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田姐病了

　　田姐年轻时，也是美女一个。她在车间当检验时，认识了英俊的齐大刚---吴老太的远房侄子。齐先生那时是车间负责质量的工程师，技术好，一表人材，是全厂姑娘盯着的白马王子。齐大刚对田美女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不久，一对珠联璧合的才子佳人，就成了神仙眷属。婚后不久，田美女就给齐大刚生了三个活泼漂亮的儿子。儿子们继承了父母优点，个个英俊高大。这一家子，真是人人羡慕。
　　可惜，几年前的一次体检中，不到50岁的田美女竟然查出了鼻咽癌，只得早早办了病退。很多癌症病人生不如死的状况，把田美女看得心惊肉跳，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决定，放弃手术和化疗，只用中药治疗。平时也不拿自己当病人，依然风风火火做家务，去公园，如此过了几年，她的肿瘤竟然缩小了。她嫌不住，看到别人都在赚钱，心中痒痒。
　　田姐家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一门心思念书，下边两个儿子，从小不爱读书，只爱在社会上混，到处打架生事，没少让父母操心。改革开放之后，他们便都忙着下海赚钱，各忙各的，不屑于和母亲搭帮，所以她才想到了小宝。
　　没想到一老一少搭帮，头一炮就打响了。
　　田姐和老四烙煎饼的技艺越来越好。他们琢磨出来，面里放少许盐，饼会更香更劲道。渐渐煎饼摊名气大了起来，推出去一车煎饼，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卖得精光。田姐的老家是东北，她想到了发展煎饼衍生商品，她对小宝说，以后再炸点鸡蛋酱，配上山东大葱和煎饼一起卖，保管卖得更好！一车煎饼净利润三四百，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呵？小宝兴奋地说，一段时间，他对田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俩人的钱包迅速地鼓了起来。小宝平生第一次有了一个额度2千元的定期存折。他想，只要存上三万块钱，就不用上班了，利息都够养人啦。后来，他索性就请了长期病假，专心跟着田姐卖煎饼。
　　这一天，俩人说好，要把鸡蛋炸酱做出来，再进点儿大葱，试试影响。小宝几天前就去了新发地，进了一大捆山东大葱。
　　小宝早早起了床，脸也不洗，就去厨房合面。刚合好面，把饼铛也洗干净，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传来田姐有气无力的声音，小宝，我今儿不舒服，得去医院瞧瞧，你自己先干着。明儿我好了，再去找你。
　　小宝关心地说，田姐，用不用我去陪您看病？
　　不用，你赶紧上街吧，耽误一天耽误好些钱，有小明陪我。
　　卖完煎饼，我就去看您。小宝说。
　　三十四
　　小宝烙好一筐煎饼，自己推车上街。一人收钱又买货，忙得一头是汗。夕阳西下，小学生们跑跑蹦蹦地围住煎饼摊子，叽叽喳喳地吵着，一只只小手里都举着五毛钱，不一会儿煎饼就卖得干干净净。摸了摸书包中鼓鼓的钱，小宝心中很痛快，他想，如今这世道，人要是还受穷就是笨蛋！北京遍地是钱，就看你是不是好好去捡。
　　小宝收好了钱，正要收摊，突然听有人叫他，四哥，你怎么在这儿卖上煎饼啦？
　　小宝抬头一看，原来是张冬冬。
　　张冬冬依然是瘦小枯干，脸儿尖尖的，却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脚下是一双贼亮的皮鞋。看起来，像是个滑稽的衣服架子，却对老四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小宝听说张冬冬如今成了同学中最富的，就对他有点儿敬而远之。今天腰中有钱，说话也有了底气，我搞点活钱儿花，你觉得我丢人哪？
　　冬冬发出尖细的笑声，不贪污不受贿，凭劳动赚钱，有什么丢人的哪！
　　小宝问，冬冬，这一阵子不见了，你倒腾啥呢？
　　我在秀水街上租了个摊位，连裁带卖衣服。知道秀水街吧，外国人扎堆的地方，专门经营进口水货。冬冬说。
　　现在成大款了吧？小宝问。想到冬冬从在街上裁裤子起家，现在竟然成了小老板，不免心中有点发酸。
　　差得远！冬冬说，现在一个老农民折腾几年，都能自家盖起别墅，开上越野车，和他们比起来，我只是刚刚起步而已。现在，秀水街上一个剃头的挑子，一年也能赚十几万。大学教授每个月才赚几十块，我摆摊赚的钱是他们的几倍，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小宝家附近，进了一家小酒馆，找个背静的地方坐，要了一盘酱牛肉，一盘猪耳朵，一瓶白酒。
　　喝着酒叙旧，冬冬就说起同学们。他说班里原来几个闹腾的孩子都下海了，有个学习最差的生意做得最红火，开上了私车了。小宝听了，心中又是羡慕又嫉妒。
　　酒过三巡，冬冬便对老四说，和我一起干吧，我正缺帮手。
　　刚学会烙煎饼，就要改行裁裤子，不合适吧？
　　冬冬笑了，手艺有什么难学的？难学的是经营头脑。你不能卖一辈子煎饼，我也不会永远裁裤子，男子汉总得想着发展。现在你在北京大街上走一圈，树叶跳下来都能砸着个总经理，胳膊下夹个皮革包从私家车上下来的老板，去年没准还在家喂猪呢！咱们怎么也比老农民强吧！
　　小宝点点头，说，不是我妈拉着，我也早下海了。
　　我想淘了第一桶金，就去海南发展，开一家游乐场。过不了几年中国人的腰包就得鼓起来，到时候就是游乐场的黄金时代。
　　就靠你裁裤子那点儿钱？小宝说。
　　当然不够，我裁裤子就是掩护，主要来钱方式是切汇，就是私自给老外换人民币，我给的比银行多一点儿，老外都愿意上我这儿来换，我再把美元抬高点儿价格换给需要的人，现在家家都要存美元。这么一倒腾，钱就来了。
　　没想到，你数学全班倒数第一，赚钱的脑子倒是有！小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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