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你还惦记她们
江芬对沈然也有许多的不满，抱怨道：“以前还觉得她不错，这次算是看透了，上次我叫她回去谈话，你不知道，她有多硬气，我说一句她马上就顶回来……到头来反而把我教训了一顿，气的我头痛。”
“妈，你没事吧？别跟她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划算。”
“是，我不跟她计较，我直接跟你爸说，让他去处理……这样的媳妇，我们顾家要不起。”
“嗯，辰年会明白的。”
“以前我们不想干涉他，辰年这些年也不容易……可是现在这样，不干涉也不行了，但愿他能体谅我们的一片心吧。”
顾辰西点点头，神色好了几分。
江芬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笑了笑，让辰西去换衣服。
走出病房，沐浴在浅浅的阳光下，嗅着不带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顾辰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道身影被阳光拉长，落在她的影子上。她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谁。
太熟悉了，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但又怎样呢？伤自己最深的，都是最最不设防的人。
舒林把顾辰西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他疏离地向江芬点了下头。
江芬本来想亲自送辰西回家，后来不知怎么又打消了主意，“那就麻烦你了。”
这两个人一直冷战，她看了也是叹息不已。好好的一对夫妻，就这样硬生生的把关系搞僵硬了，如果能有个契机让两人和解，她也是愿意的。
虽说，舒林这样很欺负人，她也打定了主意不让辰西委屈，如果她愿意，那就离婚……但是，这年头，女人离婚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归属，这样一想，她也就犹豫了。
顾辰西极不情愿地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两个人继续沉默。一前一后，他专注地开车，她看着窗外的街景。仿佛他只是个司机，她是搭车的陌生客人。
顾辰西无端的心酸，看看前面，那个副驾驶才是她专属的座位……那挂着的吊坠，是她去庙里虔诚求来的平安符，那个憨态可掬的小猫摆设，是她一定要放在那里的……她说，这是我的标记，如果别的女人坐上你的车，一看这个就知道，你是有主的……
那些美好的回忆还历历在目，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恍如隔世。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昵？他们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
好像自从回国后，他们的美好生活就一去不复返，各种纠结和危机围绕着他们，让他们心力交瘁，陷入争吵中……那些温暖的感情，就是这样，在这些争吵中，日复一日的消磨殆尽……
然后，他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陌生的样子，即使是坐在一起，也只能沉默着，无话可说。
车子一路飞驰，开进小区后停在楼下，舒林把行李拎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的上行键。
这是他们的婚房，还记得以前每次回家，都是她挽着他的胳膊，一路甜蜜的说笑……只是现在，却是两个人沉默的无话可说。
顾辰西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上方闪动的数字，神情僵硬。
尴尬、僵硬的气氛在两人中蔓延……
终于电梯下来了，两人沉默地进电梯，沉默地上行，站在房门口时，依然是沉默的。
顾辰西高傲地抬起头，等着舒林开门。
好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她斜过去一眼，正好撞上舒林看过来的视线。
“辰西，我不进去了。”不知何时，舒林手中多了一个包，“大门钥匙和家里的保险柜密码，都在这里面。家里的投资状况你不清楚，我先跟你说明一下，房子的房产证和一些不动产的资料全部在保险箱里，你回去你可以看看，其他的投资我已经列了明细，单子这里面也有一份。另外，离婚协议我也签了字，也在这里面。家里的所有房产和投资全部留给你，我只要现在开的这辆车和之前那个公司入股的一些股份，我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了。离婚协议你什么时候签好字，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一块去民政部门办手续。”
顾辰西狩不及防……愕在半空中。
她以为今天他是来……向她示好、让步的？
冷战这么久，她其实是想晾凉他的，之前的愤怒的已经消退，只剩下不能原谅他的执念。
但是，还爱他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无数次问自己，
还爱，这么多年，爱这个男人已经成为本能。
她以为，这次的争吵还和以前无数次那样，她生气，发发小脾气，然后，他过来哄她，最后，两个人总是能和好的。
可是，没想到，他的话，就好像晴天霹雳打在她的头上。
离婚协议书？他这是早有预谋吗？顾辰西冷笑，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头燃烧，恨不得烧出来，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辰西，你进去吧！我请了一个阿姨，这段时间就由她照顾你的起居，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逞强，好好照顾自己。”舒林挤出一丝笑，“过几天，等你身体恢复一点，妈陪你去海南疗养，行程已经安排好了。”
“你……”顾辰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些天她都是高昂着头，从未正眼看过他……只是不敢面对，现在，认真看一眼，却让她更加的心酸，他仿佛也老了许多，这一笑，满脸都是憔悴……那强撑出来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忍。
“对不起，不能继续照顾你了……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很抱歉。”
“你想就这样丢下我？去找那个女人和你儿子？”顾辰西想到这个就硬起心肠冷笑。
“不，我不会再找他们，有一个出国交流的项目，我可能下个月就走了。”
“舒林！你是个懦夫！你想逃跑吗？”
“是，我无法为自己辩解，但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死一万次都不能偿还……你不会原谅我，沈心也不会原谅我，多多也不会认我这个爸爸，我再留在这里，只能是给你们造成更大的负担，所以，我走。你说我是个懦夫，我是，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舒林点头苦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你放心，我跟沈心不会再有可能，也请你慷慨一点，不要抓着这件事不放，放过沈然和辰年，大家都无辜，有错的只是我这个罪人。”
“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维护她们。”顾辰西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我欠她们的，罪孽深重。对不起……”他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
顾辰西看着这样的他，恨不得抓过他大骂一顿……那个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舒林，那去了？
眼前这个一脸颓废遇事就想做个逃兵的男人，还是她爱的那个他吗？
舒林却是没有期待她说什么，摆摆手，转身走开。
“舒林，你是个混蛋！”顾辰西失控地抓起包朝他甩去。
包击中了他的后背，他顿了下，继续向前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顾辰西慢慢蹲下来，捂住脸，泪水决堤般冲出指缝。
一切都如了她的愿，可是她赢了吗？赢了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输的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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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大门，舒林看了看后视镜，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心情沉沉的，但不是很痛苦。
人生有很多的岔道口，一旦走错，就再无机会回头。这是他必须承受的结果。
这个小区，是他曾经的家，过了今天，这个家也没有了。
回忆一下，他好像总是在不同的时段，做着不合时宜的事。
人到中年，离婚……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他的生活，被他搞的一团糟。
他给顾辰年打电话，约他出来谈谈。
沈心不想见她，沈然更是不会见他……他好像是被隔离的人，如果想探知那边的情况，只能找顾辰年了。
幸好，辰年还愿意跟他讲讲话。
“姐夫在哪呢？”顾辰年的声音一直都这么礼貌、温和，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街上开车。辰年，我能跟你谈谈吗？”听说多多一直住在顾家，他想去看看他，却怎么也不敢。
“可以，姐夫方便的话过来家里吧，我要看孩子，不方便出门。”
他刚出差回来，小言言好久不见爸爸，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谁都不要，只认准了爸爸。
舒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方……方便吗？”
“当然。”顾辰年笑了。
他几乎是一路驰骋到军区大院，也不知吃了几个红灯。下车时，紧张得手指都有点抖。
顾辰年亲自抱着言言来开门，多多像个跟屁虫似得跟在后面，悄悄的看他。
“进来吧，姐夫，李嫂她们出去买菜了，只有我们在家。”
舒林几乎没有知觉的跟着进门，想好好看看旁边的那个小男孩，却又不敢看，怕惊扰了他。
顾辰年把人带到书房里，又把小家伙和多多安顿在客厅的大地垫上，摆上了玩具让他们自己玩，书房不关门，可以随时注意到他们，不会有危险。
顾辰年给舒林倒了茶，他捧着杯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小然呢？”
“在医院呢，我刚去看过大姐，带着多多先回来了。”
透过开着的们，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多多在外面陪着小家伙玩玩具，两个小孩子叽叽咕咕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玩的咯咯的笑。
舒林的眼睛落在多多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么小的小人儿，长的像他，又像沈心，血缘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只是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他的心头涌动的，却是各种滋味。
如果，当年他没有放弃沈心，那么现在，这个小孩，应该是亲热的叫他爸爸吧？而不是像现在这，陌生人一样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很乖。”舒林感慨道，心中一动。
“是啊，他妈妈把他照顾的很好。”
“是我对不起她们。”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不继续错下去，一切都来得及。”顾辰年含蓄的说道。
“可我，已经来不及了。”是舒林的苦笑叹息。
如果只是这一个错误，还有纠正的可能，可是，现在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沈心腿又伤成了这样，他罪孽深重……
余生，只能是继续赎罪了。他已经失去了幸福的资格。
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并无多少试探，而是直来直往。
“你姐姐今天出院。”舒林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我知道，我跟妈通过电话，我晚上过去看她。”
“对不起，我们已经决定离婚……”
顾辰年冷着脸，毫无表情，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两边的姐姐，说什么都不合适，夹在中间最为难的，就是他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姐姐，但是，辰西是个眼里容不下杂质的人，她认定是我背叛了她，我们的婚姻生活中已经有了污点，很难洗清……这段婚姻，也很难继续下去了。”
“你考虑清楚了？”
“是。我会出国，等办完离婚手续，我就会走。”舒林点头说道，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然而，再痛苦，他都必须这样做。
只有他走，远离这些人，才能还给她们平静的生活。
“你考虑清楚，人生并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来的。”顾辰年一语双关，说的隐晦。
“我别无选择。”舒林苦笑。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道，“沈心哪里我很抱歉，我以前害了她，现在又害了她……我想补偿她，但是她不会给我机会。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想，只有我走，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吧。”
“那多多呢？”
“多多并不需要我，他的生活里有爸爸……他不缺少父爱。就继续保持这样吧，林方是个好人，他会善待多多的。”
“这样你甘心？”顾辰年反问。
“不甘心又怎样？我的儿子，我不想给别人养……但是，多多，始终是我亏欠他，他是属于沈心的，我并无发言权。”舒林说的很是落寞。
他盼了一生的孩子，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他却只能远远看着，不能接近，这种痛苦，也许才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抬起头，看着门外玩耍的开心的多多，继续说道：“也许保持这样，才是对他好。”
顾辰年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们的决定，他无话可说。
舒林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交代道：“卡里有100万，是我转卖了投资公司的股份，50万是给沈心的医药费，我害她受伤，手术费我必须负担一部分，另外50万，是给多多的生活费，请帮我转交沈然，在适当的时候，再转交沈心。”
看着顾辰年想开口，舒林急忙打断道：“辰年，不要拒绝我，就当帮帮我吧……我找过沈然，她根本不要我的钱，但是，我对她们母子有愧……我现在能够补偿的，也只有这些钱了……多多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一点东西都不留给他……就当是看在我是一个父亲的份上吧。我不想想补偿什么，只是这是我应该负担的责任。”
顾辰年却坚定的摇摇头：“这事你不应该找我，这钱，我不会收。”
“辰年，求你……”舒林恳求的表情。
“不行，我无权替沈然和大姐决定什么。”
“我只是想尽一份力……沈心要去国外继续治疗，手术费很贵，还有多多，她一个女人，还要养着一个小孩，负担多重？我只是，想帮帮忙而已。这钱，就当你给的好吗？永远都不要告诉她们……我有罪。”
“姐夫，这件事不是隐瞒就可以过去的，手术费不够，我会帮忙，但是，我不能收你的钱，你拿回去吧……”
舒林好说歹说，顾辰年都不肯帮忙，无奈，他只能收起卡，脸上是一片落寞。
好像所有人都在跟他保持距离……好像做什么都是错。
舒林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请多劝劝辰西，是我对不起她，我余生都会祝福她……还有沈然，抱歉因为我的事，让你们承担压力。”
“我会的。”
顾辰年送他到门口，说道：“我做事情时，一向不先去想结果，我只用心对待每一个过程，享受每一个过程，那么结果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已经在承受结果了。”舒林忧伤地苦笑。
“每个人都没有权利阻止别人改正错误的。”
舒林拍拍顾辰年的肩，窝心地点点头。
顾辰年却回头喊了一声多多，多多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小姨父！”
“多多，这位叔叔要走了，跟叔叔再见。”
多多好奇的看着舒林，乖乖的挥手，“叔叔再见！”
舒林蹲下身，眼圈都红了，看着多多，努力挤出一个笑：“多多，叔叔能抱抱你吗？”
多多求助一般的回头看看顾辰年，征求他的意见。
顾辰年点点头。
多多才大方的说道：“好吧，给你抱抱。”
舒林激动的浑身颤抖不已，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小心的把多多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
他的儿子啊！第一次这么接近。
多多拍拍他的肩膀，“叔叔，你眼睛红红的，不要哭。”
舒林放开他，连连点头，“好好，叔叔不哭，谢谢多多。”
“不谢，88！”多多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继续哄着小家伙玩。
他很喜欢这个小弟弟呢！肉团子一样，戳一下，软软的，还会傻呵呵的笑，就是老是流口水……多多拉起言言脖子上系的小围脖，嫌弃的给他擦了擦口水。
舒林站起身，眼圈红红的，“谢谢你辰年，我此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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