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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翻过高墙,大街上空无一人,只偶尔听到更夫的梆子声,虚空寂静,犹如秦飞云此时的心情。

        她跟在沈安之后面,在巷子中穿来行去,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

        走了一阵,沈安之停在一处小门前,说:“到了。”

        小门位置极偏,又无灯无匾,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所在。秦飞云想进去,又有些犹豫。

        沈安之看出了她的不安,径直推门进去,秦飞云站了一会儿,也进到门里。

        小门后面是一条巷子,两侧各点了一盏油灯,远不像外面那么黑暗。沈安之在前面带路,走了十来步,便拐出巷子。秦飞云不明就里,但沈安之不说话,她只能乖乖跟着。

        一开始,秦飞云还以为沈安之又要带她到哪个私下的产业去,结果出了巷子,外面光线乍明,甚至还有官员走动。

        他们竟然转到某个衙门来了!

        “这是哪里?”秦飞云惊奇道。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沈安之不作解释,大踏步迎着官员走过去。

        远处的官员察觉到这边有人,在原地盯着许久,才小步跑过来。

        “陈王深夜驾临,是有什么吩咐吗?”

        说话的是兵部的书令史,专司文书事宜,因韩立的事,至今还在兵部值守。

        “袁侍郎在吗?”沈安之问。

        他本来打算白天就来找袁文炳的,无奈被事情耽搁,现在带秦飞云来,也不算公器私用。

        书令史看了一眼秦飞云,不明白沈安之带一个女子到兵部来干什么,不过他小兵小卒,也不敢违背皇室,于是点头道:“在的,袁侍郎每天都在,已经很久没回府了。”

        沈安之道了声谢,问清楚袁文炳的位置,便领着秦飞云告辞。

        从进门开始,秦飞云就云里雾里,一直盲目跟从,此时没人,她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你怎么可以随意进兵部?还有哪个门是怎么回事?”

        沈安之自动跳过前一个问题,笑道:“那扇门是倒夜香的,一般人不知道。”

        “倒夜香?”秦飞云颇为震惊,“如此大张旗鼓地开着,连个守卫都没有,万一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怎么办?”

        沈安之抬头轻叹,“我能进来,是因为我是沈安之,要是其他人你试试?”

        眼见秦飞云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沈安之道:“你看那是什么?”

        夜色漆黑,借着从房里溢出来的灯光,秦飞云看到兵部的高墙上暗影重重。

        仔细一看,这些暗影都是会动的,还有些大型的机械,看起来像连弩,布在四角的骑楼上。

        “若是别有用心,别说进来呢,估计刚走到门前就变成筛子了。”沈安之自信挑眉。

        秦飞云若有所思,觉得这样的配置,宵小之辈的确很难进入。

        只是沈安之无官无职,仅顶了一个王爷的虚衔,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然而她问了几次,沈安之都笑而不语,只说让她跟着。

        走过拐角,眼前的建筑更加宏伟,与刚才的后衙形成鲜明对比,就连值守的官兵都多出几十号人。

        他们刚走了两步,就有人上来盘查身份,对秦飞云的到来颇有敌意。幸好有沈安之在,他把巡查的人拉到背风处耳语了几句,就没有再阻拦他们了。

        一路畅行无阻,秦飞云开始审视起眼前这个男人。

        自重生以来,她所做之事甚少,基本上都是沈安之在解决。她认识的沈安之门路宽广、手段高明,一点也不像前世那个不谙世事的逍遥皇子。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变化,她若说不懂,那是不可能的。

        沈安之不知她的想法,径直找到了兵部侍郎袁文炳。见面时,袁文炳正埋在如山的文书档案里,连头顶都看不见。

        “袁大人?”沈安之扒开书丛,看向案牍劳形的袁文炳。

        对他的到来,袁文炳并不感到意外,随手指了处地方让他坐下,只有在看到秦飞云时,才露出惊疑的神色。

        “秦姑娘?”袁文炳不敢确信。

        “袁叔叔。”秦飞云答道。

        她幼时跟随秦颂到军营去过几次,与袁文炳有过数面之缘,时隔多年,不想袁文炳还记得她。

        沈安之把袁文炳从书案后拉出来,拖着就往外走。

        “有事情要你帮忙,陪我到大牢里走一趟。”

        闻言,袁文炳止住脚步,把袖子硬拽回来,又回到书案后坐下。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现在忙得很,你若想去,自己去就是了,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说完不管沈安之,又埋头翻起了文件。沈安之无奈罢手,只能自行出门。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走在路上,秦飞云不免疑问重重。

        从进了兵部开始,就没有人问沈安之来干什么,还处处放行。秦飞云看了一路,完全不觉得沈安之是闲散王爷,倒像是位高权重的钦差大臣。

        “你知道袁大人是干什么的吗?”沈安之不答反问。

        “兵部侍郎啊,”秦飞云侧头,大盛朝还有谁不知道吗?她想了想,又接着说,“我还知道袁大人是武举出身,一入朝就在兵部任职,从甲库干起,至今已经有二十年了。”

        “嗯。”沈安之满意地点头,“我和袁大人是一样的,不过是代理。”

        沈安之边走边说,秦飞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兵部代理侍郎?”

        兵部常设一尚书,二侍郎。不过大盛前几年与外族打了一仗,右侍郎王大人在慰军回程的路上被流矢击中,不治身亡。自此,右侍郎的位置一直空悬,所有军务由左侍郎袁大人兼理。

        自从刘大人的侄子一家被灭门后,沈安之作为亲历者,一直配合衙门调查。然而此事牵连甚广,查出来的线索都指向外族,惠帝经过多方考虑,在听取了兵部的建议后,决议破格让沈安之代理右侍郎一职,在协助破案的同时,还要协理城防图被盗一案。

        此事除惠帝外,只有兵部几位高官知晓,下面的即使见了,也只当沈安之是以王爷的身份到兵部公干,从没有人多问。

        兵部大牢,就在官员们日常办公的地下,沈安之持有侍郎的腰牌,守卫们都以为他是袁文炳派来的,没过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走过长长的台阶,地牢的臭味扑面而来。有一瞬,秦飞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的皇子府,一样的阴冷潮湿,没有人情味。

        地牢内昏暗不明,只牢门外一盏油灯,连里面有几个人都看不清。

        此时夜深,犯人们都已睡下,沈安之来到韩立的门前,掷了枚石子,试图叫起对方。

        哪知韩立被严刑拷打后,又得知了必死的结局,翻个身接着睡,根本就不搭理他。还是隔壁的沈鸿煊害怕得睡不着,急忙应声。

        “又来提审啊?告诉你,再不放本殿下出去,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秦飞云听出来是沈鸿煊的声音,对他坐牢的事大为吃惊。

        虽说如此,秦飞云也不忘嘲讽:“这不是三皇子吗?几天不见,怎么沦落到蹲大狱了?”

        沈鸿煊比她更吃惊,听到声音慌忙捂住面颊,原想伪装一下身份,又觉得对方既然都到大牢里来了,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便大大方方地把脸露出来。

        “是我怎么样?”沈鸿煊理直气壮,“本皇子出来体察民情,待两天就回去,你得意什么!”

        秦飞云冷笑,瞥见外面有狱卒喝剩的凉茶,抓过茶壶就朝沈鸿煊的脸上扔去。

        油灯在外,沈鸿煊坐在地上,只看见秦飞云抬手,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随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茶壶,衣衫全部湿透,头上也磕起个包。

        “你干什么?”沈鸿煊嚯地跳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鸡,“吃了豹子胆了,有本事你过来!”

        沈鸿煊挤到牢门,一只手疯狂地往外抓取,只抓了一下,便觉得冰冷异常。

        低头一看,匕首在油灯的映照下发出阵阵寒光,然后是沈安之比匕首还要森寒的声音。

        “这是你二嫂,你动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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