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空旷的走廊回荡着女人的脚步声。
苍愆打开家门，油滋滋的烹煎声和肉香味瞬间包围住她的感官，里面的三人看过来，苍愆换着鞋，捏着台湾腔说：“你们这个生活是不是有点哇塞。”
“以为你不回来，我们就先吃了。”
宋照君起身去拿了餐具，纪窈鼓着一侧脸咀嚼，稍稍看她一眼，而祈安不知在低头吃什么，看都没看她。
苍愆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蹲在纪祈安身边笑看：“你在吃什么呀？吃得这么香。”
纪祈安咬着肉和软筋对她咧嘴一笑，宋照君说：“我今天去儿科看到一小孩吃得可香，就给她也买了一块牛窝骨。”
苍愆：“吃吧，多吃点。”她捏了捏祈安软乎的后脖子。
女孩就要多吃肉。
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苍愆毫不客气地把乔枫眠刚考好的肉夹到自己的碟子里，蘸了些酱料，问：“生日想怎么过？”
纪窈思考了下：“emm不想过。”
最初的时候，苍愆拉她出来合住，几个假期和生日也去了不少地方。文化古迹、黄沙戈壁，江南水乡。
那时候她是穿着母亲审美polo衫的大学生，从小被灌输唯一任务是好好学习才会有好工作，进而能嫁好男人。
旅游这种奢侈的消遣与穷人无关。
而且她对别人的好坏都很麻木，也不需要空虚的仪式感。
但苍愆确实带给她另一种生活的思维，让她期待着明天和下一次。
苍愆狼吞虎咽：“别啊。”她咽掉嘴里的肉：“去海南怎么样？天儿渐冷了，我们去海南玩吧。”
说到海南，宋照君眼前一亮，打断她：“知道为什么今天买这么多肉吗？”
苍愆自然不知道，她咬着筷子，做出等待聆听的姿态。
乔枫眠放下烤肉夹，终于能吃一口，下巴一扬，笑盈盈地：“你问她。”
“怎么啦？”苍愆求知似的看着纪窈。
纪窈摸了摸腹部，有点小得意又有点羞赧：“emm就是我练出了点儿腹肌，照君说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还保留着小肚子。”
“真的？！”苍愆太惊喜了。
她可太喜欢女人身上的肌肉了。
早些上学的时候，同班玩的好的女孩子都喜欢腱子肉的男明星，唯独她觉得油腻却不敢说；或者喜欢像狗都不啃的排骨的竹竿男，亦或是喜欢某种常见家畜身材的癖好。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性别不对。
四个人里，常年保持匀称漂亮肌肉的只有乔枫眠，苍愆维持着马甲线，迟迟不见腹肌，而宋照君……她太忙了，回家又懒得锻炼，马甲线逐渐肉感。
纪窈：“就只有一点儿。”
苍愆：“给我看看。”她伸向纪窈衣角，纪窈阻拦，苍愆不依：“你给我看看嘛。”
吧台上的一部手机“叮铃”一声响。
乔枫眠在围裙上擦擦手，边解锁边说：“苍大庆，收一收您那蹬鼻子上床的眼神。”
苍愆：……
苍愆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吃饭，慕一抬眸，发现乔枫眠的眼球微微颤动，仿佛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和宋照君同时出声：“怎么了？”
乔枫眠皱着眉头，筷子拿起来再放下，想了想说：“我收到一份婚礼请柬，不是，她这是形婚还是直婚啊？”
“谁？”
“就我老家那对。”
乔枫眠从朋友的动态里捕捉二人关系的蛛丝马迹，两双渴望的眼睛等着宋照君解答。
宋照君：“是我们很早之前认识的一对情侣，好像比我和乔枫眠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不过，我前几个月还刷到她们秀恩爱的朋友圈来着。”
乔枫眠收集完线索，肯定道：“那谁的相关朋友圈都删了，肯定分手了，而且你看她这句话，明显是被背叛的意思。还有这位，啧啧啧，一口一个公公给买的，叫得真亲。”
苍愆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抽张纸巾给祈安擦嘴。
四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有祈安向前倾身，说想要喝水。
半晌，乔枫眠骂了句脏话，丢掉手里的纸巾泄愤：“爹的，我最烦这种谈好久然后去和男人结婚的。”
谁都没有火上浇油，各自沉默着。
这种事早就屡见不鲜了。
就怕她不时还要自诩女同来恶心人。
苍愆和祈安一起吃香浓的芝士玉米，平平淡淡：“她自己找死，你生什么气。”
“十多年诶，人生才有几个十年？”她手指磕在桌边，为自己的朋友不忿。
分分合合劈腿出轨在几个性向中好像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对乔枫眠这个只对女性感兴趣的人来说，另一参与方是男是女的区别还挺大的。
男的，会恶心。
女的只要分得利索就好，出轨和家暴一样，直接一生万物。
如果是因为时间久而没了感情，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她很烦打不过世俗的说法。
“家里很传统。”
“母父逼的。”
“你们年纪小，不懂现实的压力。”
“人不可能不结婚。”
是的，被“现实”夺了命就没压力了，恭喜你哦。
怎么一提到现实就必须得去结婚生孩子呢，人家前程似锦干净和美的生活就不是现实了是吧？
你妈还让你好好学习了呢，你考上清北了吗？
宋照君建议：“别去了吧，咱们和她又不熟，但如果你想看看另一位的话，我没意见。”
“不熟就发请柬？想钱想疯了吧。”苍愆吐槽。
纪窈吃饱了，好一会儿没动筷子：“至少还认识，我以前在家的时候，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收到了请柬，等去了才知道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众人：……
祈安吃得直打嗝，在儿童座椅上翘着脚发呆，苍愆抱她下去，让人去地毯上玩一会儿。
她揽了洗碗刷锅的活，便携音箱散发着彩光，播放轻爵士。
纪窈挽了袖子帮忙，过清水，沥干，最后收起来。
安逸的傍晚，客厅的电视里播放国外某女团的综艺，苍愆看甜品教程看得入神，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了下。
她放下平板，发现祈安不知在什么时候开着她的坦克过来了。
苍愆朝她一挑眉，随后被引领着来到玄关。
祈安慢悠悠地下车，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便当盒子打开给她看。
家里没有这种盒子，苍愆蹲下来，等着她说。
“同学给的。”祈安看看里面的小饼干，再看看她。
“我可以吃一个吗？”
祈安点头。
奶油曲奇酥酥糯糯，苍愆尝了一个，笑问：“是觉得我们没给你带东西，有些不满意吗？”
“没有。”女孩回答地落落大方，仰头：“可是我觉得应该还给她一些礼物。”
“嗯，有道理。”苍愆欣慰地应和。
她抱着纪祈安来到零食柜面前，一起挑了几样，商量：“我们先带这些分给同学好不好？明天我要出差，来不及给你做些吃的。”苍愆想了想：“或者……你让小纪妈妈路上买些手工现做的？”
纪祈安把蛋黄酥放进书包，低着头，看不出是否失落，她摇摇头，声音细微：“不用了。”
懂事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个很残忍的词。
苍愆揉了揉她的发顶，一边为她懂得交朋友礼尚往来而欣慰，一边又为她在这个家里察言观色的自处而无奈。
天色由深变浅，机场的广播切换成英文，苍愆登机再着陆，搭上出租车，直奔另一座城市的剧场。
曲流芳今年准备的是一支剑舞。
醉侠的一招一式自成一派，孤傲胆，剑光寒，有竟无敌手的无趣，也有纵横江湖的肆意。
舞落幕，人相逢。
观众席上的灯光亮起，中央那人缓缓站起鼓掌，曲流芳反手将剑挽于身后，向她施礼：“生日快乐。”
苍愆的掌声未停，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一舞之中：“好看。”
曲流芳收剑入鞘，闲庭信步地走下舞台：“这次通知的比较急，委屈你提前这么久来。”
“这么精彩的表演，我巴不得提前看呢！”苍愆连连称赞。
她的生日是在腊月，这才刚入十一月，曲流芳就要为年底的演出做准备，等到生日当天肯定是顾她不得，因此把这场只为一人的表演提前。
二人的站位相差一级台阶，曲流芳收剑入鞘，把头一扬：“等我换下衣服，然后带你回家。”
苍愆应好，跟着她来到更衣室。
曲流芳自解罗裳，苍愆抱着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随口问着曲妈妈的近况。
曲流芳露出堪称肌肉模型的躯体，随后又掩上：“老人家四处云游，顺便寻找有缘的学生收在门下。”
苍愆摸了摸自己小巫见大巫的肱二头，有点惭愧：“什么时候让阿姨看下我家那个，万一是个练舞奇才呢？”
她倒是没打算主导纪祈安的意志，但能帮助她多动动肯定没坏处。
曲流芳换好了衣服，从老干部艺术家变成了甜酷风，她从镜子里看向苍愆，慢慢展开笑：“那快贿赂我。”
快乐的时光像是充气袋里的棉花糖，看似主角，实则被一挤再挤，还要被标上一句，你看，有这么多。
苍愆在曲流芳那儿待了一整天。
刚下飞机时，残阳如血，疾驰的大巴车在火烧云中拼命逃窜。车厢里空空荡荡，苍愆独自占了双人位，悠闲地看着窗外风景倒退。
这是很让人喜欢的时刻。
大巴车稳稳停靠，乘客们有秩序地谦让着，苍愆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最后，手里的工具在车门关上时响起。
她稳稳地“喂”了一声。
对面焦急地咆哮：“祖宗！回来没呢？忙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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