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华山群
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人们，扶辰站在楼梯上，也不知是因为醉意或是不知所措，他竟然显得有些不安。
好在是朱虎见着人群中还有三俩老者，便是速速将那几位老人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菊铭见着扶辰许久不做回复，心中一急便是问道。
那几位老人家显然也是上了岁数，听得菊铭这么一问，皆是争先恐后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激动导致那几颗本就松动的牙齿险些掉了出来。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见着老人们如此这般，许久未发言的朱虎难得正色了一番。
扶辰此刻也是从不安中适应了过来，恰巧听得朱虎这么一说，反倒是顺水推舟般坐到楼梯上，举起手中酒壶，又是一口烈酒下肚。
“我和杨老弟都是青山城人，这里发生的事我们知道的也不会比这几位少。”
朱虎说着，不知是不是错觉，菊铭好似听到了一点哽咽的声音。
“老朱...”
杨盛看着朱虎，眉头紧锁着，见着菊铭转过头来看向他，便是急忙将险些碰撞在一起的目光闪避过去。
“没事杨老弟，”朱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总该说给老大听的。”
这客栈里早已是鸦雀无声，无论是平时聒噪的菊铭又或是那一人饮酒的扶辰，此时皆是静静地看着朱虎。
“你们知道我和杨老弟为什么要做山匪吗？”
朱虎有些自嘲般地笑着，眼睛里的苦涩仿佛讲述故事一般向外透露着心酸。
“我知道从你们认识我开始，我便是一副奸 淫之相，小矮子你心里肯定是在想不就是为了寻花问柳，买笑追欢嘛。”朱虎看着菊铭，虽说菊铭对小矮子这个称号有些不悦，但朱虎眼中不断闪烁的酸楚让她有些不忍打断他。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肤浅，在青山城里，像我们这种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去青楼几乎可以说是常事，不是满腔淫 欲无处安放，只是青楼实在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去处。”
朱虎苦笑着看着四周，无论男人或者女人都是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在青山城里，青楼里并不是只有女人，男人也占多数。而且去青楼中的人们，也并不是去做些情情爱爱之事，多数是与那些青楼中的人吟诗作对，奏乐享乐，以望在这花前月下的时光，能够逃避楼外恶毒的现实。”
“至于为什么我们要逃避这恶毒的现实，为什么宁愿铤而走险进那青冥山中当山匪，也不愿在城内踏踏实实买田种地...”
朱虎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眼角的泪光也是随着吐出的气息一起飘散到空中。
“这全要怪在那第二守将华山群的头上！”说着，朱虎的语气突然激烈了一些，华山群这个名字在这种时候被提到，周围的人们也都是忿忿不平，虽说不语，但眼神中弥漫着的心酸里有了些愤怒。
“十年前那华山群还未来时，青山城可以说是一片祥和，那时候我家也能称得上是大户人家，在青山城中虽说不算赫赫有名，但也能跻身上流。家中人丁兴旺，就连花钱雇来的工人也数有几十，那一年若是没记错，我是十六岁。”
“那一年也是噩梦开始的一年，那时城主突然在全城贴上告令，说是有一名从帝都下来的守将会来到青山城，很多人都拍手叫好，毕竟那时的青山城只不过是个小城池，拥有的守将也不过七名有余，能多来一位甚至还是从帝都派下来的守将对于当时的青山城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一桩美事。”
“只是没有人能想到，这位有着万众期待的守将居然成了青山城百姓的梦魇。此人一到青山城，那原本是青山城第二守将的翁回峰便是退位当了第三，而第二的位置便是由华山群稳稳的坐着。”
“这一切发生时，百姓们也只是隔岸观火，毕竟这是修为者的内斗，普通人们就算是想帮助哪一方，也是有心无力。只是没曾想到，这华山群坐上第二守将的位置后，竟然开始大肆建造宫殿，那原先城主殿旁的宅邸一夜之间被推平，很多百姓选择忍气吞声搬到远些的地方，而那些有怨气的人此刻都已成了那宫殿墙下的冤魂。”
“我家也是在那时被推平的，我的父亲是靠开地下赌场起的家，骨子里便流着桀骜不驯的血，那华山群这样的行为，家父自然是宁死不屈，只是没想到...”
话说到这，即便朱虎尽力避免说到父亲的结局众人也都能够猜到，看着朱虎眼角再次泛起的泪花，就连一旁的菊铭也是义愤填膺。
“我当时...和几个下人去城内的集市里买了些本来打算晚上吃的食物，只是没想到...一回来便是见着家早已是被夷为平地，家人们都消失不见...”
朱虎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到这，想努力继续讲些什么那嘴却不停的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来继续讲吧。”
见着朱虎这般样子，一旁的杨盛想去为他做些什么却被身上的疼痛感生生按回了位置上，他也只好接下朱虎还没说完的话，将事情继续讲述下去。
“自从那宫殿建成，本以为会得到安生的百姓们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陷入了又一个噩梦。那华山群每次出行都要极尽奢华，而这些钱的出处便是百姓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
“多少百姓在一夜之间便是倾家荡产，只得流落街头，靠吃别人家的残渣剩饭为生，最为严重的那几年，在那大街上到处都是饿殍，即便没有饿死的，都早已瘦的不成人型。”
“那几年百姓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本以为那韩云飞身为青山城主，理应会体恤民情，却没想到他却默不作声，即便是走在街上，看见那些饿殍也是一言不发。”
“之后便是有人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几位守将的身上，但是失望很快也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不知那华山群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将那实力高过他的第一守将生生逼去闭关至今未归，而那实力与他相差分毫的第三守将也是远离城中政事，至于其他守将，对这华山群更是唯命是从，如今的青山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华山群一个人的王国！”
“也有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来往过路的修为者身上，虽说有的修为者不愿惹麻烦上身，但那些侠义之士也是不少。只不过那些人一个个都倒在了华山群的脚下，最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着，杨盛叹了口气，眼皮显得有些沉重，嘴巴一直在不断的向外呼气。
“那你们为什么不逃走？”
扶辰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早已是将酒放下，认真地看着杨盛。
“虽说这青山城如此水深火热，但这毕竟是我们的根啊，而且...”杨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是说道，“你可知这城门口的守卫是什么人又是做什么的？”
“这些人都是金令卫，是华山群为了防止百姓们逃跑而设立的关卡！”朱虎突然接过话茬，“华山群的这一系列行为刚开始时，自然是有许多人都想着逃离这座城池，只是当他们背着全部家当出门时，尽数是被金令卫拦了下来，不仅家当被金令卫掠走，就连那一家当家的人都要被拉去金令卫的地方严刑拷打，不说别人，就是我知道的那些，没有一个能够出来。”
“在那之后，也有人舍弃全部，只求能够逃走，但这青山城与其他城池间路途遥远，一路上渺无人烟，那些逃跑了的人几乎都饿死在了路上。而留下的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受着华山群的荼毒。”
“如今早已是十年过去，百姓们也早已对这种日子习以为常，若不是你的出现，也不会激起客栈中的诸位心中那一点复仇的焰火。”
杨盛看着扶辰，说完了最后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扶辰身上。
而扶辰却是站起身来，拿着酒就往楼上走去，一路摇摇晃晃，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楼下的人们虽说有些失望，但也只好将那桌子摆放回原处，也是没有心情继续喝酒吃肉，皆是匆匆离了客栈。
当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天空，宁静又一次袭来。菊铭推开扶辰房间门时，见着他一个人坐在窗上，酒虽说早已喝完却依旧拿在手中，整个人静静地看着下方寒月映出来的树叶的影子。
“老大...”
菊铭的话突然打破了这唯美的意境，扶辰在嘴边坐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是打断了她的话。
“你觉得，我能赢吗？”
扶辰看着菊铭，眼神有些迷离。
“老大你一定能赢的！”
菊铭语气很坚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愤怒的气息。
扶辰又一次地看向窗外，因为酒而变得通红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惨白。突然间，那本拿在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而再看扶辰却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菊铭看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将话又吞了回去，最后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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