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后的日出3
林海大学
谢非忙完手里的事情，准备去找程墨的时候已经是2天后。
谢非一路打听，来到了云大校食堂。现在是下午1点多，过了饭点高峰期，食堂基本上没什么人。谢非扫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程墨这个人还真是扎眼的很，明明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做着最寻常的事情，偏偏就格外引人注目。
程墨正在吃饭，没有同伴，一个人坐在角落靠窗的一张桌子边，显得格外冷清。他的吃相极为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咀嚼，很是赏心悦目。吃相上倒是让谢非产生了点好感。嗯，都是讲究人。
谢非正要抬脚走过去，转眼瞧见边上两个女生互相推搡着走到正在吃饭的程墨面前。
长发的女生有些扭捏弯腰对程墨说了些什么，然后递出自己的手机。
程墨只抬眼看了两个女生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又面无表情的垂了下去继续吃饭。长发女生涨红了脸，另一个女生有些气愤，刚要说些什么，被长发女生尴尬的拉着离开了。
短发女生还在愤愤不平“不过仗着自己是赵教授的儿子，有什么好清高的。冷冰冰的，看不起我们还是怎么样？一点教养都没有，好歹应一声吧。”
“你别说了，程墨师哥一直这样，也不是针对我吧。”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长得好看又有才啊。”
“他有才我承认，但是他长得不男不女的，这真在一起了，你不觉得奇怪啊？”
“也是哦……每天对着那张脸，怕是要自卑了。”
“就是，咱盼盼不愁没帅哥。”
两个女孩跟谢非擦肩而过。谢非扬起眉，他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朝程墨走了过去。
谢非个高腿长，他瞥了眼桌边的联排椅子，有点窄，他单手拎起移动排椅往后一放，然后才坐在了程墨对面，也不说话，只笑着盯着程墨看。
程墨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突然落座的男人，对视了几秒，照旧垂下了眼睛，但是他这次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放下手像是在等谢非开口。
这是谢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程墨，相比上次的短暂一瞥和不甚清晰的照片。谢非觉得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程墨，长的是真的漂亮……精致又漂亮？
倒不像个男孩子。睫毛又黑又长，墨羽般颤巍巍的遮掩着眼睛里的琉光。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在墨黑的头发衬托下，熠熠发光。五官精致，线条柔和，少了一般男性的硬朗，有些雌雄莫辨，淡色的嘴唇形状异常好看，没有过多的唇纹。但明显是经常不苟言笑的弧度。
谢非盯着程墨的唇，本来浓艳的眉眼，被这抹淡淡的唇色，压的倒是刚刚好，不会过于艳丽。
程墨今天依旧穿着简单，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浅色的牛仔裤，清爽异常。谢非坐在他对面似乎都能闻到一阵清爽的味道。
谢非上下打量着程墨，当他扫向程墨纤瘦的手腕时，突然愣了一下，他又眯着眼睛盯了几秒。
程墨手上戴着一个老旧的皮带手表，很普通的手表，没有什么收藏价值。皮带有明显的破损，关键是这个表的指针根本没动过，谢非垂眸瞄了眼自己的手表，的确没动过，时间不一样。
谢非是个爱表之人，再老旧的手表在他手里也会精心保养，不会就这样带出来。
‘有重要意义的老物件？还是表盘上的时间有什么重要意义？’谢非心里想。
程墨就这么坦然的接受对面那个男人审视的目光。没有表现分毫的不自在。
谢非终于收起自己的观察，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开口道“程墨，抱歉打扰你吃饭了，吃完了吗？”
程墨：打量了这么久还问我吃没吃完？
“啧~人如其名，这么沉默？”谢非笑着调侃了一下对面那个一声不吭的青年。
程墨依旧不想说话，谢非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程墨，24岁，云大心理学研二学生，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赵文奇教授的得意门生，或者说你养父的得意门生，从小在孤儿院，11岁那年被心理学教授赵文奇收养，现自己住在“云澜雅苑”。”
程墨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谢非，漆黑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谢非眉梢一挑：“一点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信息？”
程墨指尖敲了两下桌面，扫了谢非看了一眼“警察。”清冷的声线意外的好听。
谢非眼神闪了闪“哦？”
“身材健壮，手臂肌肉有力，经过长期的高强度训练。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眼球红血丝很多，身上有股烟草味和馊味，至少有两天以上没有睡觉和换衣服，但精神面貌不错，思维清晰，气质尚可，不是什么不务正业的人。说明你应该是最近在处理紧急的事件，而且习惯于这种节奏。”程墨停顿了一下，眼睛扫像谢非搁在桌面上的手，又看了眼谢非的腰部。
“右手虎口，食指指腹有很明显的老茧，这几个位置一般是长期使用枪支造成的枪茧。但像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枪支随身携带的，除了警察还能是犯罪分子么？”
谢非笑容愈发灿烂“到底是云大心理学的得意门生，你们学心理的观察能力也都这么厉害么？”
程墨冷眼看着他“主要是我在7月20号案发现场见过你，谢队长记性可不怎么样。”
谢非闷闷的笑了出来“是吗，如果我记忆力不怎么样的话，我今天为何坐在这里。”
周微稀稀拉拉的还有少量学生在走动，时不时的瞥眼头看这边。
程墨神色平静“我30分钟后有课。”
谢非一挑眉，人这是懒得跟他废话了。他也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程墨，今天来找你来是想了解点情况。7月20号东区的凶杀案，你出现在现场，你住在案发地附近，路过围观一下可以理解，那么这个呢？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巧合又出现在现场。我查过你跟当时那批报案的学生并不是一伙的。”
谢非拿出一张照片，放在程墨面前，照片正是谢非网上存下来的那张现场照。程墨扫了一眼照片，随后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看着谢非。
谢非丝毫不在意程墨的态度，他见惯了那些自诩聪明的嫌疑人，都喜欢用镇静和沉默来应对一切。他用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程墨的位置“这张照片拍摄于是7月5号郊区的案发地。如果说7月20号云澜雅苑外你凑热闹是巧合，那么7月5号呢？这个案发地离你的学校也罢，居住地也罢，都不近，而且据我了解，你的生活轨迹很固定，学校和家，极少去其他地方。所以程墨同学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谢非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程墨的神情，对面的人依然淡定从容。谢非微微眯起眼“还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案件，或者说你跟这个案件有关”
程墨心里嗤笑一声，强势又自大“你们决定并案了。”程墨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谢非神色一凛，他瞬间严肃起来，盯着程墨的眼睛“我倒是好奇，你这次从我身上哪点看出的这个信息？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程墨看了一眼谢非，挑了一下眉角，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程墨拎起包，站了起来“有鬼？你不如说我就是鬼来的直接一点？”
谢非沉着眼，似笑非笑的对擦肩而过的程墨说“我如果是你，我不会继续现在的行为，因为你已经给一个警察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你猜这个警察会怎么做呢？”
程墨转身看着谢非冷冷的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现在的警察凭印象办案了。如果这个警察是以审问嫌疑人的方式来找我问这些，麻烦他带好证据，然后我会跟他回去接受调查。我想这位警察心里很清楚，光凭一张照片什么都说明不了。”
不等谢非有所反应，他又继续说“如果证据不足，又希望我协助了解情况，那请这位警察先生端正好态度，明天上午8:30云澜雅苑门口星卡罗咖啡店。”
程墨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啊，过时不候。”说完他没再停留，走的干脆利落。
谢非噙着笑，没跟上去，他只不动声色的目送程墨离开，直到程墨走出食堂后，谢非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嘴脸，他眸光沉了沉，捏了捏眉心，美人带刺，不好摘啊。
秘密肯定不少，不过美人有约，他明天可得打起精神好好应对呢。
林海市公安局
谢非从学校出来直接回到局里，刚踏进办公室大门，刘海龙就扶着厚底眼镜走过来“谢队，闫局找你。”
谢非放下车钥匙“为并案的事儿？”
刘海龙点点头，又嘱咐谢非一句“老周也在，发着火呢，你进去后注意点措辞。”
谢非啧了一声，拍了拍刘海龙的肩膀“知道。”
啪！
周伟把报告摔在谢非面前的桌子上。
“谢非！你给我说清楚，三起案件除了相似的作案手法，作案工具都不一样，受害群体联系不明，作案动机是什么？仇杀？激情杀人？你凭什么说并案。”
“凭直觉呀！”谢非笑咪咪的回了一句
“直觉？你他妈得直觉！你这什么态度？你一警察你他妈跟我说破案靠直觉？你是爬的太快，嫌位置坐的太稳是吧？”
谢非转脸看向闫志兴一脸无辜“老闫，他威胁我。”
闫志兴还没说话，周伟气的额角青筋直跳，他站起来就要抽谢非，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带着眼镜的副局长，似乎每次遇上谢非，都被气的要升天。就是因为周伟为人过分古板，谢非就很爱逗他。
“哎，哎……老周，坐下说坐下说，谢非，你，端正态度，好好说话！！”闫志兴头痛的拍了拍周伟，并且埋怨的瞪了谢非一眼。
周伟气不过，又冲闫志兴唠叨一句“闫局，我是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看重这小子，让他坐上这个位置，你看，要翻天。”
闫志兴乐呵呵的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唉，老周，谢非这小子自己拼出来的，怎么赖我，你自己之前也说过，他除了性格刺头了点，能力还是有的。”
周伟哼一声“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有摔跟头的一天。”
闫志兴轻描淡写的扫了周伟一眼，然后放下茶杯，对谢非说“谢非，说事儿吧，别不正经了。”
谢非笑道“我叫二毛进来。”
“来吧，二毛，给两位领导展示一下我们这两天的调查成果。”
二毛把资料投放到屏幕上。谢非接过鼠标，点击着上面的内容“其实我判断可以并案，第一，作案工具是一样的。祁主任和二毛他们把工具比对上了，是油画刮刀，只不过是不同型号的油画刮刀。这种是特定人群才用的工具吧？咱们之前也没公布过案情细节，这能模仿的很少吧？所以冲这点，模仿作案基本可以排除。”
谢非接着调出三个受害者的资料“第二、受害者也是有共性的，都是林海市本地人，1受害者王胜东和2号受害者梁四认识，我们之前已经调查过了，都是那一带的小混混，认识不足未奇。但是王胜东出狱后半个月，去找过一次刘强，也就是说3号受害者刘强和1号受害者王胜东也是认识的。我怀疑这三个人都是认识的，而且这三人之间应该存在某些共同点。”
周伟“什么共同点？证据呢？没证据说什么？”
“目前没有，我直觉他们三人之间有点什么特殊的联系。”
周伟板着脸“别又跟我扯直觉，直觉能用来断案吗？”
“周副局，直觉的确不能用来断案，但有时候你真得信它，指引方向的明灯。”
周伟白了他一眼“神神叨叨。”
谢非笑着又点击了几下鼠标，屏幕上跳出一份个人档案，照片上的青年眉眼冷峻。
“第三，闫局周副局你们看一下，这个人叫程墨，云大的研二学生。他分别出现在第一和第三次的案发现场，经过初步的了解，这不是巧合。这个人跟这个案件，或者说跟这三起案件都有关，如果这个人不是犯罪嫌疑人或者知情人，那么这个人就很有意思，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周局绷着脸没有说话，但是情绪明显缓和下来。
闫志兴盯着屏幕上的程墨照片看了一会，神色一瞬间有些古怪，他半晌没说话。
谢非左右打量着两人，正当谢非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闫志兴放下了茶缸，拍案道“谢非，按你说的，先内部并案处理吧。”
“收到！”
“不过，现在网络媒体太过发达，避免造成更恶劣的舆情影响。我给你们1周时间，赶紧破案。”说完闫志兴捧着个大茶缸，挺着肚子，哼着小曲离开了会议室。
周伟盯了谢非一眼“抓紧时间破案。”也跟着离开了。
“我觉得，咱闫局这状态，并不是很急哈？”二毛收好电脑贱兮兮的凑到谢非面前。
“哈什么哈？你们赶紧把几个死者具体关系再排查排查，刘强应该不单纯只跟王胜东有关系。这三人肯定有故事。”
二毛点点头“如果都认识，这种一窝端的，仇杀概率大喽？”
谢非眯着眼“还不好说，得看这三个人的故事够不够精彩。”
谢非顿了一下又道“你把这个三个案发地点路面监控再调一下，找一下三起案件案发时间前后有没有相似车辆。”
说到车辆，二毛一拍脑袋“对了，老大，我还没来的急给你汇报，刘强名下是有一辆车的，于半个月前来往郊区后就失踪了。”
谢非皱起眉头“你怎么才说？”
二毛马上说道“忙忘了，但是！我已经让人沿着消失的那片地方开始搜查了。”
谢非睨他一眼“监控里，看见驾驶人是刘强？”
“应该是，衣着打扮一样，身型看不太清楚，好像没那么胖而且帽子盖着半张脸。”
盖着半张脸？谢非笑起来“那就不一定是刘强，把刘强汽车当天行驶到哪些地方查一下，还有再多调几个人去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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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光着脚从淋浴间走出来，他用毛巾随意的擦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倒了杯冰水便一路走到书桌旁。
他打开电脑，点开一份文件，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份谢非的资料。
谢非，29岁，林海市人。
父亲谢大雷为林海市雷庭置业公司董事长兼创始人。
谢非17岁入伍当兵。
18岁被选入特种部队。
入伍期间，获得三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
22岁进入警校学校。
26岁警校毕业，由闫志兴引荐，入林海市刑警队入职。
程墨捏了捏指尖，3年时间，谢非爬上了林海市刑警队支队长的位置。有本事。不过他听说谢非这人，有原则又没原则。是个不好摸透的性子。
今夜，月光轻浅，程墨没有开灯。室内唯独一抹莹莹亮光，就是电脑屏幕透出来的。程墨端起一杯凉水，抿了一口。目光盯着屏幕上谢非的照片。
程墨想起那天清晨在小区外，那对视的一眼。攻击性，强势，欲望全写在眼里。这样一个人，任何事情到他手里，只要他想，应该会竭尽所能都要拿下吧。
谢非，你最在意的是什么呢？
程墨搁下杯子。
谢非。明天，期待你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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