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入崆梧(十)
长老席上,宫止语振了振袍袖,提出一箱用金丝楠木包装的精美物体,道:“世弟,汝且瞧瞧这是何物?”
季清双眼灿若金光,尾音兴奋上扬:“是龙涎凤露!”
宫止语眸子瑰丽非常,正定定望着季清:“知道汝最爱饮龙涎凤露,这回世兄特意替汝带了来!”
“多谢世兄!”季清双手向前的接过茶叶,还想多礼时宫止语却头一扭,言笑晏晏的岔开话题:“那位将人一脚踹下的便是汝徒儿吧?”
季清身躯一顿,嘴角抽了抽:“浊儿顽劣,让世兄见笑了。”
宫止语道:“耶,年轻气盛好啊,听闻其恢复了神智,吾替世弟欢喜都来不及,怎会见笑?”
季清替他倒了盏茶,道:“此次儒海学宗进入秘境的榜单出了吧?”
宫止语拿起茶盏后摇了摇扇子,道:“比崆梧山稍快些。”
季清身子向前,急促的问:“那世兄可愿透露须留意何人?”
宫止语调笑道:“原来是为了弟子安危啊!”
季清被看破用心,脸颊红得好似在发烫,却惹的宫止语哈哈大笑。
良久,宫止语才正色道:“好了,不与汝玩闹,汝可是曾与吾嫡妹有婚约之人,吾还有可能不与汝言说?”
顿了顿,他一脸娇宠的提起嗓子:“儒海学宗倒无须注意,仅是些自私自利之徒,不过寒蝉宫近来行事越发毒辣,需多加留意。”
季清轻轻施礼:“多谢世兄。”
宫止语眨眼道:“区区小忙又何必言谢呢。”
萧浊虽然到后面几场已不是一招制敌,但仍速战速决。
很快的,资格比试便定下了前八名,这时空中传来宣告之声:“第二武试台,亲传弟子萧浊,亲传弟子柳嫣萍。”
萧浊先前便注意到,这次比试有四名弟子修为是筑基大圆满,分别是墨砚犀,孔玉林,柳嫣萍,冯汎。
虽然他们或来自竞武峰,或来自法箓峰,各不相同,但他们皆是各自峰上金丹境以下的最强者。
柳嫣萍身穿白袍、用薄纱遮住下半脸,观其上半脸,螓首蛾眉,双瞳剪水,似乎是个美人。
萧浊在心中暗道,怎的好生眼熟?但忘记在哪见过。
虽然柳嫣萍修为高于萧浊,但萧浊凭借精妙功法以及战斗经验亦可弥补差距。比试伊始,萧浊完全没客气,纵身上跃,持着坠天立刻杀到。
柳嫣萍心中一惊,掌心化出数道冰锥疾射。没想到萧浊剑式一变、身躯骤旋,又是两道剑气划过。
柳嫣萍是法修,必须与敌人保持距离,最忌讳近战,但她现下却被萧浊紧贴,心中暗道不妙。
柳嫣萍纤臂一抛,祭出冰绫绸缎。
法宝一出四周温度剧降,柳嫣萍趁势后撤,而那被术法操纵的绸缎像水蛇般紧追萧浊。
萧浊唇角微勾,双足踏风后将坠天倒置,铿的一声,剑尖点地的霎那冲天而起。
“给我过来!”萧浊落下时用坠天卷起绸缎,冰霜四迸间柳嫣萍也被一并卷入,随即整个人被拉了来。
见来了人,萧浊手持坠天上挑,剑锋扫过后只闻一声脆响,柳嫣萍脸上带着封印的面纱竟被劈落。
离族女子未出阁必须以面纱掩面,面容只能让未来夫君瞧见,柳嫣萍身为族长之女自当遵守。
知道这层缘由的弟子纷纷大骂:“萧浊,你怎可如此!不过……不过……真的好美啊!”
柳嫣萍凭着出众气质受许多男弟子追捧,却无人见过她真容。弟子们常兀自讨论她究竟是何相貌,不曾想今日一见更加国色天香。
容颜被赤裸裸的展示,柳嫣萍脸蛋儿发白,方寸大乱,但萧浊哪管你这么多?
只见萧浊快不及眼的旋身而过,两人紧贴的霎那,萧浊嘿嘿一笑,双臂齐展。
从台下往上看,萧浊这模样犹如要轻薄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萧浊,你个色胆包天的淫……”岂料弟子还未骂完,便见萧浊手臂疾扬,砰的一声,竟迎头朝柳嫣萍拍去!
气浪四散,柳嫣萍那蒲柳之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
见到这幕的弟子身子猝然僵直,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心都碎了,他们心中的女神,那个气质温婉的女神,竟被萧浊狠毒绝情的辣手摧花,真是岂有此理!
“萧浊这厮不是人!”
“他为何不继续傻下去!他就该永永远远地傻下去!!”弟子们义愤填膺愤怒大吼,只想将萧浊踩落泥里。
柳嫣萍摇摇晃晃爬起,额头上还流下一条怵目惊心的血痕,以她的姿容,那血痕怎么看怎么碍眼。
柳嫣萍将面纱戴上后朝萧浊施礼:“不愧是九品灵根,嫣萍输得心服口服。”
萧浊不知自己成了男人公敌,仍就摆手沉道:“赢你不需九品灵根。”语毕他将坠天一收,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一众男弟子:“……”
长老席上,季清羞愧地低头,揉眉,一脸懊恼模样。
宫止语以扇掩嘴,憋笑道:“若是如此讨不着道侣啊,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其实萧浊这些举止非刻意为之,而是……他这人个性便是如此,因此过去玄清宙的仙神才会这么厌恶他。
资格比试前四名已然定下,越到后面观战人潮越多。萧浊下了赛场,不知何故敌视目光陡增,有的像要将他碎尸万段,有的带着怨毒和愤恨。
萧浊挑了挑眉,对这些目光报以讥讽淡笑。
他独自走到边缘处,抬头望向长老席,季清还在和那一名陌生男子言笑。
也不知那家伙是谁,如此非比寻常,竟受得了季清这丑八怪?
萧浊休整了二刻钟,宣告声再度传来:“第二武试台,亲传弟子萧浊,亲传弟子孔玉林。”
剩下的比试只剩三场,武试台便只开放上方三层,因此观众更集中,也更万众瞩目。
萧浊上了武试台后上下打量对手。
这孔玉林身穿绿色法袍,代表他是化阵峰的阵修。再往上看,他生的平平无奇,小眼睛、后缩下巴,略显猥琐。
不知为何,萧浊有些烦躁,逐渐失去耐心:“打个商量,别浪费时间,直接认输罢!”
孔玉林嗤道:“口气不小,难道痴傻三年之人也会阵法?”
他见过萧浊踹人的凶狠劲,但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他虽没有九品灵根,但好歹也是同期弟子中的顶尖人物。
孔玉林右手一掐便向地上施了五道法印,接连布下困战、攻击阵,接着以灵御印,以心御阵。
五行乱石阵,此等阵法也敢在本帝面前显摆?
萧浊定定伫立,接着一声长啸,飞身而起。他躲过数道从天而降的巨石,接着运转阴气感应四周。
此方宇宙皆为阴气所造,自然包括阵法。
萧浊感应到阵眼,双足旋摆,丝毫没有多余,脚踩十八步便勘勘破阵。
孔玉林大惊失色,丢出阵盘和旌旗,怎料还没落地便被坠天一剑劈裂,接着萧浊身影一荡,又是数道剑气直袭面门。
孔玉林匆匆布下一道防阵,但阵法未成,威力有损。
来了,他来了,他犹如灭世魔神般杀来了!
咻咻咻!
破风声回荡试台,孔玉林被剑气击打得好似离弦箭,狠狠飞了出去,接着撞击在山壁上。
孔玉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浊见了只感厌烦,不自觉透出本性,沉道:“废物一个,这便是你不遵从我意见的下场!”
他黑黝黝的眼珠睨来,接着转头便走,那眼神直叫人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就是作为灰尘都不配。
孔玉林气的双眼暴突,阴寒指道:“你……你……”
他多年兢兢业业的刻苦修行,终于成了化阵峰筑基期弟子的荣光,竟然、竟然被一名剑修轻巧破阵,他咽不下这口气。
哪有剑修比阵修还懂阵法的道理??
孔玉林气的头一歪、双腿一蹬,晕死过去。
全场寂静了一瞬,原以为萧浊仅会踹人,不过是身法快了些,但如此一气呵成的破阵,着实骇人,若说萧浊是阵法大家倒也合理,但他分明是剑修。
萧浊感受到众人反应,开始思考自己是否锋芒太过,不过也只是几息时间便被他抛诸脑后,毕竟他只想拿回自己被分尸的神躯,凡人的想法与他何干?
长老席上宫止语脸带疑惑,道:“汝有传授徒儿阵法?”以他对这名好友的了解,阵法绝对是弱项。
季清沉默了半晌才道:“许是他从早课中的基础悟的……”他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十分迁强。
宫止语摇头浅笑:“那汝这徒儿当真奇才了。”
萧浊因太快结束比试,便观看墨砚犀和白丹平两人的对战。
台上,墨砚犀一直嚷嚷要白丹平认输,但白丹平抵死不从。
“阿墨,我今日定要跟你分个高低!”白丹平召出药鼎,凌空翻了几圈,俐落地站在界木上。
他眼眸一厉,平时天真的脸蛋此时竟前所未有的认真,像只发了狠的小兔子,有股滑稽感。
墨砚犀挑了挑眉,诱哄道:“喔?好胜心这么强?不如乖乖认输,我便作你最喜爱的料理,可好?”
白丹平断然拒绝,但墨砚犀就像在逗着他玩闹,左一拳、右一拳,时而虚晃一招,时而凑近吓唬,逼的白丹平面红耳赤。
萧浊心道,白丹平虽有界木入体,但毕竟是丹修,素来处于弱势,与武修相比极其不利,尤其两人修为又差了一个小境界。
修练者要越级对敌并非不可能,但一者要身经百战,战斗经验远超对手,二者要功法精妙,这两样白丹平都不如墨砚犀,况且修为高者还有神识威压,想赢并非易事。
萧浊观看比试时一旁弟子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全然没注意萧浊便在一旁听着。
“据说墨砚犀为了焰火秘境,刻意压制修为速度。”
“那他岂不是要在秘境里冲击金丹境?”
“是啊。”
“那秘境里可不只有崆梧山,还有其它宗门,甚至会有魔修混入,他还真是胆大,敢在里头进阶。”
萧浊见他似对秘境相当了解,便在不远处横插一句:“焰火秘境还有哪些宗门?”
那弟子颤了一下,道:“萧、萧浊……你在啊?”
见过萧浊比试后,现在这些弟子是真怕了他。
萧浊勾着嘴角,满脸邪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他整个人凑了来,一张俊脸贴得极近,令人感到无比压迫。
弟子脸冒冷汗,道:“呃……太上云宗、儒海学宗、禅妙宗、寒蝉宫。”
“多谢!”萧浊嘻嘻一笑便又转身离去。
瞧着他背影,弟子们不约而同想着,他还是傻一点好,现下这般根本就是煞星。
这时空中传来宣告声:“第一武试台,获胜者为亲传弟子墨砚犀。”
看完墨砚犀的身手,萧浊陷入沉思。
痴呆时,季清教过他很多剑法。但比试至今他只用过自己修改过的崆梧剑法,威力提升不少,招式更凌厉、霸道,也更适合他,不过接下的对手只怕要用别招了。
他既不能使出季清没教过的,也不好在众人面前使出上界术法,阴气亦不宜使用太过,被发现异样便麻烦了。
道修法宝分为灵器、宝器、法器、仙器,仙器为最高级别,季清给的幻雀帆便是仙器。
萧浊虽不知仙器在玄宇境的罕见程度,但以他筑基期修为,这幻雀帆是个不错的玩意,他只想将其当作遭遇危难的底牌,因此幻雀帆也是不得轻易示人的……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一名少年走到面前,喜道:“萧兄!”
这一声萧兄叫得是亲热已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八拜之交。
萧浊将少年打量一番。此人生的温润俊秀,身穿金织衣,腰配玉翡翠,持着金扇,负着巨大铁笔,一副富家少爷之态。
“有何指教?”萧浊轻佻一笑。
少年将金扇一展,道:“并无指教,只是想同你结交一番,作个朋友。”
“朋友?”萧浊重复一次,怀疑自己听错。
这人明显是外来者,观其打扮像个纨裤的世家子,也不知是何来路?
少年神秘兮兮道:“你兴许忘了,但你曾见过我。”
萧浊一顿,随即桀骜笑道:“我何曾见过你?”
“唉,真令人心伤,看来是当真没印象。”少年摇了摇头,又道:“本公子出自太傅宫氏,名以钟,表字好谋,乃儒海学宗弟子,两年前曾随义父拜访季长老,当时便在杏筑小屋住下了。”
萧浊心内暗疑,搜寻识海的霎那俊眉微抽。
还真的有,当时这人和他挤在同一间房过了一宿,只叹当时他是痴呆,无法对外界有反应,否则必定将这人踢出去。
萧浊虽已忆起,但实在不想多提。
萧浊问:“你几岁?”
宫以钟道:“今年十八。”
萧浊道:“我今年不过十六,你为何称我一声兄?”
宫以钟道:“本公子观你实力坚强,很是敬仰,你那踢人身姿石破天惊,如同万里晴空的一声霹雳,若以实力而论,你便是我萧兄!”
萧浊讽道:“呵,既然你要屈居做小,我便叫你小公子如何?”
宫以钟不觉受辱,摇着金赭扇,犹如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好哇,我是小公子,你是萧兄!”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这次焰火秘境本公子也会同去,若我们俩声气相通,到了秘境时也好相互照应。萧兄,你看如何?”
萧浊脸带玩味,戏谑一笑:“我这粗人不擅照看人,杀人倒是擅长,恐侍候不周,还请见谅,况且萧某向来习惯独行。”
他早早就决定在焰火秘境单独行动,有人在一旁反倒麻烦,招式、阴气皆不好施展,一通缩手缩脚,届时又不知会出何变故。
“萧兄,你就这般无情,咱们可是曾共处一室……”宫以钟开始扮可怜,耸拉着嘴角,那双桃花眼似受了滔天委屈,就像被谁抛弃。
萧浊嘴角抽了抽,遇到对手了,这人可真够厚脸皮。
萧浊故作勉强,沉道:“要相互照看也无不可,但若我杀了人,你便要替我处理尸体,若我吃了肉,你便要帮我生火,若我站着,你便不能坐着,敢问小公子可愿意?”
宫以钟眨了眨眼,道:“若你睡了,本公子可否睡在一旁?”
萧浊胸膛一挺,狠道:“你必须守夜,不准睡,我准你了,你才能睡。”
见萧浊侵略性十足,宫以钟叹道:“这么硬吗……原还想让你当本公子护卫,啊、不是,原还想让你我彼此增益,互利互惠!”
萧浊瞪道:“什么护卫、互惠!”
他只想摆脱此人,大手一挥道:“小公子,萧某稍后还有比试,便不陪了!”
他丢下宫以钟后迳直走至武试台,宫以钟在后方追赶:“萧兄、欸,萧兄,等我啊!”
当进入头名赛时已日影西斜,温度凉了起来,但赛场却更热了。
此时空中传来宣告:“第一武试台,亲传弟子墨砚犀,亲传弟子萧浊。”
来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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