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出门上街,外面黑漆漆的,穿堂的寒风吹过,秦飞云立马打了个哆嗦。
斜对面的国公府亮起了灯笼,门口站了几个人,有小厮在帮秦颂整理朝服。不过片刻,车夫赶着马车过来,“嘚嘚”的马蹄,在空旷的大街上格外抓耳。
目送马车远去,秦飞云从墙角里跑出来,成功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将右脚卡在门缝里。
正在关门的阿福感觉到异物,在看清秦飞云的脸后,慌忙把门打开。
“小姐?您怎么跑外面去了?”
秦飞云故作轻松,一手抱紧花布,一手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信口胡诌道:“本来想跟爹出去玩一下的,谁知道这么冷,我就跑回来了!”
此事太过荒唐,秦飞云也没指望阿福相信,她干笑两声,在阿福的注视下,低头挤进门去。
时辰尚早,府中除了几个下人在清扫落叶,一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秦飞云不敢抬头,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在看她,一溜小跑就冲回了云想院。
天还没亮,暖雪尚未起床。秦飞云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间门口,发现四门紧闭,才想起来出发时走的是窗户,只好故技重施,又从窗户翻了回去。
提心吊胆了一夜,又一直跑来跑去,她着实有些累了,抱着花布倒头就睡。
天光大亮,秦飞云迷迷糊糊地被暖雪摇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到家就睡了个把时辰,眼睛酸涩难忍,实在睁不开,她抬手揉了几下,抱了一整夜的花布立即滑落到床边。
暖雪倒好洗脸水,一回头,就看到秦飞云的面前一片血污,吓得魂飞魄散。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夜里来刺客了吗?这可怎么是好!”
然后一边问,一边在秦飞云身上翻来检去,之后又在房间里搜索,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秦飞云本来昏昏沉沉的,听到暖雪问话,吓得瞌睡都没了,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而暖雪则如临大敌,还在惊慌失措地问东问西。
“这件事说来话长……”秦飞云开动脑筋,试图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你知道的,这几天,我不大方便……”
暖雪停下翻检的动作,郑重地站到床前,满面狐疑,“所以,葵水沾到了胸前?”
“嗯?啊……”秦飞云心虚地低头。
她自然知道,世界上不存在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自己坐自己身上。
不过尴尬只有一瞬,她马上想到了更好的解释:“夜里睡觉不老实,怕把新被子弄脏了,就找了块布垫床上。这布是旧的,用完扔了就行,就算舍不得,也比被子好洗不是吗……”
这个解释总可以了吧?合情合理啊!
秦飞云微抬起一只眼,想看暖雪有没有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入目的却是暖雪三分瞪大的牛眼,三分讥诮的嘴角,还有四分因被骗而捏紧的拳头。
暖雪气闷道:“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的?你堂堂的国公府小姐,什么时候关心过洗被子的事了?再说,这样的花色布料,是小姐房中该有的吗?”
被当场拆穿,秦飞云面色发窘。不过暖雪不是外人,既然躲无可躲,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吧好吧!”秦飞云抱臂横坐,“我承认了,我昨晚溜出去看花灯了,今早才回来。”
说罢,在暖雪别有意味的眼神注视下,把沈安之约她看灯,以及出门后发生的一系列事都讲了出去,唯独隐去了帮沈安之上药的事。
原本还生气的暖雪,在听完秦飞云的解释后,一脸不可置信,“所以,小姐不愿意跟我出去看花灯,反而跟陈王出去,还跟他待了一夜?”
暖雪的声音极富穿透力,惊得秦飞云从床上弹起,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可小声点儿吧!是想府里的人都知道吗?”
暖雪慌忙闭嘴,过了半晌,又试探地问:“那你和陈王殿下有没有……”
“没有!”
秦飞云立即否认,不管暖雪问什么,总之没有就对了。
事情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接下来的一天,暖雪来了房间几次。每次过来,秦飞云不是抱着花布发呆,就是坐在镜子前迷之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暖雪欲言又止,最后在院里来了第三波不速之客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姐,表小姐又来了,问你怎么不见她?”
秦飞云正在欣赏花布,听说梁琴来了,立马从美梦中醒过来,“她来干什么?”
“八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跑过来打探消息的。”暖雪走近几步,贴到秦飞云耳边说道。
自除晦和圣旨的事后,秦飞云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梁琴了。今天她刚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梁琴就找上门来,消息可真是灵通呢!
不过韩氏在府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要是有下人通风报信,梁琴想知道什么,实在容易得很。这些下人向来对梁琴高看几分,天天想找机会巴结,就算梁琴不问,也会有人上赶着给自己脸上贴金。
秦飞云越想,越替自己和秦颂不值,沉声道:“你让她进来。”
与其藏着掖着让人猜,不如当面给敌人两巴掌,对待韩氏和梁琴这样的小人,就该简单粗暴!
暖雪得令下去,不多时,就见到梁琴趾高气昂地走进来,一进门就握住秦飞云的手,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飞云,我听下人说你在外面待了一夜,寅时才回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把我担心坏了。”
梁琴说着话,将两只手撤回来,用力捏住锦帕,在房间里来回扫视。
这种戏码骗骗别人也就罢了,秦飞云在前世见得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她不仅没有感动,甚至还有点想吐。
她甩了几下手,冷语道:“不劳表妹关心,不过是看花灯晚了,在客栈里住了一夜罢了。”
秦飞云与梁琴同岁,却一直在韩氏的要求下让这让那,让到现在,府里的下人反倒快把梁琴当大小姐了。秦飞云之前还能说姐妹情深,对梁琴一忍再忍,可她已经被害死过一次了,还会继续犯傻吗?
梁琴似乎没有听出话里的厌恶,又追问:“不知是哪家客栈?”
这话听起来像关心,目光却直勾勾的,不给秦飞云喘息的机会。
“北街的宾至楼,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秦飞云反问。
宾至楼上层住客,下层吃饭,与如归楼曾属于同一个老板,又同时被卖掉。不过一般人不知道的是,宾至楼刚一开售就被沈安之买走了,就连秦飞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沈安之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私底下的产业不比其他皇子少。他不过是对争权夺利没有兴趣,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沈安之的众多产业中,有不少还是惠帝给置办的。惠帝心疼沈安之,知道他无心帝位,就在物质上无限满足,想让他做一个富家王爷。
至于沈安之为什么没有府邸?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一旦有了住处,投机的大臣就会纷纷上门,把他当成升官发财的筹码,逼得他选站位。到时候,就算他无心夺权,也会被迫卷入。
秦飞云在沈安之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沈安之自然不会有所隐瞒。要不是怕秦飞云回家太远,昨夜沈安之就把她带到宾至楼去了。毕竟那里环境雅致,比豆腐坊更符合她官家小姐的身份。
今日秦飞云以宾至楼搪塞梁琴,就算梁琴去问,楼里也都是沈安之的人,早就对好了说辞,根本不怕穿帮。
秦飞云问得直白,反倒把梁琴镇住了,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逐渐眼神闪烁。
梁琴掩唇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随便问问罢了。倒是你,去趟外面还带回这么粗糙的花布,这种布料是府中下人用的,你拿来做什么?”
花布就放在台子上,秦飞云已经决定直来直去了,自然懒得去收。不过看见梁琴惺惺作态的样子,她也阴阳怪气起来。
秦飞云叹了口气,哀怨道:“我也不想买回来的,可人总要为以后的路打算。”
“以后的路?”梁琴不解,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以后就嫁给陈王了,连婚期都定在了八月十五,以后的路自然是跟陈王好好过日子,哪里用想这么多!”
“唉,”秦飞云抚着指甲,故作哀愁,“婚期定在八月,可如今才二月,六个月的时间何等漫长?就怕还没到八月,府里的人都以为我是个下人了,这不得先把下人的衣服备齐全吗?别到时候没银子,连身衣裳都做不起。”
她说完,又幽怨地看了梁琴一眼。
秦飞云本就英气,平时潇洒惯了,如今摆出一副似蹙非蹙的样子,反倒惹人怜爱。
一番话夹枪带棒,梁琴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嘲讽之意。
偌大的国公府,她靠着外祖母的荫庇,硬是活成了嫡小姐的模样,就连衣裳首饰都是用的最好的,秦飞云不过是在提醒她,记住亲戚的身份罢了。
梁琴暗暗恼怒,脸上却全是笑意,“飞云说的哪里话,你不管出不出嫁,都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谁敢把你当下人看?”
对梁琴的低姿态发言,秦飞云不为所动,转身道:“我择床,昨夜没休息好,祖母还在福亨居等你呢,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逐客令一下,秦飞云懒得再说,直接脱鞋上床。暖雪立即盖上被子,主仆两个旁若无人,梁琴自讨没趣,挥着帕子出去了。
暖雪愤愤不平,追在后面啐上一口。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事都让你占了,管得比县太爷还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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