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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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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要走啦,吴老太夜里半睡半醒时,对老黄说了几十遍,我真舍不得这个家呵!
  去吧,好好去吧,老黄说,去了有专人照顾,老三不是给咱们存了一笔钱吗,不知道够不够?
  我也活不了多久,让老三歇歇吧!吴老太说,天快亮了,她才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吴老太吃了早饭,老三给她换好尿不湿,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吴老太说,老三,你就坐在床边陪陪我吧。
  老三就坐在了床边,妈,您不要害怕,您去了,我会常去看您。
  不怕,我不怕。吴老太说,眼泪却涌了出来。
  老三默默起身,就去了客厅。已经打扫干净的客厅,透出了凄凉,似乎陪伴老人多年的家具,都因主人的离去而黯然伤神。
  老三又看了看昨天给吴老太整理出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包袱,里边是几件老人平时穿的旧衣服,还有毛巾等日用物品。一个旧眼镜盒,装了吴老太戴了几十年的老花镜,已经断了一条腿,用胶条又凑合粘上的。老三想,反正母亲从不看书报,眼镜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等待中,吴老太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她是被一阵响动吵醒的。卧室门开了,小云带了几位穿着白大褂的走了进来。小云说,妈妈,这些都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给您检查一下身体,送您去养老院。吴老太没有吭声,心想,就知道,送我走是你的主意。
  一位大夫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计,给吴老太检查了一番,说,老人家的情况还是挺好的,可以上车了。
  老三弯下腰对吴老太说,妈,您不要怕,我和小云送您去养老院。
  吴老太点了点头。最后抬眼望了望这间小屋,这个牢笼般的家。
  后边的两个白大褂,就轻手轻脚把吴老太抱起,放在一个担架上,就出了家门。担架刚抬到了120车的旁边,正准备往车上送,在门前看热闹的一个老太太却上前拦住,大声说,这不是秀珍吗,要送哪儿去?
  送养老院。护士说。
  秀珍是我们机关的干部,怎么能随随便便送走呢,经过谁同意啦?老太义正辞严地说。
  小云走上前,对她说,我妈送养老院,是经过全体儿女同意的。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小云,说,你不是秀珍儿媳妇吗,是你做主送老人走,你们好住进来吧?老三,你过来说说清楚!
  老三走上前说,阿姨,真是我家几个孩子都同意才送的。
  不行,机关老干处不同意,你们不能送!老太依然挡在车前。
  一位护士对小云说,你们到底送不送?我们可不负责把老太太再抬回去。
  当然送。小云镇定地说,任何事,我都可以负责。
  那个老太见挡不住,就退到传达室门前,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说,瞧瞧,老妈没用了就送走,他们好住老人的房子,这年头儿女真不孝呵!
  放心,一辈子我也不会住这房!小云轻蔑地对那老太太说。
  吴老太被抬上救护车安置好了,小云便和老三都上了车。
  车开了。小云和和老三,一左一右坐在吴老太的担架边上。
  吴老太觉得,躺在车上晃来晃去,怪舒服的,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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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到养老院的时候,小东也赶到了。小东和老三夫妻一起去办公室办入住手续。兰院长拿出几张表格让他们填。
  兰院长问他们,监护人写谁呢?老三犹豫着,小东说,当然是老三,他负责交费。兰院长说,咱们是朋友,入住费用每月降低一千元。
  那就谢谢啦!小云感激地说。心想,即使这样,老人的退休金也还是不够,每月还得从老人储蓄中取钱。事业单位退休的婆婆入住一个像样的养老公寓尚如此难,企业退休的人更不可能了。
  小东想,省下的钱,不定都便宜谁啦。
  一觉睡得好舒服,吴老太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柔软的床上。她转着眼睛望着四周,这不是家,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宽敞而明亮,新鲜空气从挂着白纱的大窗中飘进,带着青草和鲜花的香气。再一抬眼,身边坐老三和小云,还有小东。一位护工正在给她的杯子中倒水。
  对了,这是养老院,到底他们把我送出家门啦!真舍不得我自己的家呵,阳台上的花,柜子里的照片,家里的一切,再也看不见啦。
  吴老太想着,心里十分酸楚。可她又想,其实满满当当的家,竟然没有自己什么东西,书柜中的书是老伴的,几件像样点儿的衣服,也是老伴的,一壁柜的好茶叶好酒,还都是老伴的。原来,一辈子自己除了吃一口剩饭菜,穿几件旧衣服,什么都没享受过呵!吴老太心里更难受起来。
  这时,听小东在她耳边说,妈,我们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吴老太轻轻点了点头,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
  几人见老人安置好了,就离开了养老公寓。
  一出大门儿,小东便说,这几天我在妈那房住不行?她的眼睛瞟着小云。
  有什么不行?小云说。
  小云看老三那难看的脸色,知道他的血压又上去了,可能另一侧的疝气也不行了。她果断地说,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小云在马路边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和老三一起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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