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世弱水（5）
它双目赤红，两只爪子好似锐利的铁钩，羽毛所过之处，枝叶瞬焦。
柳瑶瑶抱着楚诠，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感觉到身边除了剑气，还有神鸟激起的层层热浪，她想着完了完了，自己肯定要命丧于此。
然而就在神鸟靠近他们的瞬间，金光乍起，楚诠两指凝诀纵身一跃，那些失了桎梏的树叶来不及改变方向，直直朝着神鸟头部刺去。
当然，全都在还没近神鸟之身的时候，就被烧成了飞灰。
楚诠将柳瑶瑶放到地上。
“好烫好烫！”柳瑶瑶两手撸着头顶，摸到好几处烧焦的发丝，她咬牙道：“这死东西修什么不好，竟修的火术！”
“住嘴。”楚诠没什么好气，把软剑塞给柳瑶瑶，要她保护好自己。
柳瑶瑶被他骂的莫名其妙，看着他引神鸟飞上高空，几个回合都未伤神鸟分毫，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楚诠想救神鸟。
她道行虽浅，但也能感知到神鸟眼中的红光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是什么呢？
她回忆着师父教她的东西。
戾气凶邪阴气肃杀，这等对人体极为有害，从五感六觉八方位毫不间断冲击人心神的气息……是煞气！
也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了，柳瑶瑶运足灵力，朝上面大喊：“楚诠！神鸟眼睛里有煞气！”
林木之上，楚诠遍体金光。
神鸟未能尽得他身，气息愈显焦躁，楚诠亦能看出它是在勉力支撑：左翼无法动弹，右身又有一道极深的箭伤，到现在还有血珠缓缓渗出。
听到柳瑶瑶的话，他视线又落入神鸟眼睛，妖冶的红光不辨人畜，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敌我。
他忽地敛去一身灵力，就这么空荡荡地漂浮在神鸟面前。
粗布衣衫，却衬得一张脸庞美如璞玉，直立的长身非但不见半点攻击性，还透出如神祗降世般的俊逸威严。
神鸟倏而一愣，盯着楚诠头偏了偏，疑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但兽再有灵性也终归不是人，何况又是被煞气操控的兽，真心难辨之际，出于本能，还是——杀！
“楚诠——！”
柳瑶瑶最后一声叫破了音。
山洞里，苏阶眉心一跳。
下一瞬，楚诠身形快到人肉眼难以捕捉，柳瑶瑶只见有数道金光在神鸟周身纷飞，越是靠近神鸟，那光便越亮到发白。最后一瞬，神鸟陡然仰头厉嗥，眸中红光如柱迸射，紧接着，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停滞一瞬，轰然坠落。
砸折了无数枝干树木，伴随着浓烈的焦味儿，在地面摔出个巨坑。
尘土纷飞。
柳瑶瑶捂着鼻子朝楚诠下落的方向奔去。
刚刚只是神鸟稍微靠近一点，她的头发就被烧焦了，楚诠与之近身缠斗，该不会皮都被烧没了吧？
却见飞沙走石之内，那人掌心还有金光丝丝缕缕地飘出，长身玉立，不染是非，脖颈儿而上，白皙的皮肤如云如月。
柳瑶瑶藏了私心，故意没注意到一般，急吼吼上前抓住他的手，果然触之冰凉，她赞叹道：“你怎么这般厉害？竟没被烤熟？”
“过奖。”
楚诠不大自然地抽回手，前去查探神鸟。
这只神鸟有多大呢？楚诠手掌张开才勉强能覆住它的一只眼睛。
鼻息间还有残余的焦味儿，柳瑶瑶不愿靠近神鸟，只远远瞧着，问道：“它眼里煞气清干净了吗？”
“干净了。”楚诠面色凝重，“但它浑身是伤，也不知还能不能飞。”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哪儿还有办法救神鸟啊……”
柳瑶瑶欲劝楚诠放弃，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虚弱的气音：
“有办法的……”
楚诠最挂心苏阶，一听这声音就飞奔过去，扶住她手臂：“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们？”苏阶有气无力，但精神好了不少，“我方才运功时心口猛地一窒，怕是你出了什么岔子……”
“姐姐还真是跟楚诠心有灵犀！不过这回也是担心过度，方才楚诠将这只鸟打得落花流水，好不潇洒！”
苏阶和楚诠齐齐眉头一蹙。
柳瑶瑶却浑然未觉，犹自说道：“依我看，这只鸟既已被煞气操控，多半沦为魔族玩物，我们耗费再多心力也未必能让其服从，还是先解决我们自己的事吧。”
闻言，苏阶未作表态，而是顺着她的话问楚诠：“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找我生母。”
“找到了吗？”
“没。”
“你生母乃是净灵族灵女，和族人世代供奉的神鸟，会无半点干系？”
话虽是问的楚诠，但逐字逐句，无一不是冲着柳瑶瑶。
柳瑶瑶听着刺耳，又瞥到楚诠脸上毫无表情，更加恼火，叫嚣道：“苏阶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苏阶面容冰冷，沙哑的声音没能将其气势削减半分，“我们会竭尽所能救治神鸟，你若是不想参与，请自便。”
柳瑶瑶愣了愣，她想起自己被挟持时苏阶那双冰冷决绝的手，不由打了个寒噤，往楚诠身边缩，嘀咕道：“我就是提个建议，那么凶干嘛……”
眉心蹙得更紧，楚诠受不了柳瑶瑶离他这么近，但是苏阶已经扮了红脸，他不好再表现出过多的嫌弃，遂木了半边身子，只当是失去知觉了，别过头问苏阶：“你有法子救神鸟？”
经此一番，夜幕降临，月光消无声息地倾泻下来。苏阶一张苍白的脸在月色映照下几近透明，但莞尔一笑时，杏眼里却闪烁着活力：“你说，神兽一般会选择什么地方作为栖息地？”
“灵气充盈之地。”
“不错，灵气充盈，天生奇物地孕灵宝，多得是灵植。”
“可是这里已经被魔族攻掠，再好的灵植，只怕也被抢夺一空了吧。”
“那就挑天荆地棘之处。”苏阶指着不远处。
柳瑶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银月黑幕下，是斧凿一般笔直的峭壁。
“神鸟被煞气侵袭还能挣扎至今，肯定有它的活命之法。”
啊这……这怎么爬上去啊？
柳瑶瑶眼珠子滴溜溜转。
就方才来看，楚诠应当是会御风的，苏阶如若没中毒，肯定也可以，这样他们二带一，她也不算累赘。可眼下三人的战力输出只有楚诠，她要是想跟过去，就得留苏阶在这儿看护神鸟，楚诠心系苏阶，届时必然不依。
倒不如……
“不如我和苏阶姐姐在这儿看护神鸟，楚诠你去看看悬崖之上有无灵植，可好？”
仿佛方才的针尖麦芒都是幻觉，柳瑶瑶“姐姐”两字喊出来，端的是亲昵依赖，姐弟俩听得不由一愣。
柳瑶瑶端出一副难能的识大体模样，颔首道：“我们两个，谁跟你去都是拖累，如若都留在这儿守着神鸟，好歹能叫你安心些。而且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也可以保护苏阶姐姐啊！”
虽然这话听着不舒坦，但苏阶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也劝楚诠：“你去吧。”
“那……你多加小心？”
苏阶开口，楚诠不会拒绝，只是担心她和柳瑶瑶再生不快。
铺满担忧的眼底，是未能说出口的嘱咐。
苏阶明白他的意思，闭了闭眼，催促道：“快去吧。”
霎时风起，楚诠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下。
柳瑶瑶挑了个离神鸟不远不近的地儿坐着，也不招惹苏阶，兀自闭眼小憩。
苏阶此刻睡意全无，前前后后检查了遍神鸟的伤势，撕下衣服先勉强给几道小伤口做了包扎，发觉装睡的柳瑶瑶正幽幽盯着自己，她几分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丫头，对我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呵呵！”柳瑶瑶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命格相冲？”
“……”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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