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阳光一扫昨日阴霾的天气，窗帘缝隙切进光，照到床上的人，翻个身，腿耷拉下床边。
空气中有纤细飞尘，床边的小腿纤细，白的发光，脚趾涂着裸粉色的甲油，轻轻地勾了下。
回国的第一觉，金蜜睡得并不好。
她本来就认床，身边又忽然多出个人，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但拜江问野所赐她又做了一晚的怪梦。
梦里她顶着颗巨大的西红柿脑袋，拿着刀在厨房傻啦吧唧的切西红柿。
切到最后，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抬手盖在眼睛上，揉了下，她眯着眼往旁边看，早没人了。
其实江问野起的时候，她被吵醒了，看了他一眼，接着睡。
第二次醒是他晨跑回来，洗澡的时候，水声淅沥。
两次被吵醒，她脸都皱巴在一起了，翻身，枕头按在脑袋上，一直等到江问野洗完出来，才把她脑袋从枕头下解救出来。
吐掉漱口水，金蜜拍开龙头往脸上扑冷水，随手扯了张洗脸巾，擦着脸下楼。
脚步在看到客厅里的江问野时，停在台阶上。
还没走？
“醒了。”她还站在楼梯拐角，江问野已经听见动静了，把手里的ipad放下，“准备吃早饭吧，有点晚了。”
声音淡漠，跟昨晚的“野王”判若两人。
其实在国外留学时金蜜的作息一直挺规律，早八晚十，但就算今早她睡过头了，又没要求让他等着吃早饭。
他还嫌她起的晚。
“你既然那么忙，用不着等我吃早饭。”往沙发上一坐，脑袋还没彻底清醒，金·起床气·蜜上线。
以前有个朋友说金蜜，百分百跟她名字重合，甜的要人命，看着就是不会生气的好脾气。
的确，她圆眼睛弯眼角，嘴唇小而饱满，五官凑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甜的像块蜜糖。
但其实她很会生气，还是不太好哄的那种，只是不太好从脸上解读罢了。
就像此刻，她一脸平静的翻着桌上一本杂志，头发在阳光下呈现着蜜色，但那话里的一丝火药味，也是的的确确的。
“没事，早上的例会我取消了，能陪你。”
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听着有点求生欲那味了。
合上那本晦涩难懂的财经杂志，金蜜望他：“早饭吃什么？”声音明显就愉快起来了。
讲真，对于他们两人现在这种婚姻状况，她已将要求降到最低最低。
不作天，不作地，也不要动不动就三分讥笑，七分凉薄的，当然，更不能随便拈花惹草，就像现在这样，能察觉到她的不高兴，然后哄一下，她勉强可以跟他共度余生。
早餐进行的还算愉快，但金蜜觉得要把餐桌换掉，两人各坐一端，跟要谈判似的。
等江问野去公司后，金蜜又回去补个觉，再醒过来她的猫到了。
客厅里堆着四个32寸行李箱，还有人再往里搬。
登机时金蜜只带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回来，剩下的东西收拾好，有人会帮她处理。
江问野身边的特助把航空猫箱递给她，“一路上状态很好。”
看得出来，她刚打开笼子，猫“嗖”一下就窜出来了，尾巴高扬，到处逛着，巡视它的新领地。
猫是在芝加哥捡到的虎斑，当时在垃圾桶翻食，脏兮兮的，被她用半根热狗骗回了家。
大概是流浪的原因，胆大到能牵着上街遛的程度，金蜜跟朋友出门玩的时候，都会带着。
起名叫达菲。
达菲用胖脑袋蹭着她小腿，金蜜蹲下挠它下巴，“辛苦了，邢特。”
当初她说要提前回来，江问野找人过去帮她处理学校的事，和打点行程。
以为他随便派个人就是了，结果把人家堂堂特助打发去办这些芝麻小事，她看着都屈死。
电话上跟他提了一嘴，江问野说别人他不放心，没忍住，金蜜当时直接回问，你自己怎么不来？
挺怼的。
她记得当时正跟同学喝离别酒，喝的不多，声音应该也还正常，但他还是听到了，问在哪，她没回答，十分钟后，邢特找来了，跟在她后头一晚上。
邢特那边走，汤宁宁的电话这边打进来，满脑子黄料的丫头。
“怎么样，姐们够仗义吧，特地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
金蜜把扬声器放着，给达菲找着粮，顺便预判了她下一句，提前回答：“嗯，仗义。但昨晚什么都没有，就算有，我也没法向你转述。”
昨晚的确什么都没发生，江问野让她好好休息，吻了吻她耳郭，然后裹着半边被子睡去了。
就“江问野是不是不行”讨论了近半小时，当然大部分是汤宁宁在讲。
江问野行，金蜜知道。
昨晚在厨房，没动真格，但硌着她了。
真行。
“今晚的局，来不来？”在达菲吃完拼命撒娇讨来的第二根猫条时，汤宁宁终于扯到正题上了。
“但我今晚有事。”
金蜜无情地把零食收起来，达菲立刻翻脸，跑去巡视领地。
汤宁宁想起来：“哦，对了，今晚的拍卖会。”
按照原本计划，金蜜还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回来，提早回来为得就是今晚的拍卖会。
“诶，季夏知道你回来了，今晚她肯定到场。”汤宁宁愤愤不平：“丫的，晚上把你老公带上，你不在这一年，她没少在你老公跟前作，你得宣誓主权。”
“幼稚。”金蜜给一个个行李箱找着归处，“只要她别当着我的面，我懒得理会她。”
金家和季家商场上做的生意大同小异，各种大事小情从来不对付，属于家族斗争。
她俩又从小学起就同校，一直到高中毕业，两人之间十几年的矛盾堆积，季夏视金蜜为眼中钉。
要说金家落魄的那几年，港城再找不出比季夏痛快的了。
但，她季家一心想攀的高枝，最终落她手里了，当然她是被动的。
季夏看不惯她，家族的对立关系是一，她跟江问野那玩笑似的婚约是二。
他俩结婚的时候，估计她得气吐了血，所以这一年管她作天作地呢，金蜜又看不着，往往她从汤宁宁这得知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
懒得跟她计较。
晚六点，洗了澡后，金蜜擦着头发推开了衣橱折叠的门。
从日常装到晚会礼服，按衣服类型来排的，她手指一件件滑过衣肩，最后回落到一件礼服上。
细银链的挂脖，半露后背，烈焰如火的颜色，和昨晚那件大相径庭。
眼线上挑，眼皮上细闪如星，看着镜子中妆容精致的脸，金蜜勾唇笑。
虽然懒得计较那些事，但在一年未见的宿敌面前怎么也不能跌了分，更何况是觊觎她名义上老公的女人。
长发一拢，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又甜又辣。
“完美。”满意的点点头，金蜜给自己飞了个wink。
拎着高跟鞋下楼，她跟阿姨交代着晚上怎么给达菲喂粮喂水，走到玄关，将高跟鞋放在脚边，踢掉拖鞋，踏上。
“哦，还有，告诉江问野我晚归，用不着等我。”
那口气，完全就是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老公，不捎带脚提一下过意不去似的。
从花半里到拍卖会场有一小时的车程，坐车闲的无聊，她拍照发朋友圈。
照片上，斑斓的灯影透过半开车窗，拂着女孩的脸，发丝被风卷的粘在唇角，用小指勾着，眼神看镜头。
腿叠放着，裙边滑下一角，隐约露出一寸大腿肌肤。
她配文：新裙子~
一发出去，立刻收到无数的回复，金蜜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塞进手包。
到达拍卖会场时距离开始还有段时间，她先去了趟厕所。
在洗手台洗手整理头发的时候，身后走过人，在察觉到对方惊愕时，金蜜从镜子中看过去。
是昨天“白日梦小姐”其中的短发妹，看到她一副后怕的样子。
瞟了她一眼，金蜜收回视线，慢悠悠拿出口红准备补。
短发妹继续走，已经转过洗手台了，停住又回来：“那个，金小姐，昨晚的事……对不起。”
旋着一指细的口红管，金蜜扯了扯嘴角，“你叫我什么？”
“江夫人。”短发女孩立刻领悟改口，也算识时务。
终于又瞟她一眼，金蜜问：“那家公司的？”
“盛域。”
她皱眉，盛域是季家旗下的娱乐公司，季夏半年前刚在里边上任。
“江夫人，真的对不起，昨晚我有点喝大了，口误遮拦了，而且也不知道您就在旁边……”
她和季夏的恩怨，短发妹显然不知道，“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薛婷，你在这费什么话？！”
短发妹话到一半，被卫生间外一个越来越近的声音打断。
恨天高踩在地板砖上，声音听上去像踩断人骨头一样，季夏走进卫生间，目光依次扫过两人，最后锁定在金蜜脸上。
话却对短发妹说的，“江夫人？你也想想她配不配，就叫得出口？”
短发妹噤声，她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昨晚一时嘴快给自己以后的路设了个巨大的拦路虎，所以今天碰到金蜜会主动认错。
但没算到自己老板会这么凑巧出现，而且看样子和这位很不对付。
抿唇晕开唇膏，金蜜不紧不慢地转身，对上季夏刺拉拉的目光，“我说谁呢，原来是季小姐啊，难怪了。”
话这么一开口，又找回点曾经互咬的感觉了。
季夏看着眼前明艳的人，后槽牙紧咬，“难怪什么？”
“什么将带什么兵，季小姐和贵公司旗下的人如出一辙，都爱做白日梦。”
前面说过了，金蜜的情绪不太好从脸上解读，所以她讨厌一个人时并不会闹得鸣锣鸣鼓，人尽皆知的。
像短发妹，她不喜欢，问两句走开就是了。
但对季夏，另当别论。
“江问野主动要求结婚的是我，最终领证的也是我，所以人前人后的，‘江夫人’这三个字，只有我能担着，不是你。”
季夏冷笑：“连个婚礼都没有，你真觉得问野哥真把你当回事了？”
“对哦，当初我一句话，你的问野哥就听话的把准备一个月的婚礼取消了，等我晚上回去，好好问问他。”
讽刺技能拉满，季夏憋得脸色涨红，牙缝挤出一个“你”字，再无话可说。
没再跟她废话，金蜜拖着长裙尾离开，摇曳生姿，不折不扣的大小姐风范。
季夏在身后失态大喊：“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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