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 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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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西没去参加葬礼，在家陪母亲。
　　午饭后小西扶母亲去卧室睡觉后，自己在客厅闲坐。看着这个肮脏拥挤的家，她只想赶紧躲开。
　　当年，小西曾把父母家当成避风港，和李进闹了别扭，甚至感冒了，就得回娘家。在娘家她能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享受母亲做的丰盛的一日三餐，能跟来来往往的亲戚们聊天解闷，离开娘家时，还能顺手带些零碎。现在，父亲走了，母亲成了废物，父母家就变成了凄凉的垃圾场。
　　突然，她想起前几天来的几个亲友慰问老太太，都给了装着钱的信封，哪个信封里，都至少有两千块钱。那些钱呢？小西想，她立起身，把客厅的几个抽屉一一拉开翻腾了一遍，连钱的影子也没有。小西心灰意懒地重新坐回沙发，心想，老三那么仔细，当然早把钱收好了。现在这钱黑不提白不提的，凭什么呀，对，一会儿我得提提这事。
　　一行人回到吴老太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爸的事儿办得怎么样？小西问。
　　还行，你看看这个吧。小东拿出一个光盘，放入录音机。客厅里响起哀乐的声音。
　　李进不高兴地说，你想让我再难受一次呵。
　　这盘花了500块钱呢。小东说，
　　钱没地儿花啦？李进说，心想，这败家娘儿们！有用的事一件不办，没用的事，一件件办得带劲儿着呢！
　　妈没去送爸，也得让妈看看呵！小东说。
　　妈不看这个，也快挺不住了。老三说。小东随意花出的500块钱，让他十分心痛。此时，他的腹部又开始丝丝拉拉地痛了起来，他为了缓解心中的烦闷，去阳台点了一支烟。
　　小东口渴得很，便去暖壶里倒水，暖瓶却是空的。
　　她问小西说，你怎么不烧水？
　　我又不是保姆，再说，妈也没有让我烧。
　　老三，去烧水，小东向阳台喊道。
　　二姐上午没烧水吗？小云说着，就起身去厨房烧水。
　　暖瓶里就一杯水，我刚喝了。小西说，
　　妈上午没喝水？小云惊呆了。
　　妈的水杯中还剩下点儿水，再说，中午吃的面条中有汤。小西不以为然地说。
　　妈杯子里的水，是昨天晚上我给倒上的。老三说，他走进卧室，拿起保温杯，里边是干干的。
　　吴老太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声音嘶哑地说，老三，我渴，我渴呀！
　　一股怒气冲上老三心头，他问，妈，二姐上午没给您水喝？
　　她忙，中午饭还是她烧了喂我的。吴老太艰难地说，觉得嗓子眼干得发痛
　　老三明白了，二姐是怕母亲喝水多了，她得多扶老人上厕所，那多累人呢。
　　老三烧了开水，赶紧冰了一大壶凉白开。吴老太靠着被子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老三又给她吃了药。
　　老三想，这小西，真是越老心越狠。
　　老黄的灵魂从八宝山溜了回来，他在屋顶上看着老伴口渴难耐的模样，心都要碎了。他说，秀珍，你口渴我知道，可是你一定得挺住，千万别早早来找我。女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得忍着点儿
　　秀珍只听见屋顶有点儿声音，屏住气，可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老三把暖壶和吴老太的保温杯都灌满了，才来到客厅。电视已经关了，人们都低头看手机，只有小云在阳台看书。见老三进屋，小西便清了清嗓子说，
　　老三，不知当不当说，有件事还得赶紧办。
　　什么事？老三问。
　　这次亲戚们给的钱，该现在就分了，这回爸的事也不让大家白受累。
　　我不要。老四说。
　　小东说，大家都有份儿。
　　老三觉得腹部一阵疼痛，便用手捂着，说，红包有五个，一共两万块钱，装钱的信封都留着呢，你们对一下吧。他从书柜中拿出了几个信封，放在茶几上。
　　小西和小东都伸过头看了，不多呵！小西说，她有点儿失望。
　　那一人也能分五千，够我公司开一个月门儿了。小东说。
　　这时，收拾好厨房的小云进了客厅，她说，妈还在，爸留下的所有东西，包括这些份子钱，都是老太太的财产，你们要分得让妈同意。
　　那我去问问。小东板了脸，就要去卧室。
　　突然，吴老太拄了拐杖，走进客厅。
　　小东赶紧上前扶住老太太，妈您怎么起来啦
　　吴老太看了看客厅中的儿女们，说，我早就说过了，钱由老三来管，一切他说了算，你们要分钱，得老三同意才行。
　　小云赶紧把老太太扶了坐在沙发上。
　　老三嘟囔着说，她们非要分，分就分呗。
　　小云瞪他一眼，说，以后的事儿多着呢，得买墓地，安置骨灰，再说，妈以后也少不了用钱的地方。这次爸丧事，已用了八千多块钱，这些钱也都是老人的积蓄。我想，应该把那两万块钱也都给老人存在透明存折上，你们可以随时查账。爸和妈一辈子就剩下39万块钱存款，不是老三这几年把关，这点儿也剩不下，办那么多事，你们说这钱多还是少？非要分光花净，以后办事你们掏钱吗？你们一辈子给过父母一分钱吗？没有，现在就别再把父母的棺材本儿都划拉走。你们要是不愿意老三在这儿照顾，不愿意老三在这儿免费吃一口饭，以后四个儿女，每人一个星期值班，来不了的就出钱。
　　老三说，这样才公平。
　　哥，你一人比得上两个保姆，现在一个保姆便宜的也得5千块钱，你照顾两个老人，一分钱工资没有，吃口饭还有人说，真屈死了。
　　星星听不过去，就插了嘴。
　　小宝瞪了她一眼，说，妈的钱不能分，份子钱也不能分，我再给妈妈五万块钱，算是我出钱照顾父母，这钱三哥可以支配。
　　小宝说这话，是让老三不必再给他老人应允的五万块钱。老三明白了，心中很感激老四。
　　小东小西都沉默了。
　　小云对老三说，先把所有的钱都存上，然后马上准备买墓地的事儿，这事儿是我办，还是大姐办？大家说。
　　就小云操心吧。小西说，大姐那么多事，哪里顾得过来，再说，她耳朵根那么软，再让人骗了。老三在这儿，我们放心，我觉得，所有的事，还是老三两口子办，大家都省心。
　　小西没分到钱，本来一肚子不高兴，又听得要值班，吓得要命，就赶紧一推四六五完事。说完，拉了李进匆匆走了。
　　我忙，墓地的事还是小云办吧。小东说。她正要走，老四叫住她，姐，那房的钥匙，你什么时候给我？
　　我回家找圆圆要，明天听我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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