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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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进屋时，小张正躺在沙发上听音响。他一见小东，就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妈”。
　　小东挥挥手，意思是算了。她环顾左右，屋中的整洁与温馨，令她吃了一惊。不大的居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桌面地面都亮亮的，阳台摆着几盆怒放的鲜花。小张自己则是面色红润，一望而知保养极好。
　　你倒过得挺滋润。小东不由说。
　　我从小就知道，打理好自己的居住环境，是人生顶顶重要的事儿。小张说。
　　可惜你得搬走啦，我弟马上要回来住。小东说。
　　小张楞了一楞，他在海南有大房子，还要这小破房做什么，再说他只回来几天工夫。
　　你小子，怎么对我家的事门儿清？小东说，这是他的房，他有权利要回去。
　　妈，您不想我和圆圆结婚没地方住吧？
　　一个大男人，住女人的房。小东轻蔑地想，怪不得说现在男人都不像男人呢！她严肃地对小张说，以后别再叫我妈了，圆圆有了英国男朋友，你们好说好散吧。
　　噢，是这样。小张听了这话，非但没表现出惊愕，反而似乎如重负。他从沙发上立起来，在客厅中踱了几步，又在落地玻璃窗前沉思了一会，才又坐到沙发上，开口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叫您“阿姨”了。虽然咱们不是一家人了，可是依然可以友好相处，可以合作吧？
　　咱们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小东奇怪地问。
　　阿姨，我想这间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给您弟弟，他不住也是浪费。我给您30万块钱，您把房过户给我。咱们两下都合适。因为，这房是央产房，不能当成商品房在市场出售，30万块钱卖掉已很不错了。我知道，您现在急着用钱，只要有资金，您的公司就能快速发展，凭您的能力，不出几年公司就能做大，发展起来，您有了发展的机会，我有了房住，您看这交易成不成？
　　小张的话，大大出乎小东的预料。她心想，这穷小子，原来有那么多钱，吃白食儿那几年，一根葱可也没有给我买过。可是，小张提出的交易，多么有诱惑力呵！有了这30万，启动资金就有了，就不用千辛万苦地到处找钱了。也许，这才是她翻身最后的一次机会。
　　她极力掩饰住激动，说，我弟的房，我怎么能做主？
　　阿姨，凭我对你家事一星半点的了解，觉得您完全能做主。您是您家的中心人物，您的爹妈最喜欢您，只要有需要，他们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您的弟弟对您是很崇拜的，他不会为这小破房跟您斤斤计较。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种福气的。多数家庭子女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只有在您家里，您是无冕之王。您家不多的资源，包括你弟弟妹妹的资源，您都能染指，都能支配。
　　才不是这样，我们是互相帮助。再说我父母对子女是一碗水端平的。小东说
　　她的内心，却对小张这番评价有些惊异，还有那么点儿微微自得。
　　小张说，阿姨，我无意评价您的家事，我只想提醒阿姨，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资源，去换取更好的人生，也换取圆圆更好的人生？有一天，当你真的成为有钱人，不再为圆圆买名牌包包，在她在国外到处旅行而发火的时候，你会感谢我的建议。您既然是个干大事的人，就不要过多在乎细节，伟人不是说过吗，发展才是硬道理。咱们的交易成了，你有了发展前景，说不定，这30万就成就了您的事业，说不定以后就变成300万，3000万，我呢，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我可以自由地住在这里，也可以出租，或者再次出卖。总之，我有了这一处对您弟弟来说微不足道的房子，就能过上我渴望的安定生活，摆脱我那个冷酷的家庭。这是个两全齐美的事儿，阿姨，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小张说完，就起身打开身边的书柜，取出一个精美的咖啡壶，一会儿工夫，一杯香气扑鼻的咖啡，就摆在小东的面前了。
　　小东端起了咖啡，心想，小张也太能过了。圆圆真该跟他，而不是找一个洋鬼子。至于这个交易，又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呢？
　　第二杯咖啡喝完的时候，小东说，我再和我弟商量一下。毕竟这事没有他什么利益。
　　成全了你，不就是他的收益吗，还有什么比亲情更宝贵的呢？小张说。
　　小东起身告辞，直接去了母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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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乘着星星出门买东西，小东眼泪汪汪地，把小张的建议告诉了弟弟。
　　老四先是惊异，既而陷入尴尬，抱住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他万没有想到，小东能提出这个建议。从小到大，大姐都是他的主心骨，从来都在呵护他，只是她办公司以后，才向他借了钱。可他相信，大姐以后会加倍回报他的，除了父母，大姐才是他最亲的人。现在，大姐怎么要断他在北京的后路呢，谁不知道，北京的房价正在飞速上涨，即使自己拼命赚钱，以后也未必能在北京买得起房。
　　老四，你的事业已经起步，我可是搁浅在这钱上，我若是有了那30万，以后事业发展了，必会买一套大房还你，从小我就觉得，你最能理解我的。小东说。
　　老四抬起头，望着姐姐，见她两鬓已生出华发，和母亲越来越像了。
　　他想起小时候，是小东带着他逛遍北京所有公园，是小东悄悄从买菜钱里，省出一两毛钱，给他买花生，他插队的时候，是小东经常从内蒙寄给他寄有营养的牛肉干和奶酪。有一次他发烧一个星期，也是小东和母亲换班，日夜守在他身边，直到他脱离了危险。是小东，在他险些入狱时，帮他脱身跑去海南，否则他可能一辈子就完了。没有大姐就没有他的今天。北京的房金贵，可和姐弟情比起来，情比钱更可贵。
　　老四叹气说，我和星星商量一下。
　　咱家的事儿，不用和她商量。小东说，你在海南的几处房已都是她的，难道北京的房，就不能让亲人沾点光吗？再说，妈这套房，以后也肯定是留给你的。星星要是觉得住在这里挤，你们就搬到我胡同小房子里去，让老三打扫一下就能住，还能过来吃饭。你记住，你给姐的，以后姐会加倍还你.。
　　这话，小宝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晚上老四告诉星星，先搬到胡同房去住一阵。等大姐和小张交涉好，再搬过去。
　　星星坐在充满潮气的床上，又一次疑惑地问，四哥，不是说好住北边你自己的房吗？
　　就住这么几天，你又不会做饭。老四终于说。
　　星星疑心顿起，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的房，让大姐卖啦！老四只得告诉星星关于房子的事儿。
　　卖啦？星星双目圆睁，卖了多少钱？
　　30万。
　　钱呢？
　　借大姐了。
　　星星腾地立起来，柳眉倒竖，一字一顿地说，怪不得，这几天我眼皮子直跳呢，闹了半天，你瞒着我败家呢！
　　我的房，给谁我愿意！老四也气上了。
　　好，你的房，我不沾！星星冷笑。
　　你别刚过门儿，就把家虎儿一样，海南的房有你的份，北京的房，就别惦记啦。老四说。
　　好，黄家的东西，我一点儿不沾！星星说，去跟你姐过吧，你是她的粉丝，我可不是，我要的是属于我的房产！北京现在随便一套老旧小都买200万了，你30万就卖房，这日子不过了！
　　你太贪心了吧？小宝说。
　　你找个不贪心的吧！星星喊道，提起自己的小包就要出门。
　　正写稿子的小云听见动静，赶紧拉了老三跑过来。小云挡住已经走到楼道口的星星，怎么刚吃了喜宴，就要散伙啦？
　　问清了事情原由，小云拉了星星的手，散伙不散伙，也不在这一时。这么着吧，先去我那儿坐坐，晚上在我那喝点儿粥。
　　星星便擦了泪，跟小云过到她家。
　　那是一间同样大小的房子。可一进小屋，星星便眼前一亮。这小屋虽然挤，却是窗明几净，与同样的那间房似乎是两个世界。小屋一面墙上放两个书柜，柜中是满满当当的书，另一面墙上挂着两幅优雅的水彩画，让这贫寒的小屋显得生气昂然。这里，所有的空间都被精确地利用，窄小的房子显得紧凑而温馨。
　　小云让星星坐在床边沙发上，端来一杯茶水。星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嫂子，刚才我太激动了，本来老四的房，我没有权利过问。
　　你当然有权利过问。小云说。
　　要是你，怎么办呢？星星问。
　　那房对你来说重要吗？小云反问。
　　当然重要！有那房，我在北京就真正的家了。而且，那房以后变更成商品房，无论是租还是卖，都是非常值钱的。
　　这么大的财富，或者说是潜在的财富，什么人才能放弃？
　　傻瓜呗！不过老四说，以后大姐的公司发达了，肯定会还我们。
　　你信吗？
　　星星摇摇头，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连订个餐厅都让人坑，怎么让人信她能办大事儿？
　　属于你的东西，你不争，不会有人为你说话。小云说着，就去厨房端来一锅小米粥放在桌上，又端来小咸菜，先给星星盛了一碗，说，喝小米粥，晚上能睡个好觉。
　　星星便捧起碗，把粥喝了个干净，接着又喝了一碗。
　　她放下碗，刚想起身，老四跟着老三走了进来。
　　喝粥啦？老四说着，就要端碗。
　　丢了房还想喝粥？星星楞起眼睛。
　　老三说，明天小宝答应去那边收房。
　　真的？星星一跳老高。扑上前抱住小宝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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