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个人情

“童哥，童哥......”夜深人静，玉童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呼喊自己的名字，玉童用神识一扫，原来是顾磊，玉童带着疑惑从房顶跳了下来，来到顾磊的背后拍了拍他。这一拍却把顾磊吓个半死，其实这也不能怪玉童，他从小在茅屋上看星星都怕吵到孔爷爷，已经养成了半夜走路无声的习惯。

　　顾磊捂住自己的胸部给自己顺气，小声的对玉童说：“童哥我胆子小，你刚才那一拍差点把我的神识吓出来。”

　　玉童笑着又拍了拍顾磊，说道：“要是真的把神识吓出来了你还不得感谢我？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顾磊沉默了许久：“童哥，我知道你喂我吃的那颗丹药不简单，能让我恢复的那么快而且不留一点儿伤疤，这种丹药就是骆世伯伯也都练不出，所以......所以我想请炼制那枚丹药的老前辈来给我姐姐治病，童哥只要你答应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那老前辈只要能来给我姐姐治病我愿意以命换命，求你了童哥，求你了。”

        玉童看着顾磊的眼睛想跟他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怎么也张不开口，因为玉童感觉自己如果开口，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现在的玉童自己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更别说把药华带过来了。

        因为在这之前玉童去找过顾雄，想问问紫雾森林在哪里，现在玉童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爷爷和大叔，可顾雄给的答案是，据他所知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玉童描述的这座森林的存在。

　　顾磊见玉童没有回答他，一直竭力抑制的眼泪终究涌了出来，顾磊坐在地上把头死死的塞到自己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经被他压到了最低，玉童也坐了下来眼圈微微泛红，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了似有似无的‘呜...呜...’哭声。

　　“童哥，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长大了的自己和姐姐，我们站在龙华城的城墙上，天上是玉帝在跟魔龙拼死战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梦到上古时期的仙魔大战，但我就感觉非常的真实也非常的开心，因为梦里的姐姐看起来已经摆脱了诅咒，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突然之间梦中的我拔出剑就朝姐姐刺去，我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阻止，看着那把剑离姐姐越来越近我真的彻底绝望了，那一刻我已经忘了自己是在梦里了我哭的像个傻子一样，在剑刺穿姐姐身体的时候我被吓醒了。”顾磊的头还是死死的埋在怀里，带着哭腔说完了这个梦。

　　顾磊抬头看向玉童，脸上全是泪水，说道：“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发过誓我一定会帮姐姐摆脱诅咒，还要保护她一辈子。可这个噩梦太真实了，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梦会变成现实，真的我好怕有一天会是我害死姐姐。”说完又把头埋到怀里。

　　玉童突然觉得鼻子很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因为他想起了之前有一个六岁男孩在某天夜晚梦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走在一座天梯上，无论自己怎么拼命的追赶可就是追不上，男孩不奢望能够追上去只是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哪怕只看清背影也行可终究事与愿违，那两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成为了两颗星星。那个夜晚是男孩记事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身边围着两位老人和一对夫妻可他们怎么哄也哄不住，男孩只是在不知疲倦的哭诉：“不要走，不要走，你们不要走……”

　　玉童轻轻的摸了摸顾磊的头，说道：“没事的，没事的，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可能成真的，不要再去想了，你还是先给我说说诅咒的事情吧，或许我能帮上一些忙呢？”玉童不想再打击顾磊了有时候假的希望也是希望。

　　顾磊慢慢平静了下来，但说话语气中还是带着颤抖，有些无奈地说道：“童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顾磊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下巴枕在膝盖上看着院中的月光。

　　“在云华国有一个魔龙诅咒，相传是魔龙被玉帝斩杀后，临死之前对云华国施下的诅咒，‘凡出生时出现天地异象的孩子在三岁时都会变成只知修炼的傀儡，到达一定境界以后就会消失不见’，在两万多年的时间里，这些老天眷顾的天才们没有一个例外，都受到了魔龙诅咒，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但在一千年前的一天事情有了转机，这一天太上皇出生了，皇宫上空出现天地异象，一条金龙在空中盘旋，所有人都是又喜又悲，喜的是皇帝的子嗣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绝世天才，悲的是魔龙诅咒必定也会降临到这位皇子的身上。就在此时皇宫的大阵毫无征兆的亮了起来，为太上皇抵挡了诅咒，从此以后皇宫之中便多一座‘盘龙宫’，只要是‘化龙境’以上的修士有了孩子都可住在这里直到孩子出生。”顾磊再次沉默了，玉童不想打扰他，也欣赏起园中的月光，真的很美。

　　“我和姐姐是双胞胎，我娘刚怀上我们的时候就住在了‘盘龙宫’，可这一住就是五年，五年呀，我跟姐姐一直躲在我娘的肚子里就是不出来。可让人没料到的是，我外公在我娘怀孕的第二年就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为了不让我娘担心就一直瞒着她，后来的三年我外公一直靠着骆世伯伯的丹药在吊着命，可终究没能坚持到我们出生，在那年年关，骆世伯伯告诉我爹外公最多还有三天的可活。”顾磊说着说着眼神又黯淡了许多，可眼睛还是盯着那片月光，“我爹不想我娘留下终生的遗憾就把外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是回江南还是留京城由我娘自己决定。后来我爹跟我说，他是在赌，一赌我娘会选择留在京城，二赌我和姐姐不会在这段时间出生，三赌老天不会出现天地异象。一个怕老婆的男人敢跟老婆赌，一个爱孩子的人敢跟孩子赌，一个礼敬苍天的人敢跟天赌。我爹厉害吧。”顾磊笑了笑很可爱也很心疼。

　　“童哥你也应该猜到了，我爹的运气真的是惨不忍睹，连输三家。在我娘刚到江南的第一天我们便出生了，那个时候是夏天最热的八月，可在我姐姐出生的时候却炎日高挂、万里飘雪、百花齐放，听说那一天的江南是绝美的景色，外公也突然回光返照，跟我爹一起游遍了雪中的江南，逢人便说这是外孙们献给他的送别礼，他得好好欣赏，在太阳完全落下的那一刻外公也离世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句‘雪中江南醉，百花出倾城’被人传颂。而我的出生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天地异象，只是我的眉心周围出现了三块像灵石一样的石头，可在我升入‘天择境’的时候石头就消失了。我爹娘处理完外公的后事之后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带着我们游历云华国，那三年是我爹娘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三年终究还是太短了，在我们三岁生日那天我姐姐不出意料的变成了一个只知道修炼的傀儡，而我时候还在那儿没心没肺的玩儿泥巴。后来回到京城后我爹四处寻找医治姐姐方法但都没有结果，国师也来过但没能治好姐姐，不过国师说不幸中的万幸是，我出生的异象被姐姐的异象给压了下去，所以我没有才没有被诅咒。姐姐在出生的那一刻保护了我，可我呢，居然做了那样一个梦，我真的......”此时不知是哪儿飘来的云在一点一点的遮住院中的月光，顾磊的眼神也跟着一点一点的黯淡。

　　玉童慢慢的起身，走到顾磊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顾磊本能的抬起了头，看到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那少年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对自己说，“小石，我向你保证，你的梦不会变成现实的，我们拉钩。”此时那片云刚好遮住了所有的月光整个院子都变得昏暗，可顾磊的眼神却一点一点的恢复神采。

　　在顾磊的内心有一个小男孩躲在黑暗的角落，强撑着度过了无数的岁月，随时都可能坚持不住，而那个噩梦便是这个‘随时’。玉童的这个约定让顾磊即将崩碎的道心稳定了下来，在顾磊的内心里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大男孩，大男孩走到小男孩的身边，说；“别怕，我来陪你了。”

某夜，不见月色，一人站一人坐，小拇指相勾，大拇指相印。

玉童一把拽起顾磊，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玉童觉得这时候身边要是有大叔藏的酒就好了，就算彩姨说过那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他也要尝一尝。

　　“童哥，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我姐姐吧”顾磊也不等玉童回答，拉着他就跑出了院子。

　　在玉童院子的屋顶上，有一位英气的中年男子已经在那儿站了很久了，“玉童，你又救了石儿一命，一天欠你两个大人情，这要我怎么还呀！”

　　这一次的人情是，玉童在月光被遮住的最后一刻为顾磊解开了心结，不然顾磊刚筑起的修行大道就会崩塌，因为顾磊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姐姐，可这个梦的结局却是自己杀死了姐姐这还谈什么保护，所以这对顾磊来说是个死结。

　　当然顾雄自己也能救自己的儿子，比如将那碍事的云给打散，或者将儿子带到国师那里解梦，或者自己去跟儿子保证梦不会成真，或者去保证一定会治好自己的女儿，或者直接将儿子打晕消除那个噩梦的记忆......可这些都不是最优解，都会使顾磊的道心蒙尘。

　　最优解就是玉童的保证与约定，顾磊内心深处对玉童的相信程度已经超过了他这个父亲，这是连顾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天的相处下来，玉童给顾磊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救自己一命、打昏吴江月、神奇的丹药、八千年的神纹枝、修行天才、医学天才、无视威压......这么多的不可思议已经让顾磊不自觉地相信玉童还能创造奇迹。

　　反观顾雄，小的时候顾雄每次出门，都会向儿子保证一定能找到治好姐姐的方法，可每次带给儿子的都是失望，久而久之儿子内心深处已经不在相信顾雄能够创造奇迹了，不然也不会有顾磊自己瞒着父亲到‘凤岭秘境’去找能医治姐姐的灵药这件事，顾雄是事后才知道儿子进入了‘凤岭秘境’，不然肯定会找一些天才去保护自己的儿子，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快马加鞭地赶到秘境出口，提心吊胆地等着儿子出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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