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还打算离开吗
过去的五年，她从未想过余生的时光里，还会再跟这个男人有什么纠葛。
不是没有想过，人生漫漫，或许未来的某一天里，他们还有机会重逢在人潮拥挤的闹市街头，或者静谧美好的咖啡屋。
但是像现在这样的场景，却是尹汐怎么也想不到的。
池景灏的吻越来越火热，尹汐觉得他可能是想表达什么情绪，或许是这几年来的某种压抑的情绪，又或许只是纯粹的“报复”。
他的味道在她鼻息间充斥的满满的，心头在被他吻上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时隔五年，他带给她的感觉却依旧是那样的鲜明，就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阿哲。
好在池景灏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他最懂得见好就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稍稍松开了她一些。
尹汐缓缓睁开双眼，头顶的灯光散发着一层层的光圈，将池景灏那张俊逸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都笼罩其中。
这一刻除了静静地仰望他，尹汐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她的双腿都绵软无力，幸而池景灏仍旧半扶半抱着她，而她也因为提不起来一丝力气，只能靠在他的身上。
周围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都渐渐散去了。
一时间，超市里又恢复了刚刚的热闹喧哗，仿佛刚刚的那一幕并不曾发生。
尹汐的腿脚稍稍恢复了一丝气力，她稍稍挣开池景灏，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低着头，但仍旧无法掩饰已经红到耳朵根的红云。
“妈咪……”一直被冷落在一边的阿哲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满满的撒娇口气。
池景灏回头看向小家伙，正想安慰几句，却见小家伙使劲扬起头，嘟起了一张小嘴，满一副我也要亲亲的表情。
池景灏失笑，微微俯身，在阿哲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阿哲把目光转向尹汐，“妈咪，到你了。”
尹汐也微微弯下腰，准备亲他另一边的脸颊，孰料小家伙却将脸一转，正好将刚刚池景灏亲过的那一边脸颊对着她，还特意用小手指了指被亲过的地方要求，“只能亲这里哦。”
“……”尹汐微微一怔，小家伙是真的过于早熟，还是真的只是纯真？她还真不太好说。
抬眸，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池景灏的方向，见他正扭头看着手边精美的盆栽，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
她想拒绝，但目光随即对上阿哲的眸光，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期待，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于是尹汐暗自咬了咬牙，微微俯身，快速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再直起身子，却好巧不巧的对上了池景灏那双深井般的眸。
尹汐心中一跳，顿时脸上一片火烧云，他什么时候转过来的？刚刚自己亲阿哲的地方是他之前亲过的，他都看见了？
心如擂鼓怦怦乱跳，她忽然有些担心，他对自己的看法，会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做，其实是欲擒故纵？
上天见证，她真的没有那么想，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和他相遇！
……
出了超市后，池景灏抱着阿哲依旧走在前面，而尹汐则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阿哲跟池景灏很聊得来，两人一直说话，几乎没有断过，搞得尹汐很是郁闷。阿哲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但说实话，她跟阿哲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多数都是在讲故事以及看动画的时光中度过的。
真正闲下来说几句闲话，还真的没有超过三句过。
宽阔的道路上是来往不息的车流，尹汐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落在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再抬眸看看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阿哲清脆的笑声不时传进耳中，尹汐此刻的心一片柔软。
想来，这就是血浓于水了吧！
他们虽然是亲生父子，但却从没有见过面，甚至当时她怀孕的时候，池景灏都压根不知道她的肚子里会有这么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存在。
但仅仅只是几面之缘，就能让阿哲跟他这么亲近，除了血缘，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方式。
其实这样也不算很糟糕吧，之前她还一直担心阿哲会因为手术而害怕，但貌似他现在状态不错，有说有笑的，似乎对明天过后的手术并不是很在意。
她正一边走一边想着，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了一些。
池景灏忽的站住脚步，抱着阿哲转回身看向她，那温和的目光中似乎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也正是这一丝笑意，让他身上的冰冷气息都褪去了一些，整个人也都随之变得温和可亲许多。
他们等着尹汐跟上来，阿哲迫不及待的开口，“妈咪，池叔叔刚刚答应我，如果我能勇敢的度过手术，就带我去海边度假。”
阿哲的小脸上闪现着奕奕光彩，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穿着短裤奔跑在沙滩上的场景。
他是那样的渴望，尹汐的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对阿哲，过于保护的小心翼翼了。有任何危险意义的事情，她都严令禁止他去做，所以他才会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憧憬和幻想。但他同样懂事，一直都很乖，从没有让尹汐伤心过。
这次回来遇到池景灏，感觉他像是终于被人从温室里拎了出来，见识了外面的阳光雨露，重获新生一般生机盎然。
尹汐不禁怀疑，之前自己的保护方式，是不是真的错了。
阿哲见她眉头微微皱着，神情微微有些严肃，小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了下来，他手指不安的绞着衣摆，脸上被忐忑的表情替代，连说话也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不过如果妈咪不同意，阿哲是不会去的，阿哲听妈咪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眼中的期盼可是一点也没减少。
池景灏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却是什么也没说，像是在用行动，带给他无声的安慰。
尹汐微微一笑，用言语给他吃了定心丸，“只要阿哲能勇敢的度过这一道难过，妈咪可以答应。”
“真的吗？”阿哲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几乎是兴奋的叫出来的，“太好了，妈咪答应了，我可以去海边度假咯，咯咯咯，太好了。”
路灯下，阿哲的笑容像是具有某种传染力，池景灏和尹汐的嘴角都不由微微勾了起来。
……
回到医院后，阿哲已经趴在池景灏怀里睡着了。
池景灏将他轻轻放在病床上，亲手为他脱去鞋袜，并为他盖好被子。
尹汐从洗手间里端着热水出来，看见这一幕场景，深感欣慰。
池景灏像是有所察觉，微微转过身，幽深的目光看向她。
四目相对，这一次尹汐没有躲闪，她只是平淡的和他对视着，然后端着盆走到了病床边，拎着毛巾为阿哲擦了脸和手。
再回身时，池景灏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尹汐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氛围，“今天……谢谢您。”
阿哲今天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她看得出来，也是这么久以来，最真心的开心。
“……”池景灏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尹汐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目光，微微低垂着头，目光闪烁。
但他不开口，她只好再次开口，“时间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可以了。”
然而，池景灏仍旧还是没有应声。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安静，却也是这份安静，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我去倒水。”尹汐说着，端着盆从他身边走过。
却不想刚跟他擦肩而过，脚还没踏进洗手间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小汐。”
再度听见人这么叫她，尹汐心头一顿，脚步也随着顿了下来。
小汐，小汐……
五年前那些缠绵的日夜，也是他这样在她耳边低低的呼唤，每一声都美妙的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并且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能比他叫的更加好听、自然。
离开榕城的好多个日夜，这个声音也曾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每一次感觉他就在身边，但醒来时看着空荡荡孑然一身的屋子，就会觉得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整个世界。
而如今，再听见他这么唤她，初心不改，心动依旧。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尹汐握着脸盆的手不自觉的捏紧，脊背也下意识的僵硬挺直。
他却只是在她身后停下，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
“还打算离开吗？”
简短的一句问话，却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和故事，给人一种想说，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张口的感觉。
尹汐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脸盆边缘，只觉得嗓子眼里有点堵，静默了好半晌才低低的应了一个字。
“嗯。”
而她回答完，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抬脚匆匆进了洗手间，并且下意识的将洗手间的门也关上了。
一门之隔，她在里面，他在外面，仿佛隔了两个世界，又似乎，只是一道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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