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翅鹏王②
“各位客官吃好喝好哈，小姑娘刚来不懂事，不用在意。”埃尔黛笑着招呼客人缓解气氛，黎礼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地缩在柜台前。
一直温温柔柔地埃尔黛此时也冷下脸来，严肃地低声对黎礼说了一句：“你跟我过来。”
黎礼跟在埃尔黛身后，被带到了人少一些的地方。
“你不知道那个夜叉的事吗？”
黎礼沉默不言，实际上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埃尔黛接着说：“他可算不上什么仙人，不过是暴君洛桑手下的杀戮兵器罢了。如今狄花洲的这副模样、百姓们水深火热的绝望生活，十之八九都是那位凶恶的魔神早就的。她不顾百姓疾苦，任意妄为，随意挑起战争，不计其数的无辜普通人被卷入其中，含冤而死。”
“而那个金鹏夜叉，更是洛桑的第一把手，为她做过很多事。没有人想会看到他，你要知道，但凡遇夜叉者，必九死一生。所有人都恨洛桑，自然也恨她手下那些人，以后不要在妄言。”
黎礼猜到了此时民众对魈的抵触与厌恶，却没想到已经如此深切。
“所以，他是会在狄花洲出现的吗？”即便如此，她还是必须问。埃尔黛一定知道些什么。
埃尔黛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黎礼：“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一定要我说，禁止谈论洛桑有关的所有事吗？”
“我在狄花洲见过他。”黎礼忽然说道。
埃尔黛惊讶地看着她，口中教训的话也戛然而止。
“昨晚，他说狄花洲魔物众多，可以送我回家。我觉得他并不坏，所以我想再见一次面，感谢他。”黎礼的神情很认真，完全不像作假。
况且这也没有作假的意义，平常人面对夜叉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她倒好，硬要凑上去。
“也算是你命大。但我建议你不要再去见他，这次可不能保证依旧这么好运。”埃尔黛耐心给她解释。
“受到帮助就要感谢，我只是想做一件这样简单的事情罢了。而且，他并没有想伤人的意思。”
埃尔黛不赞同地冷笑了一声：“那么那些受伤的居民又作何解释？他们也见过夜叉，但可没你这么幸运。”
黎礼努力想找到理由，但却只能说：“他……不是有意的。”
“一句不是有意的，就能抚平他带给大家的伤痛？别太天真了小妹妹。”埃尔黛声音冷冷的，两人沉默了会儿后，埃尔黛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夜叉最近几日的确经常会来到狄花洲，要去你就去吧。在去之前，别忘了干活。”
黎礼有些惊喜地抬头：“您不赶我走？”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可您刚才不是说，我应该……”
埃尔黛打断了她：“你应该怎么做是你自己要决定的事，我只希望你好好干活就行。我还要照看柜台，忙得很。”
黎礼笑着重重点头：“好！”
客栈虽然不比游戏里的大，但是也足够宽敞，杜紫站在埃尔黛柜台前听了些什么，然后看向黎礼，招招手让她过来。
杜紫很熟练地给她安排各种事宜，黎礼也十分积极地去做。
一直到傍晚，埃尔黛看黎礼做事认真用心，主动询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黎礼想了想，只说了一个菜。
“那就杏仁豆腐吧。”
明川笑了一声：“小姑娘倒是会点，这道菜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名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了，看老板娘的吧。”
“就钟爱一品甜点么，真有趣。”埃尔黛调侃了一句，点了一些家常菜。
此时客人也不多，零零散散几个，老板娘以及雇工们围坐在一起吃饭，人不多，但也足够热闹，黎礼看着那一盘杏仁豆腐，挖了一勺很是仔细地查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品尝。
这副模样着实让明川自豪又高兴，兴奋地介绍杏仁豆腐的口感、来历，黎礼都一一认真听着。
不得不说，杏仁豆腐的味道确实好，如果可以，还希望能偷学艺呢，不过以她这个只会做豪华版泡面的水平来说，貌似有些困难。
不过这并不是放弃的理由，黎礼决定先一步一步来！
比如，先向明川师傅要一个菜谱和步骤，但愿他愿意告诉。
好在明川并不甚在意，对于黎礼愿意学艺还是很欣慰的，十分痛快地就将菜谱和步骤给出去，黎礼连声道谢收好纸张，看着窗外天空慢慢变暗，是时候去碰碰运气了。
黎礼故意趁其他人忙着照看客人时溜出去，还是被埃尔黛发现了，她喊住了黎礼，朝她招手喊她来柜台前。
“要出去了？”
黎礼点点头。
“刚刚看你再向明川要菜谱，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杏仁豆腐吧？为什么想学这个？”
“因为我朋友喜欢吃。”黎礼很坦率地回答了。
埃尔黛耸耸肩：“不错的答案。虽说你做的事让人不敢恭维，但实在是很难会讨厌你。”
“你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夜叉吧？”埃尔黛敏锐的提出这个问题，还故意加了一句：“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黎礼被吓了一跳，赶忙四周查看客人们的情况。
“放心啦，客人没多少，他们没听到。”
黎礼松了口气，这才解释道：“实际上，也算是我单方面认为他是朋友的吧。那家伙冷着脸都不愿意搭理我。”
“这样你都想跟他做朋友啊？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可他长得很好看。”黎礼再一次坦率回答。
“你可真是……”埃尔黛有些无奈地笑出声。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狄花洲有不少魔物，你真的能应付得了吗？”埃尔黛略带担忧地看着她：“帮你保密这件事已经足够过分了，我不能再帮你。”
“埃尔黛小姐没有赶我走，我已经很感激了。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稍等。我还有一事嘱咐。”埃尔黛还是很担心，黎礼也听她的话。
“我虽然欣赏你的诚实，但是唯独你与夜叉相见之事不可随意告知他人，否则只会给你自己引来麻烦。”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埃尔黛点点头示意她快去，想着既然她这样自信，那应该是有自己对付魔物的办法。指望一切顺利吧……希望那位夜叉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算了，没什么，伤害已经造成了，人们的怨愤不可能因伤人者的无意而选择原谅。
黎礼小姐和金鹏夜叉之间的事也没必要扯上如此繁重的联系。
只是一想到金鹏夜叉，就想到了洛桑，于是那些痛苦的哀嚎声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埃尔黛握紧了手努力平复心情。罢了，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在蒙德时，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不被魔物伤害的奇怪技能，不过她经常会忘掉，还是会本能地对这种长相怪异、身形巨大的怪物感到害怕。
黎礼全程绕道而行，踮着脚尖来到昨晚和魈相遇的地方，然后看到了那天魈站的那根突出的灌木尖尖，心血来潮也想站一下，感觉很酷的样子。
结果没想到那么滑，黎礼只得爬下来，一点一点挪到顶端，完全站不稳。
果然耍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啊。黎礼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蹲着准备先下来。
“你怎么又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面前黑绿光芒闪过，闪现抱着手臂的魈，黎礼被惊到，脚下一滑，想象着魈可以接住自己，于是直接往前扑去。
而魈却微微皱眉，下意识地侧身躲过，只堪堪抓住黎礼的手臂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你在干什么？”
黎礼嘿嘿地笑着，魈大概就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人偶尔会做的无意义事情。
“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昨天我真的看到仙人了！”黎礼给魈描述绝云间如仙境的风景，以及她遇到的那位高傲高洁的仙人，当然还有一个胖嘟嘟会咕噜咕噜滚下山的小甘雨。
“不必谢我，你有仙缘。”
“是仙人带我遇到仙人的，当然得感谢你。”
“……我算不上仙人。”魈沉吟片刻，转而看向黎礼：“如果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你不必来此凶恶之地。”
“可是表达感谢要当面才更显得诚意。”
“我不理解人类的感情，所以无须用人类的规则对待我。”
“所以我才解释给你听嘛，这并不冲突。”黎礼摊开手，像是完全听不懂魈言语中的距离感。
他从没有和人类说过这么多话，的确是有些过界了。
“回去吧，这里魔物众多，我并非次次都能保护你，这也不是我擅长做的。”
“没关系，魔物伤害不了我，所以我才敢来这儿找你嘛。”
魈愣了一下，自动忽略了黎礼的后半句话：“既然魔物无法伤你，为何害怕？”
“因为这里氛围太可怕了，天气阴沉，风声呜咽，想想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无法理解，明明是自然里很寻常的事。”
黎礼有一种被嘲笑胆小的感觉，虽然魈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是像绝云间那样的风景更好。好看的事物总是能让心情变好的嘛。”黎礼说着就看向了魈，他在思考，看起来是试图理解，也不清楚他是否明白，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魈经常来狄花洲吗？”
“业障侵袭时，我会来此处猎杀魔物，累了就躺在水中让自己清醒。那股肆意的灼热在冰凉的水中会消散些。”
“昨天……昨天就是这样吧？”黎礼主动提出：“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魈疑惑地看向了黎礼。
“你看你看，我正好有极强的净化能力，可以帮你消除业障带来的痛苦，这如此契合的情况，不就是为了让我来帮你的意思嘛。”
黎礼兴致勃勃地拍胸脯：“你什么时候需要就喊我，我肯定义不容辞来狄花洲帮你！”
“我没有这样要求过你，为何要帮我？”
“本人向来仗义，你是我的朋友，能帮为什么不帮？——那个那个，你业障发作有具体什么规律吗？我记一下，然后我们约在这里见面……”
是个很絮叨的人，热情得让人头疼。魈给她贴上了这两个标签。但即使这样，魈自知心中对她并无抵触。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等待他回答的眼睛，魈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没有规律，偶尔发作。”
“这倒是不好办了。只能天天见面了。”黎礼提出这个惊人的结论，惹得魈又皱眉看着她。
“干嘛，你不想见到我吗？诚实地说，我反正是天天都希望见到魈。”黎礼一本正经，再次发表坦诚言论。
“……”那双眼睛过于清澈，魈难得的略带慌乱地移开目光，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不过也转瞬即逝，并未被黎礼察觉。
魈的不言语被黎礼视作拒绝，想来也合情合理，毕竟魈说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黎礼嘶了一声，过于热情惹他反感了？不会真的被讨厌了吧……
“早些回去吧，狄花洲并非凡人该待的地方。”魈说完这句话，转过身便消失了。
黎礼诶了一声，捏着刘海反思自己有没有说什么话让他讨厌了。不过，道谢的目的是完成了的，下次先学会做杏仁豆腐吧！说不定这样魈就不会那么冷漠了。
她顺着来时的方向回客栈，在心里做好了盘算。
魈站在树上看着她穿梭在魔物中间并未吸引魔物袭击，而后顺利安全地回到客栈后，彻底离开了狄花洲。
说到要做杏仁豆腐，以黎礼的水平当然远远不够，所以她专门在每天打工后跟着明川学艺，本来说要给明川报酬的，可明川只是大大咧咧地笑着说不用不用，还夸黎礼是个好食客，眼光独到。
看得出来，明川也对杏仁豆腐很是喜爱，问到的时候，他还拍拍胸脯说这是自己的拿手菜，有人想学，他也很乐意教。
只是白日里工作繁忙，黎礼也只能挑晚上跟学，想来魈也不大可能真的听她的话，每天都来狄花洲相见，于是也就安心学着杏仁豆腐了。
而那几日里，魈总会神差鬼使地出现在狄花洲，站在水中抱胸沉吟许久，而后一言不发地消失。
他并不意外，在第一次来到狄花洲没遇见她时，他就早该明白的，没人想要靠近他的。他并不感到悲伤，这种事他也已经习惯。
可他还是来到了狄花洲，抱有一丝他自己也不理解的希望。
另一边的客栈内，黎礼在历经数日的认真学习中，总算做出一次尚且还行的杏仁豆腐，对于黎礼的做饭天赋，明川是这样评价的：“幸好你只感兴趣这一道菜。”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教出来的，明川仔细观察道：“卖相还行，至少这次看起来做成功了。”
“您尝尝看。”黎礼趴在桌子上，期待地看着明川挖掉一小块放入嘴中。
他似是有些惊喜地挑眉，然后笑着看向黎礼：“味道不错，对你来说，是超常发挥了。”
黎礼也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而后非常自豪地点点头：“这次好！”
她看了一眼天色，尚早。还可以好好地做一碗杏仁豆腐。
想到魈可能露出高兴的表情，说出满意之词，黎礼的心情就更愉快了，开始期待夜晚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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