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哭什么?
谢忱。
傅司礼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从落月桥洞师傅那回来后,傅司礼就吩咐小七打听北国谢忱的消息,谢忱的遭遇着实和他像的很,难免多了几分关注。
“傅司礼——”
太傅一连叫了两遍都不见傅司礼回应,旁边的三皇子魏子游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小声提醒道,“司礼!太傅叫你呢。”
傅司礼恍然间回神,抬起头对上太傅的眼神,低头行礼,“回太傅,司礼在。”
太傅年过半百的年纪,精神矍铄,耳旁的鬓发已斑白,目色有些严厉,“司礼来的晚,考核成绩还算可以。”
傅司礼挑了挑眉,不枉当初永安王爷日日安排他在书房抄书了,记性还算不差。
“再过些天就是上日春节,温书至五天后即可不用再来温书院,这五天日日与我背过书即走。”
太傅又交代了些事务这才回了屋内,太傅一走,院中就热络起来,开始交头接耳。
“大哥今儿个可就不用给太傅背书了,早知道我替他去了。”
“你可小心点别被大哥听到了,阿诃伤成那样,可要好好照看着些,大哥哥听见又该训你了。”
魏子殳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傅司礼听出些端倪来,拉着魏子殳道,“你们说什么,阿诃怎么了?”
三皇子解释道,“昨个下午我们骑马,子殳的马惊了,一路竞跑,阿诃上去把子殳护下来的,腿也受了伤……”
傅司礼心有些慌,松开魏子殳就跑出了温书院,任凭其余人喊叫都听不见了。
一路狂跑到训练场,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没拿腰牌,进不去训练场。
两旁的看守拦着他不让进去。
傅司礼没辙,只好朝帐篷喊,“阿诃——”
二皇子魏子安听见动静后从帐篷里出来,眉峰间英气不减,食指在嘴边噤声提醒道,“阿诃刚刚歇下。”
傅司礼心里乱作一团,心里掐着疼。
白衣出事他竟然不是第一个知晓的,心里窝火又心急。
奈何二皇子身份摆在这里,话都说在这个份儿上了,也只好默默应下,“参见二皇子,司礼打搅了,司礼改日再来。”
这一路走的虚浮,回到温书院的时候才想起来太傅刚刚交代过,书背过了才可离开温书院。
傅司礼犯了错,跪在院中,脱下了貂皮披风,太傅拿出藤鞭。
太傅严厉,对于手下留情没有什么尺度,藤鞭带着倒刺,五鞭子下去满背的伤痕,鲜血淋漓,傅司礼的额角都冒出了汗。
太傅厉声教训道,“司礼,这里是国都渚阳,日日都要守着规矩,这可比不得邕宁日日撒欢!”
前些日子不在,第一天点卯就迟到,就算是没有交代规矩也就罢了,今日刚刚交代完规矩,又撒欢跑了,简直不成样子。
太傅心里着实气得很。
傅司礼心里倒也又急又恼。
傅司礼跪着低头行礼,“太傅教训的是,司礼记住了。”
太傅叫傅司礼起来,又交代了几句回了房中。
傅司礼穿上貂皮披风开始温书,半个下午的背书时间硬生生的让他挤到一个时辰里。
“太傅,司礼来背书。”
太傅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看沙漏,目色带着些怀疑,同意傅司礼开始背了。
傅司礼一心想着离开温书院,将这本书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
太傅听后不禁称赞,“司礼悟性高。”
眼看着来了个聪明学生,太傅舍不得让他离开,总想开点小灶,太傅从书阁里又捞出一本,扔给他,“半个时辰,说说你的看法。”
傅司礼心里发急,却也只好安下心来翻看这本书。
在邕宁永安王府的时候,从小就被永安王爷拉着看书,养成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看起书来当真是飞快。
半个时辰不到,傅司礼拿着书向太傅阐述他的看法。
“本书讲述自古以来南北两国的发展局势,司礼认为,南北两国对立弊大于利,只有互通有无,才可推进各国发展,况且南国重文,北国重武,两国互通也未尝不可。”
太傅点点头,如今敢这么大胆阐述自己看法的人不多了,眼前这个邕宁世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傅司礼心中的看法和见解远在于这些皇子之上。
太傅还想再说些什么,其余皇子已经准备过来背书了,只好作罢,放傅司礼回去了。
傅司礼一路赶往闹市裁缝铺,上回给白衣订的衣裳该做好了,从裁缝铺收了衣服结了账又去往福临酒楼打包了几个清粥。
将近夜半,风起。
傅司礼带着几件厚衣裳和食盒躲过护卫,钻进了白衣阿诃的帐篷。
刚钻进帐篷就和白衣打了个照面,黑灯瞎火之间,白衣满眼的杀意,出手极快的扼住了傅司礼的咽喉,傅司礼手中的衣裳袋子掉落了一地。
看清是傅司礼之后松了手,卸了劲被傅司礼揽住了。
傅司礼心里揪着疼,轻声细语地道,“受伤了都不与我说。”
白衣借着傅司礼的劲往榻上挪,没有吭声。
“还在生我气么?”傅司礼着实有些心疼。
白衣垂眼,“没有。”
傅司礼将白衣扶到榻上,眼见着就要掀白衣的衣裳看他的伤腿,“给我看看伤哪了?”
白衣摁着傅司礼的手不让看。
傅司礼轻声哄着,“我就看看伤的重不重,疼不疼啊?”
白衣阿诃自认为是一个能抗事的人,受伤了自会痊愈,跌倒了自会爬起来,在没碰见傅司礼之前无人关心过。
他一向觉得自己很强,可傅司礼当着他的面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动了,跟着他的话软了下来。
白衣垂下眼,眼里浮上水汽。
傅司礼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这才将自己拿来的衣裳递给白衣,“白衣,天气冷要多穿些,身子本来就不太好,这些衣裳比你那斗篷要厚些。”
白衣眨眨眼将水汽咽下去,伸手摸了摸那些衣裳,傅司礼知晓白衣喜白色黑色,都是按白衣喜好订的。
傅司礼又忙活起来,将带来的食盒打开,自言自语道,“还好还热着,给你带了四份清粥,伤了腿沾不了荤腥……”
傅司礼端起瓷碗搭上瓷勺给榻上的白衣端来。
白衣榻前点了灯,清晰的看着傅司礼手腕处流着血,他猛然一抓傅司礼的手,“你受伤了?”
傅司礼这才想起来背上的鞭伤,痛觉一点点的漫上来,连碗都端不住了,往白衣榻上趴,语气拖腔拿调地,“对啊,挨了几鞭子,可疼死我了。”
白衣解开他的披风,衣裳一扒,触目惊心的几道子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傅司礼从温书院出来就忙着过来看白衣了,着实是忘记了。
“怎么伤的?”
傅司礼趴在榻上,任由白衣脱下他的衣裳开始上药。
他可不像别人那般,自己受了什么罪、为对方做了什么事,他都要一股脑的说出来,扒给对方看。
“还不是那太傅定的规矩,下午急着见你给忘了,罚了鞭子。”
白衣刚咽下的水汽又漫了上来,情绪翻涌,泪就落了下来。
傅司礼忽地觉得背上温热,转头看去,一向冷脸的白衣竟落了泪。他惊坐起来扶住白衣的肩膀,拧着眉语气有些急,“哭什么?”
越问白衣泪水越是止不住,傅司礼慌了,从没见过白衣这样。
“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还是伤口疼……”傅司礼着实没法子了,越哄越糟。
白衣哽咽,“你对我这么好……我……我现在……现在还不起……”
对他好,原来他是知道的。
傅司礼心里扑通扑通跳着,虽受了伤,心里却是欢喜的,他抬手擦了擦白衣脸上的泪,轻声哄着,“讲这些干什么,若不是你,我现在定在那阴曹地府里……”
白衣脸上泪痕未干,傅司礼穿好衣裳端起碗来吩咐道,“赶紧喝,小心凉。”手里不停,舀了一勺喂与白衣嘴里。
白衣今日尤为的乖,傅司礼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莫不是在粥里掺了药膳?”白衣恐害怕喝药膳,药膳太苦,实在喝不下。
傅司礼抬眼看了看白衣,伸手擦干他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着,“怎地还偷偷摸摸的,才不是我性子。”
夜半,白衣拽着傅司礼的衣袖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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