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别
第二天一早。
柳昭昭便到昨日那家小店里买了韭菜鸡蛋，茄子馅和猪肉馅的包子，一杯红枣豆浆。在座位上边吃边盯着桌上的褐色木质花纹出神。
同时买的夹肉饼和皮蛋瘦肉粥也送到了餐桌上。
将近六点的时候，柳英推开防护门走了进来，一身舒适的锻炼服，十分自然地拉开椅子坐在柳昭昭对面。
两人没有说话，静悄悄地享受着这最后一顿晚餐。
吃饱喝足后，两人来到一个小包间里。
柳昭昭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臂长的正方形纸盒子。里面装着两盆长得老高的小雏菊，一包种子几张纸，还有一些园艺工具。
“过来，我教你，”她挥手招呼柳英。
“小雏菊一般在每年的春秋季播种，在种之前，用温水浸泡，再将种子洒在疏松肥沃的砂质土壤里，浇一点水。之后将花盆移动到有阳光的地方去。”
“它的话，一般会在早春开花，根据养护的不同，它的开花时间不一样。具体的在我给你的纸上写着，包括播种，养护，结种，你要认真看。”她面部严肃，五官都板在一起，仔细地叮嘱柳英。
其实小雏菊的生长很是简单，几乎不用多操心。但是柳英是新手，指不定哪一步做了超乎常人的事，把花霍霍了。比如天天浇水，施过多的肥。
“好的，谢谢柳老师。”柳英点了点头，十分认真。
“嗐，怎么还叫上老师了呢？”
“感觉你讲东西的时候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极了教书多年的老教师，”柳英挑挑锋利的剑眉，调侃道。
那当然，若是连平时教导师弟师妹的时间都算上，她也算是个老教师了。
“更何况，你既然教我知识，就称得上一句老师。”
“那我可就收下你这个好徒弟了，来，看这里，”柳昭昭笑了笑，继续讲着，一直到九点，可谓事无巨细，大大小小全讲了。
与柳英告别之后，柳昭昭前往学校。
学校很大，过了辉煌老牌的大门，就是那些在千万年前的战争中守护了一方的战士们的雕像。
刻骨的刀伤从左肩膀一直划到腹部，背部是交错的疤痕，破麻布制成的衣服挂在身上。
唯有挺直的背部，手里握着的剑，以及眼里的星光，彰显着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向往。
柳昭昭驻足了一会，转身走向植物学院。
植物学院也划分成了几个区域，最大的那部分就是白守花研究区，而她所在的种植园在西南角的一个小角落，是学校最偏僻的地方。
柳昭昭左拐右拐才走到种植园。
一进那个木头围成的小木门，就看见几个小脑袋从门口探出来，柳昭昭笑着和他们招了招手。
“师姐。”一个年纪较小的粉头发少女朝她扑了过来使劲地朝她怀里蹭，圆圆的眼睛眯成月牙。
柳昭昭挥挥手，“跟我来，我给你们点好东西。”她走到种植园旁边的正方形空地上，那边不会堵到路。
一群人围在花园旁边，她把花从空间里搬出来，浓郁的花香铺面而来，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但是味道稀奇地并不呛人。
“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一群人的眼睛盯着花盆看了看，陷入沉默。只有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迟疑地开口，语气莫名的肯定，“师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多，师姐你屋子里还有花吗？怕是没了吧。要是平常送东西，会把库存搬空吗？”
“不会吧。”
“哈哈哈哈，”柳昭昭尴尬地笑了笑。
底下的人看着她的神色撇撇嘴，拖长声音道：“师姐，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也猜不出来。”接着又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
扛不住的柳昭昭只能将准备好的话提前说出来，“是的，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不是来看看你们嘛。”
“其实，就算我离开了，之后我还会回来的，再说了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难不成还联系不上。”柳昭昭安慰他们接着说着。
“那师姐，那个地方能连上星网吗？”
柳昭昭的话顿了顿，回想着昨天看到的信息，好像还真不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为了打破面前这伤感的气氛，柳昭昭眨了眨眼睛。“你们真的不想看看师姐给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地上摆满了鲜花，有堆成一捧的紫色小花，有迎风招展毛茸茸的兔尾巴草，血色的长着小刺的月季，还有手掌高度的番红花。
这个世界的鲜花似乎与她原来的世界的不一样，人造光似乎给所有花提供了一个很好生存环境，无论什么花，只要在适当的光照下生长，就可以长成。
很快，那些花就被他们一人两盆的分了，柳昭昭朝他们笑了笑，“再见啊，我去看看老师。”
齐老师性格古怪，其他的什么也不喜欢，就看中了养花种草。柳昭昭走到门口敲了敲，面上带着踌躇。
“进。”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这小丫头，可算是想起我来了。”齐老师看着面前摊开的书籍头都没回，只懒懒地说了句。
柳昭昭只是憨憨地笑了几声，走到齐老师旁边，从空间里掏出来三盆花。
“老师，这是我之前培育出来的花，算是我的作业。”那三盆花，在现代社会都是极其常见的品种，到了这里，竟也成了濒危品种。
但她毕竟是个新手，也废了些力气。
齐老师转过身来，似乎没有多大震惊，他对这个孩子的天赋与努力有所了解，“你培养出来了？”
“嗯。”
在万年的星际社会里，人们追求科技，武力，再加上长期的战争，大部分花卉的种子早已找寻不见，剩下的花卉种子也少得可怜。
卡达星上的人们又疯狂地迷恋白守花，导致其他花卉的生存空间遭到挤压。
用准确的数字来说，目前卡达星上保留下来的鲜花种子不足五十种。而柳昭昭拿出来的三盆花是里面种子很多但种植难度相对较大的种类。
齐深戴上了手套一个个查看，从叶片，花朵，根系各个方面给这几盆花打分。良久，齐老师直起身子，笑着看着柳昭昭，“真不错，你种得很好。”
柳昭昭为了养活花，整日研究，观察对比，成活率也逐渐上升，如今看见有人夸奖，她自然十分高兴。
“这还要感谢老师您的教导。”柳昭昭眼眶微红地向面前这位老师鞠了一躬，在低头的瞬间敛去泪意。
齐老师拍了拍柳昭昭的肩膀，感慨道：“你这一去，要注意安全啊。”
“嗯，好的。”柳昭昭点点头。
“对了，这些花种子你拿着，到那边也要努力啊。”齐老师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就算要去南希星，那也是我的学生，也要学习。”齐老师瞪着眼睛，眼睛里虽然有不舍，但也有满满的祝福。
“要是之后见到你学习退步，出去不要说你是我的学生。”
齐老师把事先准备好的花种递给她。
那是十几包拿着透明包装袋包装起来的种子，似乎每个袋子里面都有两三粒花种。
柳昭昭看着面前的种子，双手接了过来。
“对了，这是它们的资料和养植技巧，你给我好好看。等你哪天回来，我要看你的成果。”
“好。”柳昭昭简短地说了句，但那握着袋子的手死死地攥住。
不在意的事情，混混也就过去了，但凡她在意，她就要第一。
齐老师看着她这副样子，这个姑娘一向令人放心。接着又从空间里掏出来一个毛绒挂件，“这是防护罩，可以防一下外面的攻击，你去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但是你还是小心为上。”
柳昭昭接了过来，也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捧花。
“这是灿星花吗？”齐老师看着她拿出来的花朵，心下疑问，灿星花已经在万年的时间里消失了，这又是哪里来的。
“老师，你摸摸。”柳昭昭朝老师笑道。
“你这家伙。”齐老师手轻轻放在上面，似乎怕损毁了。
这个触感？齐老师手下一重，“好家伙，是布做的。”
“老师，怎么样？是不是可以以假乱真了。”柳昭昭嬉皮笑脸地朝他笑道。
那是银紫色花卉，花瓣像是包裹着怀里的银色花蕊，仿佛天上灿烂的星星，叶片是红橙色又仿佛是暖色的光晕。
“你可真厉害。”齐深从不吝啬他的夸奖，笑着朝她说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吃个饭，下午出去买点东西，收拾收拾。”
“好的，老师再见。”柳昭昭向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等到离去，都快要走到餐馆里面，柳昭昭才想起一件事情。
似乎，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怎么提起这个传说中的真假千金事件。
齐深看着面前浏览的信息，嗤笑一声，“这年头，还出现真假千金的事，当真把进化了万年的医疗放在眼里吗？”
算了，柳昭昭也不是那种执迷不悟的人，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他放下手中的新闻摆弄着柳昭昭送来的一盆灿星花。
柳昭昭坐在餐厅里面点了一份焖面，还卧了一张豆腐皮，店铺送了一杯茶水。
她在穿来之前，也是个重度小说爱好者，她喜欢看那些童话般的故事，虽然人们常常能记住令人遗憾的结局，但是美满团圆的大结局往往会让人会心一笑，足以消除平日里的疲惫。
星际文，她也蛮喜欢的。
但是她本以为这个世界也是以营养液为食，出于好奇，偶然间问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师妹睁着一双大眼，“饭菜这么好吃，谁要去吃那些黏糊糊的东西，也就卡达星的人喜欢吃那个营养液。”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星际凡是能吃的植物都没有绝种，反而在快速发展的科技下，食物得到量产。
营养液自然也有，不知为何，星际的食物明明没有断绝，但是国家仍旧在大肆宣传营养液的方便快捷，甚至在不少地区建立了营养液专属食堂。供那些太过忙碌的人补充身体能量。
但这丝毫抵御不了人民对于美食的喜爱。
在偏僻的角落，餐馆开了一条街。
柳昭昭挑了一筷子面送入嘴里，这个世界的饭可真好吃，豆角和肉块都十分鲜香，土豆也十分软糯。
更别说面条了，她吃了这么多年面，看中的就是那个劲道，面被酱汁染成淡淡的褐色，还有那豆腐，咸香多汁。
以她做了这么多年饭的角度来看，很不错。她一边想，一边将碗里的饭吃得一干二净。
一个下午，柳昭昭都在超市晃悠，看见什么需要就往购物车里塞。网上购物自然方便，刚付款，下一秒物品就能传输到门前。
但是很容易遗忘重要物品。
第二天一早，柳昭昭起来将宿舍里除了学校的东西全部搬走。一出门，就看见柳家派来的保镖站在门口，好大一个个头，柳昭昭还得仰着看他。
“柳小姐，家主让我护着您在旅途中的安全。”保镖向她点点头。
“咱们走吧，时间快要到了。”柳昭昭带着保镖前往飞船站。
她一路上神色都有些迟钝，盯着窗外的风景瞧，直到到了飞船站都是一副僵硬，仿佛被人欠了多少钱的死鱼样。
今天的风极大，头发都被吹到了嘴里，柳昭昭一手扶着梯子，一手从干裂的嘴唇中拔出头发。
站在登上飞船的楼梯处，柳昭昭偶然转头看见了一群眼熟的人，她的老师同学们。
她相处了三年的老师同学。
那么好的人，现在却要离开。
柳昭昭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哽咽说不出话，只能张着嘴无声地说着，“再见。”
扬起手臂朝他们挥舞的幅度愈发大了。
底下的人也朝他们挥挥手，听不见声音，只看见他们的嘴张张合合，甚至有人将头埋在了旁边人的怀里。
最前面还站着两个人。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想来是柳英了，她一向穿着这套衣服。柳昭昭以前曾经猜测过，她家里面是不是还有数十套同样的衣服。
柳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臂扬起，告别朋友。
另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是齐老师，看见柳昭昭朝他摆手，也朝她挥舞了一下。柳昭昭都能想到老师的表情，肯定是一脸不屑，嘴里说不定还嘟囔着：“又不是不见了，联系电话还在呢，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站在门口的小姐姐也没有催促，这种场面很是常见，特别是在这种分别的时候。
直到上面的喇叭开始喊，“开往南希星的飞船快要出发，没上船的旅客请注意，尽早上船。”
柳昭昭这才戴上口罩，将脸埋在宽松的外套里，上了车。
保镖把柳昭昭送到她的卧室里，就走到了隔壁吩咐道“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叫我。”
等到门口关严，柳昭昭才泄力般栽到床上，露出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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