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房中争执

“这跟你没关系。”北南玉一句轻轻柔柔的话打断了北南蝶惴惴不安的眼泪。“只要不是你做的，那这件事情就跟你没关系，谁也怪不到你头上。”

        北南蝶眼眶中盈满了泪，北南玉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我会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你只要好好养身体就行了。我会成为北家的顶梁柱，北家也会重新振兴，你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困境了。”北南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撑在北南蝶肩上，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今天就只差一点点，我就救不出来你了。你要真是还把我当哥哥，就不要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心里自责也不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南蝶，答应我，别把我一个人留下好吗？”

        北南蝶不知道自己除了点头还能做出来什么动作。

        “其实，我一直在想，母亲到最后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北南玉声音低下去，迎着北南蝶疑惑的目光接着说道：“之前守灵的时候，母亲一直说，要去陪爹爹。檐蛛去找她的时候，一门之隔外就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她要是想呼救的话，绝不会找不到机会。”

        北南玉顿了顿，深邃的眉眼之间满是哀伤：“你没有见我母亲最后的样子。她像是睡着了一样。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还有笑容。她要真的泉下有灵，说不定现在已经跟爹爹在一起了吧。”

        “会吗……”北南蝶不知道北南玉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是为了宽慰她还是真心所想，他忍着自己的情绪安抚她，北南蝶只能忍住情绪，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对外我会宣称是母亲哀伤过度。今天府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再加上失火，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混乱，我们的人在蝶舞院的四周还发现了几个黑衣人的踪迹。只可惜他们身手太好，我们的人追丢了。说不定那些人就与爹爹的事情有关，我会派人继续跟进的。”

        北南玉原本不想把黑衣人的事情告诉北南蝶，怕她因此多操心。但是一想到他们已经摸到了北南蝶的住所，他就忍不住有些后怕。这些人要么跟檐蛛有关，要么就跟当初行刺北向严的那伙人有关了。不管怎么样，他们有胆子潜入北府，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琢玉院还有几个空房，你先住过去，能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会调暗卫过来保护你，不用担心。”北南玉的声音沉稳有力。

        “现在用人的时候正多，不用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功夫。我没事的。”北南蝶轻皱着眉头说道。

        北南玉叹了口气，帮她把身后的枕头摆好，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了下去：“好好睡觉，这些小事没什么好操心的。再睡一觉，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吃饭。”

        他给北南蝶掖了掖被角，看着她重新闭上眼睛，等她呼吸渐渐平稳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北南蝶在他走后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只是紧紧关闭的房门。

        北南玉确实信守诺言跟她一起吃了饭，并且接连的几天都是日日饭间陪着她。他再也没有主动说过北府的事，只有北南蝶问起的时候，他才简略的说一声葬礼的进度。北南蝶只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到檐蛛与北向严的墓前看了一眼，北向严的墓修的大气庄严，主墓两侧分别安置着檐蛛与自己母亲的墓。

        三座新坟时时有人祭拜，江湖上不少人仰慕北向严的名头，也有不少人对檐蛛与北向严之间的秘辛充满好奇，不管怎样，北家在短短的时间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关键时刻挑梁上任的北南玉，更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北南玉得空的时间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就算他跟北南蝶在一起，也心不在焉、愁眉紧锁的，往往还没有坐上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下人叫了出去。北南蝶看着他这副疲惫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她自己的心思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整理清楚。吴嬷嬷又来找过她两次，竟然是请求去给檐蛛守灵，并且永不再回北府。

        北南蝶拒绝了她的要求。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一想到檐蛛的小院从此以后会荒芜下去，她就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另一个可以说得上原因的理由，大概是她觉得吴嬷嬷她们在喜怒无常的檐蛛手下矜矜业业的服侍了这么多年，又对幼年的她多加照抚，让她们守着冰凉的墓碑过完剩下的一生，她也有些不忍心。

        虽说她对吴嬷嬷有感念之心，却也不想把吴嬷嬷接到自己身边。吴嬷嬷身上留下了太多檐蛛的痕迹。北南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只是简单的交代一切事项随她的心意就好。北南蝶便下了命令让她们继续待在小院，她还试着送去了几个年轻的婢女以照料日渐年迈的她们，却被吴嬷嬷她们诚惶诚恐的拒绝了。

        北南蝶也就作罢，在自己所能允许的最大范围内给她们提供了最好的条件，便不再过问了。

        她这些日子听到的最多的下人之间的传言，是关于她与北南玉的。北南玉这几日一直行色匆匆，脸色也始终不太好，虽然在北南蝶面前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在他房中的几个下人面前却忍不住有所迁怒。

        北南蝶曾无意识中听到过下人们聚在一起讨论，讨论的内容就是北南玉这几天又如何发脾气，各大门派的人对年纪轻轻的他如何刁难嘲讽，北南玉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大发雷霆，反而坐实了自己年少轻狂的罪名。

        虽然有北向严之前的好友站在他的身边，却也难以挡得住众人评判的目光。指指点点的言辞越多，北南玉心中的怨愤就越大，与此相应，他得到的评价也就更极端。

        类似于这样的讨论总是以丫鬟侍卫们的一阵唏嘘叹息结束，待在暗处的北南蝶往往怔了半天，不由自主的想象着北南玉在众人面前忍辱负重的样子。

        北南玉天性恣意洒脱，受不得人情的束缚，他现在却要把自己困在纷繁复杂的人际网络中，还以日日逼着自己笑脸相迎，甚至连到府中，也要对她作出轻松的表情。

        北南蝶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北南玉尽快摆脱眼前的困局。

        上次北南玉来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句，说自己有些不得安眠，北南蝶记在了心中，从库房中翻出几味药材，熬了碗安神汤要给他送去，她听下人说北南玉此时刚得了片刻空闲，或许正在书房中休息，便没有惊动任何人，带着食盒自己前去了。

        拜北南玉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所赐，府上所有人都对她极为恭敬。北南蝶挥手让书房门口守着的侍卫退下时，他们没有任何异议、以最快的速度退下了。

        北南蝶正想推门进去，却隐隐听见屋中不大不小的争执声，她准备敲门的动作一顿，心中有些疑惑：北南玉房间中有人？

        “少主就算再私心，这私心也不能大得过孝道。先代家主尸骨未寒，凶手就已经堂而皇之的抛头露面了，你就不怕先代家主寒心吗？”一个粗犷的声音带着不满在屋中响起，北南蝶心中一颤，刺杀北向严的人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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