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清醒了方知痛苦
我立在他身后，紧紧握住十指，却依然无法缓消掉刚才萧俐最后诅咒我的话。
“一朝错，步步错，是我当年瞎了眼，在应酬场上认识吴芳，让她以此绞入我的家庭，她的一双儿女跟我毫无血缘关系，当年的亲子鉴定是她伪造。”
“我妻子死了，女儿萧潇她年轻气盛，在吴芳带着儿女到家里大闹时，的确抄了刀，但她要捅的人不是我，而是吴芳，但是被吴芳带来的儿子挡住，并捉住她的手，把刀捅向了我。”
“我没用，一刀下去人傻了，在那紧要关头，也没能护住我的女儿，这些事，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有机会公示于众，几个月前，萧潇要和他们打官司，他们要杀我，也是老天开恩，让我在别人的帮助下得以逃脱，并且恢复了神智。”
“我女儿被他们陷害，白白受了六年的冤枉，坐了六年的牢，那几个人纵然还没死，我也会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所以，刚才那个女人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他们三个走到今天的地步，是他们罪有应得，我感谢我的女儿，感谢她……”
我爸在会议上，当着数十个股东和他曾经的下属们，痛哭失声。
我久久地看着坐在轮椅上，此刻哭得像孩子一样的老人，一时之间，当年所有对他的恨和怨，仿佛都减轻了许多。
股东会后，消息很快也在公司里散布开去，总裁办的秘书和助理们立马殷勤的把我之前办公室的东西，都搬到了总裁办公室。
我推着我爸从会议室出来，助理便等在门口，帮着我一起把我爸推到总裁办公室。
再次回到这里，我爸又一次泪水肆虐。
这是我活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看我爸如此狼狈和伤心欲绝。
我想他心里一定是痛苦到死，想起曾经的种种，还有这六年的浑浑噩噩，他的悔恨会更加深重如海。
尽管他这般难受，我也没有用任何话语去劝慰他。
因为我妈，我也绝不可能再和他恢复到从前那样的亲密父女关系。
这世上任何的果，都是当初的因所造成。
真要一点都不怨他，我做不到。
他这六年神智不清还好，至少不会痛，只是现在清醒了才方知痛苦。
可是我呢？在牢里的六年，我是一天一天地苦熬出来，每一分痛苦每一秒折磨都是我用自己清醒的神智和血肉感受着，一步一步脚踏泥泞走出来的。
他坐在曾经坐过的办公桌前，一边抚摸上面的电脑一边不停垂泪。
我开始忙碌，打电话让助理从家政公司帮我请人，去打扫萧宅。
处理了许多紧急文件，让秘书召集公司所有高层开了个会。
忙完这一切，我才发现，我爸歪在轮椅背上已经睡着。
他年纪大了，加上这些年以来的折磨，以及清醒后面对一切的悔恨，早已让这个老人身心交瘁。
我这才停止了所有的忙碌，缓缓在他轮椅前蹲下去。
看着眼前轮廓依然熟悉如斯的父亲，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这半天以来，我都让自己保持着极度的冷静，我不跟他说话，不看他，故意戴起面具，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看出我一丝的内心。
这样做与其说是在怪他当年的一步之错，不如说是在爸爸面前，耍耍女儿脾气。
柏燕轻轻敲门，走进来。
我连忙用袖子胡乱拭掉脸上的泪，站起身，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萧总，天晚了，你和你爸爸都还没吃晚饭，要不要我去帮你们买？”柏燕称我为萧总，我想她应该是觉得我会喜欢这个称呼。
毕竟从出狱以来，我便一直在复仇，萧氏的总裁之位，她认为是我的终极目标也是情有可原。
我看向轮椅上的老人：“不用了，我待会带他回家里吃。”
“家里？”
“嗯，萧宅，我下午已经让人请了家政公司的人过去收拾，也请了会做饭的保姆。”
柏燕有点小着急的语气：“你不回欢悦居了？”
“我爸应该不会想去别的地方住，他身体不好，把他一个人留在老宅我也不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便不回欢悦居了，我陪我爸一起住回到萧宅去。”
“可是……”
我又看了一眼我爸，小声：“萧宅现在也是你家三少的房产，和欢悦居一样，我住那里和欢悦居差不多。”
“那，你还是亲自给三少打个电话吧？”柏燕看我压低声音，也马上小声道。
我点头。
秘书办的两个男助理帮着我一起把我爸送到地下车库，又将老人抬起车后座，把轮椅塞到车尾箱，我自己开车回萧宅。
柏燕和柏珊两人开另一辆车跟在我车子不远处。
我爸已经醒了，我开车的时候，他便在后座一直看着我，那种愧疚而又心疼的眼神，让我心里不禁一阵阵发酸。
曾经的欢声笑语，再到此刻父女相对时的沉默无言，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
抵达萧宅，连体别墅里灯火通明。
柏燕和柏珊一起帮忙，把我父亲从车里弄出来，重新扶到轮椅上，我推着他进屋。
再次回到这里，老人再度哽咽。
保姆阿姨已经做好晚餐，我推着他进餐厅，吃过晚饭，又把他送回以前他和我妈住过的主卧。
里面都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被子床单。
我送他进去后，打电话又请男佣工，打完电话，我没在那间房里多留，很快便走出去。
想到还没给路锦言打电话，连忙回到另一间卧室里拨通路锦言的号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听，那边很吵，应该是在哪里应酬，有推杯弄盏的声音。
我解释了几句他也没听清，他打断我：“一两个小时就回去，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而后，手机便被他挂断。
听着那头干脆利落的盲音，我真怀疑那厮是不是故意装作没听清。
叹口气，我决定还是回欢悦居一趟。
拿了车钥匙出门时，旁边主卧室的门开了。
我回过头，我爸坐着轮椅在那里看着我，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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