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老三的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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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检查了吴老太的腿，说，老人的骨股径摔裂了，按说应该手术接骨，可老人年纪太大了，不宜手术，只能回家静养了。
　　姐弟俩只得又把母亲带回了家，都累得精疲力竭。他们明白，从此母亲只能在家等死了。想到以后照顾母亲的漫漫征途，小东怕得心中发抖，她觉得浑身都累透了，突然想起了小宝，她说，咱们这么累，小宝倒在海南吃喝玩乐，得叫这小子回来盯几天！
　　他来了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我伺候？老三说。
　　多一个人，总是好事，起码周末我和小西能休息一下。
　　老三还想说什么，小东已拨通了小宝的电话，老四，妈摔了，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你还是回北京看看吧。
　　老四正在牌桌上忙乎，他万般不情愿地说，大姐，我一去一回就是几千块钱，你们先盯着，我晚些再回吧，再说，我公司有事儿离不开。
　　算了，知道你的事就是赌钱。妈和爸最痛的就是你，现在爸不在了，妈剩下一个人，我那天晚上又梦见爸了，爸说，他想叫妈早点去找他呢！
　　说了好一阵，小宝只好答应尽快回北京。
　　星星说，你要去你去，我可不去，你大姐想一出是一出，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假的，上次说不行了，你几千块钱飞个来回，你妈什么事儿没有，就给小东周末替个班。再说海南也是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我妈我爸把咱儿子带了这么大，现在身体也不好，你走了，这边怎么办？再说，人家都分着了老人的东西，你分了什么？反到是自己的房都让人占了去。
　　小宝只得一人飞回了北京。
　　小宝在北京呆了足足两个月。所有家务还是老三干，老四只整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四来了，老太太就叮嘱饭要做得丰盛，每天炖肉炖鱼。自上次摔了之后，吴老太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老四吃了饭就看电视，一天24小时，电视没关的时候，连晚上睡觉电视也是待机。他来了，周末小东小西就不用来值班，可老三却更累了，他既得伺候老人，又得伺候老四。那么贵的机票飞了回来，老四就得多呆些日子。呆来呆去，看着越来越麻烦的母亲，心里就烦了，和母亲说话也没了好气儿。
　　呆来呆去，老四就噌噌地长肉。两个月过去了，老太太依然病怏怏的，老四却成了个大胖子。老三让他吃了饭去公园走走，可老四除了打牌，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两个月没有牌可打，把他憋得够呛。而且，母亲那衰老的容颜，那时不时的呻吟，都让他难受。小宝真想赶紧和母亲告别，那样，他会真诚的为母亲痛哭，想起母亲的种种好处，可是这样拖着，他心中便生出对母亲的嫌恶，他觉得像老三那么伺候母亲，还不如死了的好。
　　呆到三个月了，小东还不让弟弟走。老三说，老四要是不回海南，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把他自己都得耗病了，真是那样，星星怎么办？
　　小云说，小宝这么在北京干耗着，已经耗成大胖子，这可是不祥之兆。
　　老三便和姐姐们商量，姐俩见老四胖成那样，也觉得不好。
　　小宝终于回了海南，老三到是觉得轻松了，不用每天做一桌子鸡鸭鱼肉，他和老太太，只做些面条菜粥就行。最难的事是给老人换尿不湿，每次老人痛得叫唤，他自己也痛得出一脑袋汗。他知道，另一侧的疝气也掉了下来，上次因为两个姐姐都喊着盯不住，他也就只做了一侧的疝气，就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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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净结婚后，小云和老三的日子，就是平时各回各家照顾老人，周末才回到自己的小家。
　　一个周末，老三一进门，那惨白的气色吓了小云一跳，你怎么啦？
　　老三放下装着旧报纸的布包，靠在沙发上，双手捂着头。
　　小云找来血压计一量，老三的血压高得吓人。小云说，得赶紧去医院，你两个姐姐不能盯一下？
　　她们都说忙，我有什么办法。老三痛苦地说，今天还是我叫了半天，才把小东叫来了。
　　小云立即打了120，把老三送到附近的一家医院，在那儿输了两天液，老三的的血压才下来了。在等候老三输液时，小云的脑袋飞快的转。怎么办？小云反复问自己。她想起了一个朋友，头几年办了一家养老院，听说最近评上北京市养老行业的模范单位。小云心头一亮，立即打通了朋友老孙的电话，说，老孙，我想送个老人去你们那个养老院，行不行？
　　当然行啦，你家老人来了，我当是自己的亲人一样。老孙热情地说。
　　我婆婆要来，一直没有敢送，怕说不孝顺。小云说。
　　老孙笑了，让老人把儿女都拖垮了，才算是孝顺吗？你婆婆几个月没有洗澡了？
　　至少一年吧，两个姑子怕麻烦，我老公又不方便。小云说。
　　老孙说，不自理老人是最难护理的，只有专业的机构才能做到。很多家庭怕人说不孝顺不敢把老人送到养老公寓，可在家又照顾得马马虎虎，实际上，是老人和子女守在一起受罪，这样的伦理观念已经太落后啦！
　　你们那儿每个月多少费用呢？小云问。
　　七千，对你家老人可以每月优惠一千。老孙说
　　就按你们标准，要不我心里不安。小云赶紧说。她心中算了一笔账。老人的退休金有4千，那三千，就动用老人的存款，用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她想，救命要紧，救老人的命，也救老三的命。老人的钱就是这个时候花的。
　　小云告诉老孙，说三天后给他回话。
　　小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老三，老三说，一个月七千块钱，老太太退休金不过4千块钱。
　　不够用老人的存款补。
　　老三说，那几个还等着分钱呢！
　　为了他们多分几个钱，你就得把命搭上？小云生气地说。
　　小云觉得，如今老三越来越像一个影子，一直跟着老人衰退，变成了一个两眼呆滞，身体虚胖，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连老三自己也需要人来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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