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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备受磋磨的反派皇子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皇宫,皇极门东殿,大殿修建的瑰丽堂皇,殿中摆设无一处不讲究,但是却不张扬,很有一种含蓄内敛的美。

        殿中还萦绕的淡淡的清香,提神醒脑,为了让殿中的皇太子和其他皇子们认真念书,下面人也是颇费心了。

        此刻殿中安静,夫子讲学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

        比起其他的皇子师,眼前的秦夫子着实年轻些,他不过而立之年,生的仪表堂堂,然而眉宇间展露出来的淡淡纹痕,以及那双锐利的眼睛,随时彰显着此人的锋芒和严厉。

        是以,在众之人也不敢松散,连皇太子也下意识拘谨。

        当沙漏里的最后一点沙流尽,皇子们都悄悄松了口气,今日秦夫子的讲学终于结束了。

        但秦夫子背对沙漏,并未察觉。

        皇二子给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内侍暗暗叫苦,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提醒秦择道:“秦大人,今日讲学时间到了。”

        秦择脸色一肃,那内侍吓的直接跪下,皇二子也心里一颤。

        别说他们怂,身为皇子其实本不该如此惧怕夫子,但实在是秦夫子此人就是块臭石头,啊呸呸,秦夫子太过刚正了。

        以前也有类似的事,秦择刚来,皇子们不把他放眼里,当时沙漏还剩半刻钟,皇六子就开口嚷嚷着讲学时间到,该放学了,结果被秦夫子狠狠呵斥,皇六子被宠坏了,哪受过这委屈,当即顶撞,最后被秦夫子打了手心。

        皇六子两只手又红又肿,回去就跟他母妃告状,自然就传到了奉元帝耳朵里。

        皇六子的母妃淑妃很受宠,奉元帝平时也宠六皇子这个儿子。

        淑妃和皇六子母子俩一起可怜兮兮的卖惨,奉元帝又心疼又恼,立即派人宣了秦择。

        没人知道那天内殿里发生了什么,但远远的能听得模糊的争吵声,紧跟着秦择被打了板子,疼的昏迷还念叨着“他无错”。

        最后秦择是被抬回府的,一个月后,秦择上书致仕,把奉元帝气了个倒仰。

        要不是秦择伤没好,非让人把秦择再打一顿。但最后冷静下来,奉元帝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他想起当日将秦择召来,问其为何对六皇子下狠手,秦择严肃道六皇子玩心太重,需要教导,他是皇子师,领天家俸禄,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把奉元帝给噎住了。然后奉元帝又不满的指责秦择下手太重。

        其实皇六子伤在皮肉,也就看着吓人,回去上药睡一晚就能大好了。

        但奉元帝被淑妃和皇六子一哭,心就偏了。更觉得秦择没把他这个皇帝放眼里。

        就算六皇子有错,不是还有伴读或者内侍代受过。

        可秦择直接打了六皇子。

        奉元帝气势逼人,迫人压力直指秦择。

        一般时候,臣子就该服软了,秦择不。跟个愣头青似的硬碰硬,最后吃了板子。

        但实话实说,奉元帝打完人就后悔了。尤其秦择昏迷了还念叨他无错。

        奉元帝就忍不住想,玉不琢不成器。秦择尽职,或许也是好事。

        若人人都趋炎附势,奉承讨好,他那些儿子还不得给养废了。

        奉元帝想着冷秦择一段时间,磨磨秦择的锐气,然后再安抚秦择,大棒加甜枣,不怕驯服不了秦择。

        结果秦择上书致仕了。

        大好年纪致哪门子仕。

        紧跟着底下人又急忙忙告诉奉元帝,秦择已经收拾细软,准备带唯一的儿子离京了。

        奉元帝:……

        这脾气怎么比他这个天子还大。

        人肯定是不能放走的,之后奉元帝又是费了一番功夫,还许诺以后秦择有教导皇子的权力,才把秦择留下。

        毕竟秦择有实才,经此一事,也能看出秦择秉性纯直,这样的人难觅。

        后来秦择继续教导皇子,六皇子还受了罚,众人就知道秦夫子不好惹。

        这会儿看着秦择肃然的脸色,其他人没敢吭声。

        “既然时间到了,今日讲学结束。”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秦择又道:“十皇子留下。”

        “昨日留的功课你做的最差。”话语里隐隐有了怒意。

        其他人或同情,或讥讽的看向人群最后的小男孩。

        他看着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灰扑扑的皇子服,整个人很瘦,那双眼睛就衬的格外大了。

        这会儿被秦夫子点名,他脸上的慌乱清晰可见。

        其他人很快走了,大殿里只剩下秦择和十皇子。

        秦择踱步过去,小孩儿居然忍不住抖了一下。

        “抖什么?”秦择声音意外温和了些,抬手轻抚在小孩儿背上,“昂首,挺胸,脊梁不可弯。”

        十皇子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暖意,鼻头微酸,忍不住抬头,夫子还是那副板正模样,但眼神不那么吓人了。

        秦择看向殿外,“午时了,先吃饭罢。”

        秦择去殿外吩咐两声,内侍很殷勤的送上饭菜。

        秦择以不喜被人打扰为由,让人关了殿门。

        桌上摆着晶莹的白米饭,红润透亮的烤鸭,还有一道蘑菇肉片,一道鱼汤。

        十皇子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秦择心里叹了口气,“过来。”

        小孩儿亦步亦趋。

        秦择淡淡道:“坐下,吃饭。”

        十皇子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摆好碗筷,他看了一眼秦择,迟疑着坐下。

        然后拿起筷子,低头扒饭。他饿的很了。

        然后碗里夹来了一个鸭腿。

        十皇子愣了愣,“夫子?”

        秦择蹙眉:“食不言,寝不语。”

        十皇子睫毛一颤,不敢多问。后续秦择给他夹菜,他也闷头吃。最后还喝了一碗鱼汤,肚子里饱饱的。

        秦择把碗筷放进食盒,然后说起了十皇子的功课。

        秦择指着纸上一处,“这是我讲过的东西,为什么还错。”

        十皇子脸色微红,小声道歉。

        秦择置若罔闻:“还有这里,这里,这些都是讲过的。”

        十皇子头埋的更低了。

        他怯怯伸出手,“是我不好,请…请夫子责罚。”

        秦择:“现在把你手打红了,等会儿怎么握笔。”

        “认真听,我再讲一遍。”

        下午是皇子们的骑射课,十皇子没去,被留在东殿继续读书,其他人也不在意十皇子去了没有。

        快黄昏时候,秦择叫了晚饭,和十皇子一起吃了才离去。

        若是换了旁人,内侍们准要嘀咕,连顿宫里的晚饭便宜都要占。但谁让是秦择呢。

        那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的人物。会贪一顿晚饭,那才叫人发笑。

        秦择离开皇宫,秦府的马车简陋的很,车夫见到他恭敬行礼:“大人。”

        秦择踩着脚蹬上了马车,马车很快离开。

        秦择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他不是原主,而是来自星际的秦择,他的妻子得了罕见的绝症,生命即将逝去的那刻,系统出现了。

        犹如久旱逢甘露,那是最后的希望。

        秦择同意前往各个动荡小世界,安抚造成小世界失衡的反派。

        如今是奉元十三年,当今天子才能平平,勉强能守成。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就是太子,反派则是现在的小可怜十皇子。

        这事还要从上一代说起,十皇子的生母本是皇后宫里的丫鬟,生的貌美,自命不凡。某次帝后争执,十皇子的生母借着皇后的旨意送奉元帝东西时,引诱了当时半醉的奉元帝。

        她也沉得住气,直到怀孕了才爆出此事。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以为有了孩子就无忧了。

        谁知道皇后去母留子,奉元帝对皇后有愧,默认了。

        这事十皇子的生母有错,但奉元帝也不见得清白。不过谁让奉元帝是天子呢。

        十皇子开始被养在皇后宫里,但后来皇后实在膈应,就把人赶到一座偏僻的宫里去。

        生母不堪,又无母族庇护,更被帝后不喜,十皇子一个稚子,日子可想而知。

        宫里多变态,十皇子日日受磋磨,长大后也变态了。

        他先是依附六皇子,借刀杀人,后暗中改投四皇子,离间奉元帝和太子感情,皇后被废,太子储君之位也摇摇欲坠。

        此时,外敌入侵,十皇子怂恿四皇子上书力荐太子亲征,与外敌勾结结果了太子,眼看四皇子上位,十皇子此时爆出了四皇子种种。

        奉元帝被气死,剩下皇子不服四皇子,纷纷割据,外敌趁势而入,直接让这个朝代中途断气。

        四皇子到死都不明白十皇子图什么?他们是一伙的,他上位了,难道会亏待了十皇子吗。

        秦择倒是能猜到一二,大概是独苦不如众生苦。

        变态是真变态,但苦也是真苦。

        想到今天十皇子吃东西的样子,秦择心软了两分。

        他是一年前过来的,原主本是农家子,压榨家里才能读书。

        原主有几分天赋,学习也还算刻苦,二十五岁时终于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他擅钻营,几年时间真让他爬上来了。

        可惜官场最不缺人精,原主不小心掉了套,收了别人一大笔银子,眼看要被捅破,原主又急又慌,靠酒解闷,结果让酒给呛死了。

        秦择就来了,这事破局不难,既然受贿了,那总要有物证吧。秦择让系统把银子收了,而后抵死不认。

        原主还挺会经营自己的形象,所以其他人半信半疑。

        衙役把秦府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那笔钱,这事就不了了之。

        秦择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定位,一个空有才干毫无背景的,刚正耿直的一根筋臣子。

        而他与六皇子的交锋,之后又与天元帝的对峙,都是为了将这个形象更加丰满。

        上书致仕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马车到了秦府,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子,还是租的,除了车夫,府里就只有一个干粗活的婆子。

        车夫把马车赶去后院,秦择从正门入。

        没有门房,也没有小厮,但秦择入门后,一个小豆丁乖乖的站在三步外恭迎。

        那是原主的独子,秦秋。因为他是秋天生的。

        他拱手一揖,声音还有些稚嫩:“儿子见过父亲。”

        秦择淡淡应了一声,往花厅走,秦秋乖乖跟在秦择身旁,小脸绷的紧紧的,与秦择神情如出一辙。

        父子俩坐下,婆子上茶水,秦择呷了一口茶,问:“今日可有好好用饭?”

        秦秋坐在椅子上,脊背挺止,也不乱晃,闻言认真应道:“回爹的话,儿子准时准量用饭。”顿了顿,又道:“饭后,儿子也听爹的叮嘱,在院子里走动。”

        秦择颔首,眼中展露满意,让秦秋心喜,但面上不敢露出来。

        秦择又问:“让你背的书,可背了?”

        “回爹的话,儿子都背下了。”

        秦择挑了几段考问,秦秋都回答的不错,秦择又看了儿子练的字,满意更浓,却矜持夸道:“尚可。”

        秦秋抿紧唇,才没让自己笑。

        晚饭很素淡,一碗肉沫蒸蛋,一碟炒青菜,一条蒸鱼。

        秦择实话实说:“爹在宫里用了些东西,已有五分饱。”

        秦秋微愣,他看着被秦择推过来的蒸鱼,这鱼刺少,肉很嫩,清蒸味道极好。

        他迟疑道:“爹不吃吗?”

        秦择:“食不言。”

        秦秋不说话了。

        秦择只用了青菜和半碗饭,秦秋倒是把肉沫蒸蛋和蒸鱼全吃了。

        有些撑。

        秦秋在院子里消食,秦择在檐下静静地望着他。

        秦秋是秦择的独子,但原主并不看重,甚至这“独子”也是有隐情。

        秦择今年三十,秦秋才五岁,古人二十五有孩子实在算晚。

        原主的妻子与他同龄,是商户女,原主娶她就是看中了岳家的钱财,能助他赶考。

        二十岁那年,妻子有孕,但没多久孩子没了。二十三岁那年,妻子又有孕,孩子又莫名其妙没了。

        原主的妻子自责,一心以为是自己原因,好不容易二十五岁生下秦秋,结果没多久人就没了。

        原主把儿子丢给下人照顾,对外营造他对亡妻深重爱恋的形象,给他刷名声。

        也亏的照顾秦秋的婆子有良心,才把小孩儿养大。

        这会儿婆子拿着衣服去洗,被秦择叫住了:“这会儿天黑,洗衣不便,窦婆歇着吧。”

        窦婆今年不过四十多,但过得坎坷,颇见老态。当初就是她日夜守着体弱的秦秋,好不容易把孩子照顾大。

        秦秋私下也很亲近她。

        此刻秦择开口,秦秋也忙道:“婆婆歇歇吧,你都忙一天了。”

        窦婆有些犹豫,但看了一眼秦择,最后还是把脏衣服放下,去了厨房烧水。

        这活儿轻省,秦择没再多言。

        晚间洗漱后,秦秋与秦择道了晚安,就回自己房间睡下。

        秦择却没睡,还在学习。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对这个时代的知识有了了解,但远远不够,还需要继续学。

        系统为秦择播放教学视频。秦择知道机会宝贵,他很珍惜,学的认真。

        秦择深知,这些学问都会成为他最大的筹码。

        奉元帝为什么舍不得秦择,不就是因为秦择有真本事,才忍了秦择的脾气。

        直到近丑时,秦择才歇下,临睡前他还想,十皇子这边慢慢上手了,也不知道原主老家那边的消息何时传回。

        应该快了。

        秦择有点头疼,但既入了此世,总要做的周全点才好。就当是积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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