去旅行，他们在一个靠海的别墅里住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几乎所有的饭菜都是芫小阮亲手做的。
罗颐每餐开动前都臭着一张脸，因为被芫小阮拉出去玩让他堆积了许多工作，他是个很讨厌计划被打乱的人
所以那是他们交往过程中唯一的一次外出旅行。
不过他最后都会把芫小阮做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底的残渣都不放过。
芫小阮于是得意非常，自以为他已经看透了罗颐，这男人只不过是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其实心里对自己爱得不行。
结果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芫小阮把最后一小口蘑菇浓汤喝完，还有再去夹一个芝士焗虾的时候，厨娘麻溜地把桌上的吃得全部撤走了。
芫小阮：“……”
什么啊？叫他下来就给他吃这么点儿？
他都还没吃过瘾呢！
“阮少，睡前不可以吃太多，一些我给你烧杯消食茶喝。”
厨娘过来一脸善意地对他说道。
芫小阮：“……哦，谢谢你刘阿姨。”
厨娘一呆立刻看向罗颐，罗颐给了她一个眼神，厨娘领会没有多说什么，自去收拾。
芫小阮拿纸巾擦干净手和嘴，随手要把纸巾扔到往常放垃圾桶的地方，将扔未扔的时候才发现固定放垃圾桶的地方，那只可爱的企鹅造型的垃圾桶不见了。
忽然芫小阮反应过来，连忙把扔垃圾的姿势扭了个个，变成抛着那张废纸巾球玩儿。
“啊~那个，罗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我就去哄小骆睡觉了。”
他一边说一边像个小丑一样抛着纸巾球玩儿，自己也觉得这动作好傻叉，忙又尴尬地停下。
他刚刚太过沉浸于往事地回忆中，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那个在罗颐家生活了两年的芫小阮，而是那个刚刚戒了赌从了良的芫小阮。
他又怎么会知道罗家以前有个企鹅垃圾桶放在餐桌旁边呢！
差点儿露馅。
罗颐不说话，只是又静静地看了他半晌，之后才轻声道：“去吧！”
语气竟是分外的温柔。
芫小阮心头猛跳，这声“去吧”太具有迷惑性了，好像一下子把他拉回了从前和罗颐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时候。
他大步逃离，没走几步又听罗颐叫住了他：“芫小阮！”
芫小阮扶着栏杆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
只听罗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他已经四岁半了，你对他不能太溺爱。”
这话芫小阮不爱听了，他转头跟罗颐理论：“什么叫溺爱，他以前……”
话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
小骆以前并没有感受到母爱或父爱，四岁半的小小心灵里留下的不是打骂就是黑暗狭小的房间和冰冷的墙角。
他怎么会被溺爱，他甚至都没有得到过完整的爱。
可造成小骆所有伤害的，的确是他现在的这个身份，那个烂赌鬼芫小阮。
所以，他不能指责罗颐，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指责罗颐。
他放弃了争辩，转头道：“我知道了，只是哄他睡着而已，等他再大一点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说完他迈步上楼，直觉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火烧一样一直追着他。
…
来到罗家的第一天就在这样的争执拉扯中度过。
之后几天还算平静，芫小阮没再一时冲动跟罗颐对着干。
而罗颐也没再干涉他晚上去哄小骆入睡的行为。
这天晚上芫小阮继续躺在小骆的被窝里给他读睡前故事哄他入睡。
小骆小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听着听着忍不住凑到芫小阮的身上嗅来嗅去。
“爸爸你身上好香哦~”
芫小阮自己没注意到身上有什么香味，抬起胳膊拽拽衣服仔细闻，也还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道：“可能是爸爸用的沐浴露很香。”
小骆又闻了闻道：“不是的爸爸，你身上是奶香，就是早上喝的牛奶的那个香。”
芫小阮：“……”
他又忙仔细闻了闻自己，的确是有若有似无的牛奶清香。
他想了想道：“那可能是爸爸这几天吃的奶喝的奶太多了。”
自从他那天晚上被逼着承认了喜欢奶制品，第二天芫小阮就开始放飞自我。
刚起床佣人送上来的牛奶，喝。
早上的奶黄包，吃。
中午又有焗饭，来一碗。
到了晚上的蘑菇浓汤那是必须得喝一碗的。
饭后陪着小骆看奥特曼的时候也还要叼两根小骆的奶酪棒吃。
吃着吃着，身上就有奶味了。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这么喜欢奶制品是不是身上也总有奶味，因为以前除了罗颐也没别人和他贴得很近。
而罗颐从来没说过自己身上有没有奶味的问题。
这会儿小骆童言童语，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芫小阮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跟小孩子呆在一起结果是他身上奶味更重……
“你可以多喝点儿牛奶，可以长身体的。”
芫小阮真心建议道。
小骆道：“我晚上喝过了，管家爷爷说一天一杯牛奶就够了，喝太多会给肠胃造成负担。不过爸爸你已经长大了肠胃不会有负担，你可以随便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喜欢爸爸身上的味道。”
其实以前罗颐就指责过他每天奶量摄入过大，还有几次要严格控制他的饮食，搞得他差点儿得了牛奶妄想症，看见什么奶白色的液体都像是看见了牛奶，搞得罗颐十分抓狂。
后来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不没收他的牛奶了。
而现在……芫小阮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而且被小骆抱着说喜欢他身上的奶味儿什么的，莫名让他有种自己是个奶妈的错觉。
芫小阮摸了摸小骆的小脑袋，十分汗颜地继续给他读故事，同时想着该控制着点儿每天牛奶的摄入量了。
第二天，是小骆第一天去幼儿园的日子。
做为罗家未来的继承人，芫小阮还以为罗颐会请私教来教导小骆的功课。
不过送到幼儿园显然是芫小阮更认同的做法。
小骆需要同龄的朋友，需要与外界正常地接触。
送走了小骆芫小阮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将来。
暂时这一年内他的主业是给罗颐打工，也就是当替身。
但罗董家大业大日理万机，并不太需要他这个替身时时刻刻陪在身旁。
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罗颐并不是会天天围着他转，他总是很忙很忙，有时候甚至十天半月都不回来。
倒是现在他的私人时间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很多。
起码每天都会按时回来的。
芫小阮觉得这是罗颐在意小骆的一个证明。
到底是他的亲生子。
但不管怎么说，芫小阮白天是没事做的。
而面临着一年后就会离开罗家的未来，芫小阮就想着提前为将来做些打算。
可问题是，他要做什么呢？
这天，他把小骆哄睡后，偷偷摸摸拿了他一根彩色铅笔和几张图画纸。
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将图画纸平铺在书桌上，右手拿起彩铅慢慢地落在图画纸上，试图勾勒出他脑海中的形状。
只是笔尖触到画纸的瞬间，钻心的剧痛传来，啪的一声铅笔落地，咕噜噜一直滚到了门边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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