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初步诊断

贺须晴声音低沉：“脸上有伤。”

        “青公子会在意脸上有伤吗？”陈初晞紧跟着问道。

        “我不在意，也总有人会在意，何不给所有人省些麻烦。”贺须晴眼神瞟了瞟，陈初阳忙着温泉那边的事情，并没有心思注意这边。

        “我很好奇，青公子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经历过什么事情。”陈初晞话语直白，眼神中更是坦荡的好奇，他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面对着坦诚无比的目光，贺须晴觉得欺骗他的自己无比罪恶。

        “知道这些并不会对你的病情有什么帮助。”贺须晴淡淡地说道。

        “青公子不愿意说就算了。”陈初晞并没有因为贺须晴冷淡的态度而失落，而是托起下巴沉思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觉得，青公子一定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

        贺须晴心中一动，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青公子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淡漠，青公子也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这样阴冷。”陈初晞说了两句，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青公子之前生活的地方一定和我差不多，我觉得你跟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随便你怎么想。”贺须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索性这样甩出一句。

        陈初晞脸上再次展出笑容，他的笑不像是陈初阳那样虽然温和却总有些规矩正派的约束感，他真心的笑容充满了灵气，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让人无法防备。

        “我很喜欢青公子。”他笑着这样说道。

        贺须晴一瞬间僵住动作，有些不自然地对上他的目光，她对自己现在的外貌无比了解：一身黑色劲装，带着宽大的兜帽，大半张脸都被隐在黑暗之中，连一双眼睛也是阴冷诡异。苍白的手指从黑色衣袖伸出的时候，甚至会给人一种森森白骨的阴凉感。

        这样的装束，寻常人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寒气直冒，陈初晞居然能用这么不设防的笑脸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很喜欢青公子。

        贺须晴一瞬间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青公子，温泉水已经放好了，只需再稍待片刻。”陈初阳的话解救了贺须晴的困境，贺须晴立刻站起身，走到屏风前，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稍稍稳了一下心神，回头递给陈初阳一包药粉，说道：“你把这个放进温泉水中，一会行过针之后还需要药浴。”

        陈初阳接下，贺须晴走到陈初晞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以前行过针灸吗？”

        “并无，不过药浴之前试过。”陈初晞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行针需要你把上衣除去，房门紧闭，绝对不能进入寒气，更不许被别人打扰。”贺须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陈初阳好像有些惊讶，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是陈初晞，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回答：“没有问题。”

        “那就请陈掌门安排一下，让多余的人早些离开。”贺须晴接道。

        陈初阳这才有些犹豫地应下来，不过他又补充上了一句：“青公子可否介意我在这里待着？我不会打扰到青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可以尽快安排。”

        贺须晴看了看他，挑了挑眉头：“陈掌门不相信我？”

        “这倒不是……”

        “陈掌门不用在意，我开玩笑的。”贺须晴打断了陈初阳的话，“陈掌门在一边也不是不可以，陈掌门担心弟弟，自然可以理解。只不过最好不要在我施针的时候发出声音。”

        陈初阳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答应下来。

        近旁的侍卫都被遣到中院以外，只留下两个侍女在门口等着命令。陈初阳帮助陈初晞解开上衣伏在榻上之后，便悄无声息地坐到房间的一角，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贺须晴把自己怀中的一套银针拿出来，另外又准备了一个药钵，往里面倒入了某种黑色的液体，随后把银针的针尖小心地浸泡其中，让其充分沾染药水。

        “青公子，这针灸疼吗？”将背部裸露在外的陈初晞说着，他脸朝下埋在枕头中，因此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贺须晴不知为何有些心软，不自觉中把声音放得温和了一些：“不会疼，只会有些发热。”

        “有些疼也不打紧的，我并不在意。”陈初晞声音中居然有些笑意，语气中带着对贺须晴的满满信任。

        贺须晴没有作声，拿出一枚银针在陈初晞后背的某个穴位轻轻一点，黑色的药水随即渗入到陈初晞的肌理之中，她细细捻动银针，直到沾染药水的部分全部没入血肉之中才停下来。

        贺须晴又接连下了十几针，这一套银针正是她从北家拿出来的那一套。回到黎府之后她曾细细看过这套银针，原主人对这银针一定极为爱护，银针上面没有一点破损的痕迹，只是因为长期接触药物，颜色变得有些深。

        这套银针的材质十分特殊，针尖极为锋利，但是针身不知道涂了什么材料，摸起来更像是玉石的材质。这套针的制作过程绝对不像是寻常银针那样简单，贺须晴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试着用了两次之后也极为顺手。

        银针在陈初晞身上待了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随后被贺须晴取下，在清水中浸泡过之后再次染药下针。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贺须晴脸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涌出来，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目不转睛地看着各枚银针的分布位置。这银针的位置要求不能有丝毫的偏差，她下手极稳，但也需要极大的专注力。

        陈初晞的身体原本就削瘦，此刻褪了上衣更是显得单薄。他不声不响地趴在榻上，从始至终一动不动。原本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银针与药水的刺激下渐渐泛红，加上屋中温度的提升，不消半个时辰，他的整个后背都变得红通通的，甚至渗出了不少汗珠。

        贺须晴屏住呼吸下完最后一根针，才开口对陈初晞说道：“你身体沉积的旧疾隐藏的太深，要想根治的话必须把旧疾引出来。我施针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这是治疗的第一个阶段。药浴可以帮助你除去浅层的旧疾沉毒，深层的还需要进一步治疗。”

        “沉毒？”陈初晞稍稍抬起头看向贺须晴，疑惑的问道：“我身体里为什么还有沉毒。

        贺须晴盯着陈初晞，他的脸上也汗涔涔的。“如果是天生弱症的话，有可能是在母胎中带上的。不过是药三分毒，也有可能是你常年服用药物，药物中的毒素慢慢聚集的结果。这沉毒时间太长，我判定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

        “这样啊……”陈初晞垂下眼帘，重新恢复成趴着的样子。贺须晴状似无意地往陈初阳的方向瞟了一眼，陈初阳好像正在沉思什么，并没有往他这边看。

        “既然旧疾被引发出来，也就意味着你接下来的几天有可能发病的频率会增高，除了心神可能会不受控制之外，也许还会比寻常更加无力、甚至头晕气虚，不过我会慢慢为你调整过来的。熬过这一段时间的话，你的病至少能好三成。”贺须晴再次说道。

        “药理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不过青公子说可以的话，应该就不会差吧。”

        又是那种极为信任的语气。贺须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明白陈初晞对她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这样的不设防的信任总让她产生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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