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魂不守舍

“你怎么回事？”黎清焰暂时收起了脸上的愤怒，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担忧。

        “里面的人呢？”北南蝶的声音轻飘飘的，却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

        “里面的人？”黎清焰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沉吟了一声：“白岐说过的你要试药的那个？——许是烧死了吧。”

        北南蝶像是被人抛进了海底，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与她断绝了联系，只有无穷无尽让人窒息的压力不断向她涌来。

        她手脚冰凉的没有任何知觉，眼睛干涩的厉害，隐在袖子中的手不住哆嗦，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不停环绕：“许是烧死了吧……”

        烧死了？北南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颤抖的失去了控制。她走之前明明跟北南玉说过，她让他放心，说自己一定能把他带出陈府，北南玉还给了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主动的回应，他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

        烧死了？同样的人，为什么要两次被火海吞没？她好不容易复苏的一颗心，为什么又有了这种被人狠狠从山崖摔落的剧痛？

        黎清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却还是止不住她的颤抖。北南蝶骤然苍白的脸色让他眉头越蹙越紧，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伤？来人，把白岐叫过来！”

        北南蝶像是被火烫了般狠狠甩开他的手，用一种极其冷漠陌生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黎清焰看到她眼中隐藏的怒火，不由自主放软了声音解释：“你是不是还在为徐静娴的事情生气？你放心，我现在把你安置在黎府，不会再有与她见面的机会了。你先冷静一下，在这里好好养伤，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北南蝶的目光没有丝毫缓和，黎清焰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解释：“我承认上次是我的处理方法不当，但是你这一言不合就离开的做法也不对。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听你的意见，你也要学着体谅我的身不由己。”

        北南蝶只看到黎清焰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的声音却半分没有传到她的脑海中。她伸手探进袖间，想摸出自己的匕首，却探了个空。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原先藏在各处的小玩意儿也被没收了个干净。

        北南蝶脑中的理智早在黎清焰说出“烧死”两个字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她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眼前这个人置于死地。

        北南蝶的拳头砸向黎清焰肩膀的时候，黎清焰有些措手不及，不提防间挨了她这狠狠地一下，顿时半边身子都酸麻起来。

        北南蝶挑的位置十分取巧，她这一下正打在黎清焰的肩窝，重击能很快让人产生几乎无法忍受的痛意。北南蝶重击之后并没有停手，反而借势连击几下，黎清焰受了一次攻击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动作极快的禁锢住她的双手，恼羞成怒般喊了一句：“你冷静一下，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

        北南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双手不能动，她就抬起双脚狠狠朝黎清焰踢去，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对黎清焰来说像是小孩之间的打斗，即便是真的挨了几下，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北南蝶完全不顾这些，只是想用尽所有的方法，就算是用牙咬，也想在他身上造成尽可能多的伤口。

        两个人手脚胡乱地纠缠在一起，黎清焰虽然生气，却也不想弄伤北南蝶，无奈之下只能紧紧扣着她，把她压向床边，用膝盖顶住她两条腿，这样诡异的姿势，像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然而北南蝶的眼神却让黎清焰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心思。她像是变了一个人，黎清焰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冷漠、绝望、仇恨掺杂在一起的表情。她的目光盯的人心中发冷。

        黎清焰狼狈的躲开她的目光，压低声音说：“打也打过了，闹也闹成这样了，你也该消气了吧？我跟你保证，徐静娴和晏予瑾近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再你的面前——”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北南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黎清焰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还带着几分歉意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北南蝶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黎清焰甚至有一种错觉，要是北南蝶现在手上有一把匕首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插进他的心窝，甚至还会在他身上多扎几个窟窿。

        “你就那么生气？”黎清焰离她如此之近，他鼻端的热气都呼到了北南蝶的脸上，北南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浑身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她哆嗦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黎清焰只觉得自己想象中的那把匕首实质化了，北南蝶正拿着那柄匕首，一下一下的往他心脏上扎，透心的凉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承受。

        “我费尽力气把你找回来，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个？”黎清焰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寒意。

        北南蝶没有作声，黎清焰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杀了我，至少也要有那个本事。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妄谈什么要杀了我？”

        他凌人的气势一瞬间退散，北南蝶眼前一晃，黎清焰已经放开了她后退一步。

        “我等着你有本事杀了我的那一天。”黎清焰扔下这句话，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重重的将门甩上。门边涌进来的气流把北南蝶颊边的散发吹得摇晃了两下，北南蝶哆嗦着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透心的寒意无以复加。

        外面太阳正好，是这几天以来难得的一个艳阳天。黎清焰站在这样的暖阳下，心却像是如坠冰窖。身后的房间一片死寂，北南蝶没有追出来，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她冰冷仇视的目光还在他周围环绕，逼得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以求压制住自己心中狂暴的怒气。

        北南蝶消失的这几天，他可以说得上是不眠不休费尽心思查找，得知她进了陈府之后，他心中不安的感觉更是强烈，连夜与下属制定了暗闯的计划，不计后果的冲了上去。晏予瑾与徐静娴那边，他也是花费了不少心力才摆平，甚至还不必要的让他们吃了点苦头，为此还差点被晏予瑾察觉到什么端倪。

        这些他都不想在北南蝶面前细谈。连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会为北南蝶做到这样的地步。点秋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他，他近来的做法与他们的初衷大有违背。

        可他还是做了，按照自己的意愿，第一时间把北南蝶救了出来，却没有想到换来北南蝶这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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