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苍愆也没想过,一秒钟的时间竟会闪过好长的记忆。
那日傍晚,天色突变,云寒酥说老师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必须要赶回学校。
云济民还没吃完饭就急急忙忙出警,乔枫眠和宋惜君也选择趁天色尚好时赶回家中,一时间只有苍愆和云寒酥还留在老社区。
外面大雨瓢泼,她陪云寒酥在公交站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出租车,苍愆记下了司机和车辆信息,告诉她回到学校要发消息。
云寒酥应下,便启程。
她记忆力好,走过一遍的路也会烂熟于心,永明市的大半地图都能信手拈来。
绕路可以解释为道路积水,但偏离目的地的方向是不是就不太对了。
云寒酥透着玻璃向外看,问道:“师傅,我要去的是航空大学,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司机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笑得阴森森,“小姑娘,你看外面雨这么大,好多路都走不了,咱们得绕老远才能到学校。”
“哦,这样啊,”云寒酥信以为真,但也做了准备。
她给云济民、苍愆和乔枫眠分别发了消息,说自己上车了,并报上车牌号和刚刚路过的显眼地标。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亮来支撑视野。
窗外的水花四处飞溅,云寒酥收回眼,忽然被司机裸露的手臂吸引了注意,镜子里,他的眼下阴灰,云寒酥调出乔枫眠的联系方式,和司机说:“叔叔你调头吧,我不去学校了。”
“行。”
那男人应下,左转调头。
这下云寒酥松了口气,她重新看回手机,指腹轻轻揉过一个人的名字,恍惚间,狭小的空间内却突有车锁响,还没等女孩抬眼睛,一个巨大的阴影即刻压坠过来。
引擎声好像消失了,变为淫恶的嗓音和腐臭。
“你干什么?!”
职业原因,乔枫眠的手机要24小时开着。她感情顺利,并得到师傅云济民的认可,慵懒地逃进自家小窝,不问世事。
蜜糖堆砌的屏障隔开电闪雷鸣,她人栖在毯子下,头枕着手臂,百无聊赖地去勾宋惜君小指。
张牙舞爪的狼忽然温顺。
乔枫眠撑起一点身子,宋惜君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熟悉的脸庞还没凑近,电话就响了。
无论是什么电话,在任何时间响起都可以,但如果是在某些时间,真的会把人变成惊弓之鸟。
屏幕闪烁着云寒酥三个字,乔枫眠伸长手臂,慵懒地靠在床头划开。
“喂,寒酥。”
那端的求救与呜咽让她顾不得穿没穿衣服,直接紧张地坐起来,重复唤道:“寒酥?”
闪电划开夜空,刚好劈进她的眼里,乔枫眠不敢挂断电话,按下home键调出云寒酥的手机定位,单手慌忙地穿上衣服。
“惜君,报警!”
消息很快传开,局里另一位前辈携警力出动,乔枫眠、苍愆和云济民分别从三处赶往。
云寒酥最后可定位的地点是一处废弃池塘,众人相继赶到时,出租车内已经空了。
苍愆披着雨衣,手握电筒,不放过车内的每一处细小血迹。
云寒酥的手机掉在车里,依旧与乔枫眠通话。
这地方荒芜得连个路灯也没有,落在地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淡,带队的领导心都凉了,赶紧带人顺着拖拽痕迹追去。
乔枫眠别住配枪,浑身湿透,矮身追寻被压倒的草稞。
大片齐胸高的杂草划伤她的脸,苍愆举着电筒,奢望能发现什么。
深处,云寒酥与瘾贩子纠缠很久,身上、脸上都是细碎流血的伤口和青紫,双手都被摁住,她挣扎着,抬腿在男人裆部狠狠蹬下去,局势调转,云寒酥一口咬在男人颈部,撕下块肉才得以脱身。
惨叫声让大批人员确认了方位,苍愆与乔枫眠快步跑去,摇摇晃晃的灯光中,池塘对岸是云寒酥踉跄的身影。
她赤着脚,小腿上混合着泥和血,衣衫破烂,遮住脸的黑发中央露出满是血红的下巴,惊恐的脸眯了眯眼,害怕对面直射的光线。
恐惧在看到乔枫眠与苍愆时转为侥幸与笑意。
亲身经历的叫劫后余生。
池塘拦住双方的距离,为避免有其他意外,苍愆和乔枫眠分别从两面赶过去,后部队伍随之而来。
到达二人的中点,云寒酥喘着气没有犹豫,归宿一般选择向乔枫眠奔去。苍愆只能看到她坚定依赖的背影和从一旁蹿出来的佝偻生物。
距离太远,不足以相拥。
女孩身后附生一张狰狞的脸,宛若骷髅的头病态地笑,手臂欲从后方勾住云寒酥的脖颈,见此,乔枫眠下意识摸向后腰,握住枪。
薄寒的匕首与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入了苍愆的眼。
她看着乔枫眠站定,却没有一个人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两声枪响,一刀刺喉。
而伴着金属割开动脉,鲜血喷出,第二颗才子弹晚了一步嵌入男人的身体。
苍愆眼睁睁地看着云寒酥苍白有染红的身体倒下去,露出乔枫眠被挡住的身影,她的脸上溅了血,双眼错愕着,无法接受是因为自己走火才酿造惨剧的事实。
而云济民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她从另一侧举着枪,手刃仇人,径直走向躺在地上已无法发出声音的女儿。
可惜云寒酥还是没能救回来。
自己砸在乔枫眠脸上的电筒,和她摔在自己身上的手机,终究是随着时间变浅了。
人群一阵哄闹,吵得苍愆心烦。
前方围在一起的小团体不知因何故而散开,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少江腿抬得老高跑过来,跑到人墙之后,淡容失色地喊:“老鼠啊!有老鼠!”
苍愆:……
她冷峻的眼斜下扫去,肥硕的长尾巴生物显然被大惊小怪的人类吓到,四处逃窜,渐渐就冲到了勘察车附近。
有工人举着铁锹过来,而梁崇傲只是轻轻抬脚,又稳又准地踩住了它的尾巴,面不改色地用手倒拎,走远,将其扔出了勘查范围。
秦少江难以置信地看着,对她竖起大拇指,发出一句日语称赞。
苍愆淡淡瞥过去,还以为现场混进来一个小鬼子。
将口罩挂上耳朵,又立一功、风头正盛的乔枫眠蹲在一个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旁边,苍愆走了过去,没有说话。
“报案人。”乔枫眠手撑着膝盖,仰视她,不用握手,也不用打招呼。
常人发现尸体大多是这个反应,苍愆尽量平和着:“里面什么情况?”
黝黑的工人吸着烟,试图抑制背后的凉风,“他妈的,吓死我了。”
他的用词与烟灰令苍愆偏开头。
那一头,痕检还没结束地面勘察,法医不能进去,苍愆忍着脾气,旁听乔枫眠询问报案人的发现经过。
现场长期无人打理,杂草的长势比几年前更盛,梁崇傲跟在苍愆身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鞋子一周的淤泥。
她脚下动了动,好像在忧心鞋子要怎么洗。
再一抬头,苍愆便走开了几步,梁崇傲赶紧跟上。
在场人员好像早就猜到要打捞尸体,纷纷站得老远,苍愆也没在意,自顾自穿着打捞服。
见此,梁崇傲紧随其后。
“你也要下去吗?”
苍愆没有要求,没有质疑,而是简单地询问。
梁崇傲并不犹豫:“嗯。”
池塘边缘的泥土松软,苍愆还在想着如何才能减小入水的水花,一不留神便滑了下去,湿滑的淤泥留下一道长印。
不知泡了多久尸体的污泥水溅在她的脸与颈。
但还好脚下算是实的,她睁开眼,带上防毒面具,靠在边上擎着梁崇傲下来。
一起来帮忙的还有佟敬柔。
池中水寒凉,打捞服的质感都比平时要硬。
苍愆的半个身子埋在水下与泥中,略笨拙地移动,她让梁崇傲在尸体附近搜寻,以免遗漏证据,自己则是靠近了尸体,伸手抓住,避免他飘得更远。
对面的佟敬柔咧着嘴“咦”了一声,抖了抖肩膀问:“我抓的是哪儿啊?怎么冰冰滑滑的?比抓了蛇还不舒服。”
“佟佟你帮我抓住袋子就好,别让尸体飘走。”苍愆的声音隔着防毒面具又闷又细,努力说。
“好。”
苍愆在池中移动身体,来到刚刚佟敬柔所在的位置,顺着摸上去。
入手的触感让她一瞬了然。
“捞上去吧。”
佟敬柔以一人之力将尸体拖至水池边,苍愆和梁崇傲与之合力,将尸体推离水面。
岸边人的内疚迟来一步,赶紧投下渔网,将尸体拖上岸。
大片的呕吐嫌弃与谩骂传进苍愆的耳朵,阳光之下,腐臭了许久的味道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
苍愆草草看了一眼被泥浆包裹的裸尸,回身,不介意在泥中多泡一会儿。
“小梁,有发现吗?”
“只有这个。”梁崇傲带着橡胶手套的手上托着两个空酒瓶,并补充:“没有找到衣服之类的,要不我再找找吧。”
苍愆:“我和你一起。”
尸体离开了池塘,下来打捞好像容易了很多,一些民警接连下水,帮忙寻找尸体的衣物。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众民警纷纷表示一无所获。既然如此,便只能回到岸上,将精力放在尸体上。苍愆向岸边靠近,已经打算拉住佟敬柔俯身方便她借力的手,余光一闪,却见梁崇傲弯着身子好像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她暂时放弃了上岸,展开双臂护着,担心她会栽到泥潭里。
梁崇傲纠结地说:“苍法医您能拉我一下吗?我脚下踩了个东西,但是够不着。”
苍愆立在原地作为她的支柱,梁崇傲侧俯身,不住地往下陷,泥水已经漫过她的衣领,源源不断地灌进打捞服,浸染掉自身衣物。
陷得有点深,梁崇傲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苍法医,我拿到了。”
苍愆用力将人拉回来,梁崇傲憋了太久,二话不说打开防毒面具呼吸,将手中被淤泥与水草覆盖的小物件交给苍愆。
苍愆接过来,一只手还在擎着她。
那手心大小的东西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梁崇傲自己稳住了身子,苍愆在表层的池水里涮了涮,摘去木块上缠绕的绿植。
重新放回掌心,一个很小的木头雏形便看的清清楚楚。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苍愆绝对熟悉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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