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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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老黄来到单位，去财会把十万块钱交上了，然后去通知了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是老黄的忘掉交，如今也近花甲的之年。老黄在单位时，两人经常下了班一起喝个小酒。
　　主任望着失魂落魄的老朋友，说，老黄，你当了一辈子老实人，这一次，是孩子把你的好名声给毁啦。
　　是呵，儿女不孝，是老年一苦！老黄说，此时，他恨不得眼前有个地缝钻进去，主任见老黄脸色大变，忙说，老爷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老黄色赶紧说，努力立起身来。心底一个声音说，快走，快走，一辈子不要再来单位现眼。另一个声音却说，干嘛不再问一声呢？
　　他一咬牙，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主任，这次，我真的不能分房吗？
　　主任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老黄，出了那样的事，单位还怎么能再分你房？这是上边交替的。
　　好，我不再提。老黄羞愧难当，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他离开了单位，不知是怎么走到公交车站，又怎么乘车回到了家。
　　老黄一头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已彻底完蛋了。他想，凡是最痛爱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债主！
　　九十九
　　小东无精打采在办公室中发楞，心中凄然。她想，不是我，爸现在肯定分上了200多平米的大房子，有了一间他惦记了一辈子的书房。唉，都是我，当初就怎么那么信任那个姓刘的呢，真是太天真了，如果一个男人假装和你志同道合，多半都是骗子！
　　她突然想起，书的事儿刚完，老刘就离职了，听说，调到一个什么大型民营文化公司去了，他卷走的那些书，肯定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见面礼。
　　正在胡思乱想，秘书小王从门口探进头来，说，小东，主任找你。
　　小东疑惑地理了理蓬乱的头发，主任找我干啥，不会是让我顶老刘的缺吧？
　　小王笑了，当然不会。那个缺儿多少人盯着呢！
　　小东进了主任办，年过半百的主任，本来很器重小东，如今却只想摆脱这个好高骛远的员工。
　　他放下手中正看的文件，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小东，清了清嗓子，说，改革开放以来，体制内单位家家办三产，创收之外还能激活大家的积极性，培养创收人才，我们图书馆借鉴其他单位的经验，也想成立一个有法人资格的书店，需要一个有创新能力的经理人，我觉得，你是个理想的人选，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
　　小东的心，像小兔子般突突直跳，她想，人不能老走背运，这不是，机会来啦!
　　我当然愿意！小东说。
　　主任接着说，书店挂靠在单位，办公地点就在单位旁边的三产楼中。这书店既卖自己出版社出的图书，也经营其他出版社的书，目的就是创收，给单位积累一些自有资金，提高员工待遇。现在经费控制得越来越紧，不创收日子就很清贫，过年过节连点儿慰问品也发不起。
　　书店采取股份制，单位占60%的股份，40%的股份由个人集资，职工自愿入股，你个人可以入大股，这样你就是大股东，以后书店的分红你也占大头。你和会计、出纳都是正式员工，你们的工资单位保底，奖金福利自己赚，其他员工都是聘用制，工资由书店的利润出，人事权归你。你再从容考虑一下，愿不愿意担起这个担子。
　　我同意去！小东又一次表态。
　　主任松了口气。他想，终于可以打发掉这个女人了。
　　头些日子老刘辞职了，现在又把小东打发了，主任轻松下来，单位同事对他们二人的反映太大了。本来图书馆是清清净净做学问的地方，这俩人倒好，心一点儿不放在工作上，成天利用单位资源折腾自留地。
　　主任认为，进入图书馆这浩瀚的知识殿堂，必须心如止水，耐得住寂寞，成天想发财的人，就得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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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原来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编书失败了，败得还很惨，可这书店经理的帽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这下她可以重打锣鼓另开张啦！
　　她心中又有些隐隐的恐惧，本来稳稳当当的铁饭碗，如今成了泥饭碗，自己单打独斗办书店，成吗？
　　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刚才主任说个人可以占20股份，她若真有了那20%的股份，书店兴旺了，难道自己不是一觉醒来，就能脱贫了吗？这半公半私的公司，可是一片赚钱的沃土呵，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这机会自己可得抓住。可是，那至少得20万，上哪儿去找钱，应该借的地方早都借遍了。
　　小东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把能钱的资源飞快地过了一遍，老三的钱，就别想了，那个小云是个把家虎，小西呢，刚借过一笔，不好开口，不过她既然把李进的钱拐进自己腰包，50万应该有了吧？再借几万，总是有的吧，听说她小姑子李梅有钱，还想投资，让她牵个线，总是行的吧？对了，老四那儿可以再试试。要是一家摊五万，我这大股东就稳稳当当的了，多给利息，比他们存在银行好得多！对，哪天先请小西吃饭。
　　小东拿定了主意。
　　快下班了，主任带来一个年轻姑娘，对小东说，你给新来的小丽同志交一下班吧，她是今年新毕业的大学生，来顶替你的岗位。明天起，你就去单位行政办公室报到，去筹备公司的事吧。
　　小东点了点头。
　　下班了，小东沿着小街款款地走着，心中是少有的轻松。.
　　不知什么时候，街上有了一家又一家的私有餐馆，一家家门脸都透着光鲜。可她一次也没进去过，因为永远囊中羞涩。
　　望着餐馆中进进出出的人流，她想，怎么人人都有了钱，偏我没有呢？
　　对了，我的钱，除了搭进编书之外，都给圆圆花了。圆圆去一游乐场，就得几百块钱，那孩子刚上初中三年级，已经用着最新款的游戏机，穿几百块钱一双的鞋子，背名牌的包包，我上个月工资刚发到手，圆圆说要买一件新看上的游戏机，我说这钱妈还有用，她就又哭又闹，哭得我心酸，只有把钱给她，圆圆已经没了爸，我怎么能还那么限制她花钱呢？
　　小东想，只要书店能办出样子，以后，圆圆不会缺钱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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