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情分

我握住锦袋的手顿住了，原来已经那么早了吗，难道是自己一门心思扑在烦恼选秀的事上，未曾发觉？

        “舒窈，帝王家的婚姻即便是阿哥格格也身不由己，这我比四哥要幸运的多，四哥尚且年幼时皇阿玛便给他赐下费扬古家的女儿做福晋，那时我尚且是个五岁孩童，那姑娘也只堪堪比我大五岁而已，稚气尚未脱，哪能知道何为情爱，四哥又如何能把她视为妻子？”十三看着我手中的锦袋缓缓说道。

        我一时心里泛酸，可那女孩陪了他那么多年，颔首沉默了好一阵，说道：“可她已经为他生儿育女。”

        十三忽而笑了，道：“你真是个傻子！”他接着说：“四哥并非冷情冷性之人，一个女孩自小离家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已经是不幸了，若是没个孩子，即便四哥不在乎，外头会如何传？她是福晋在四哥府中又如何立足？”

        “舒窈，事上相遇都是缘分，唯独谈情只此一人。四哥是个心事藏得很深的人，又极难和他人亲近，人人都只看到他的冷，却不知道他心底的热。”

        “他言词锋利冰冷，他的妻儿都对他颇为畏惧，却难解他锋利下的暖。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自苦，有什么事情，我虽可以陪他说说，可我只能分担他的心事，不能分担他的愁闷，他仍旧是寂寞的。”

        “我总盼着有人，在他烦心时引他开颜，在他孤寂时握住他的手，让他知道身边有人相陪。”

        我心里乱作一团，不由得自嘲，若是放在现代，身家清白，自己定是爱的义无反顾，可到了这，太多顾忌了，他是四阿哥胤禛，也会是紫禁城里下一任帝王，紫禁城太大了大，三宫六院，高墙绿瓦，宫规戒律上下尊卑，能给自己的自由却太少了，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举止妥帖，仔仔细细再慎重，或许日后出了宫会自由些，起码不用守着森严的宫规了，我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倒也舒坦些。

        “敢情你来这不是来看我的，纯是为人当说客的。”我敛了情绪嗔笑道。

        十三睨了我一眼，笑了笑，说：“人我也看了，说客我也做了，可结果如何全在你，若是我这三寸之舌能打动你，我也就能向四哥讨个好而已。”

        我正思虑如何回他话，帐外小顺子的声音将这话题打断了。

        “十三爷，榆嬷嬷来了看舒窈姑娘了。”

        闻言，我倒是如释重负。

        十三闻声看着我道：“那我改日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若是我不在只管找小顺子，左右是我身边的人，总不会有人再看走眼的。”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去，望着手中的锦袋，始终没打开，又重新收进檀木匣里。

        榆嬷嬷是和秋荠姑姑一块来的，来这待了一会，叮嘱我几句好好照料身体，又留下些有润喉药效的茶叶和两匣白蜜便走了。

        我想着这会怕是太后午间小憩的空档，若是其它时辰怕也是抽不出时间来看我了。

        不一会儿，秋荠姑姑又折了回来，说是忘了东西给我了，我接过她给我的包裹，她坐了坐又笑说：“瞧我这记性，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夜不能眠，白日里也精神不济的，可我们小宫人人微言轻，又不似你……”

        说着秋荠又捂过嘴笑说：“我的意思是说又不像舒窈你照顾十八皇子有功，怎的好烦请太医瞧，再说我这也是小毛病，恰巧昨日当值的时候听岫云说你精通医理，会做些安神助眠的小锦囊，所以今日打巧便腼着脸来向你讨要了。”

        我笑了，道：“别听岫云那小妮子胡乱说，我幼时体弱，家里总是有些大夫住着，耳濡目染识得些药材而已，医术自是不如太医精，姑姑若是用得上，那便好。”我起身在柜子里拿出个药草锦囊，递予她又说：“若是还未曾缓解，姑姑还是得空去瞧瞧太医吧。”

        我仔细瞧了瞧她，面色倒也还好，只有些微红耳热，倒像是上火了。我心叹道，自己虽有些医术，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到底不是太医院的，会瞧也没有其他药材，不如少言。

        “那便多谢了。”说罢，才走了。

        又在榻上躺了一会，看了会书。

        晚间，信冬端着药进来，见着我，将药搁在一旁，笑着说：“姐姐看着好多了，今日用饭可合胃口？”说着从一旁的木匣子里取出几颗蜜饯果子放在空茶盏里边。

        “自是好的。”我淡淡回道，起身披过外衣，刚走近便闻到那股子药味，皱着眉头拿起碗喝了一口又放下。

        信冬见我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将蜜饯放在一旁，说：“喏，这些都是姐姐的，喝完药在再吃些。”

        嘴中太苦，本想笑也为难，嘴角扯的不上不下，“就知道我们信冬会疼人，

        以后也不晓得便宜了哪个小子。”说罢，憋着气将药一饮而尽，又连忙趁着药味未及扩散塞了俩颗蜜饯缓缓嘴中的苦味。

        信冬想了下，说：“这我到不想贪功，是小星子送过来的。”

        我一愣，十八皇子的蜜饯都是四爷送的。

        “小星子说小皇子可是日日念叨着姐姐，若不是那边的嬷嬷看的紧，怕是早早的就要过来瞧了。”信冬收过药盏，又说：“姐姐身子好了可还是要回那边？”

        我听了心中难掩失落，深想却也轻松。

        我漱了口，摇了摇头说：“应是不会了，嬷嬷今日来了，让我好了便回去侍奉，想是小皇子已经恢复了吧。”

        信冬正收拾东西，我让她坐下休息，本想和她聊聊，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见我不说话，缓缓开口：“姐姐，有心事？”

        我点头，反问她：“往后你打算如何？”

        “这我到还未曾想过，不瞒姐姐，其实家中早有为我定了门亲事，可我不愿，他并非我所心属，方才进了宫避了这门亲事。”信冬看着我静静的说。

        我看着信冬，心里有些激动，连忙侃笑道：“瞧你这话，原是有钟意的人，原来我们信冬早就泛了春心了。”心中叹道，进宫于我而言是无可奈何，可对信冬来说却可以说是一种救赎。

        信冬脸上瞬间就羞红了，捂着脸嗔怪道：“姐姐不许调笑我，早知这样就不和姐姐说了。”

        我敛了笑意，微正声道：“这样也好，待你出宫再与那人婚嫁年岁倒甚是合适。”

        信冬脸上表情忽的黯淡下来，眼神别向他处，语气微涩：“姐姐说笑了，我如何能与他有姻缘，只盼着能离他近些便已经知足了。”

        我心中一顿，自己不知信冬心中的那个“他”是谁，但想着也必定是京中非富即贵者，信冬的阿玛是国子监学正，但却是少有的汉官，在清朝汉人能做官至此虽只从正九品也是极好的。要不就是对方早已婚配而错过，人生三苦，爱而不得，最是难受，我心中忽的酸涩起来。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想了想说：“信冬，无论如何，你既已为他入宫，便是想过争取自己的幸福的，不要失了这份期待，你很好，这世上没有谁绝对的配不得谁，更缺的是两情相悦。”

        信冬睁着眼睛看着我，嘴唇微张又闭下，终是又笑了：“快别说我了，姐姐家世样貌出挑，行事为人更是大家子弟的沉稳从容，十三爷也那般看重姐姐，往后的光景，良人佳缘定是不愁的，那姐姐又是为何事忧心？”

        我抵在桌案上双手托腮，轻叹，喃喃道：“鱼与熊掌哪能兼得？良人佳缘是我所愿，但并非要强求，若是日后出宫能活得恣意逍遥些，便怎样都好。”

        信冬听得一头雾水，神态懵懂的瞧着我，我冲她笑了笑便不再多做解释，这话意味也只有自个知道是说来安慰自己的，若是连自由都要舍弃那还谈什么情爱，说到底还是自己对四爷不够爱，这点我心里清楚明白，对他我存在心动，莫名期待，但也恐惧着，怕自己会爱到自己不可控，只怕那时自己会欲哭无泪。

        信冬瞧着我，眼露忧心，摇头低语道：“可真若喜欢，兼得才是俩全，错过了便是遗憾，姐姐方才劝我要心存期待，这会自己便要委屈求全了吗？”

        我听了一时苦笑不得，这丫头定是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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