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是助理

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下一个问题。

        秦霜这些年一直有在学习，学的是怎样做一个助理。她从什么都不懂开始学，一步一步，从毫无头绪到勉强合格再到有条不紊，笨拙而执拗。为了成为不拖他后腿的优秀妻子，其中艰辛，自是不必多言。

        她也曾引以为豪的，认为终于能够帮到他。可虞景曜对此不屑一顾，看她的目光带着嘲讽和厌烦。她充满热望的眼睛也慢慢凉了下来，她学会了顺从而恭谨地跟在他身后，像个真正的助理，也只是个助理。

        秦霜低头看了眼掌心，可她没学过怎样做一个领导者，怎样做一个主心骨。秦霜苦笑着，如今她也是临危受命了，应该很难吧，她抬起头，一张温和柔美的脸上散发出来的却不是无望的死气，而是充满朝气的勃勃生机。

        秦霜温柔地笑了笑，再怎么，也难不过让虞景曜看她一眼吧？

        她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虞景曜昏迷不醒，董事们逼宫夺权不愿出手，员工不知所措，艺人只想着明哲保身，人人自危。愿意干实事的人对真相不得而知，略有猜测，动力缺乏支撑。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几乎瞬间停摆，隐隐呈现被架空之势。

        秦霜深吸一口气，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公司必须有单子做才能正常运行，不能再这样瘫痪下去了，她是总裁助理，总裁不在，她来。

        娱乐圈水深，她从来都知道。可当她自己面临饭局时，她所了解的却根本没有什么卵用。秦霜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走出了包间，到了卫生间撑着洗手台吐得昏天黑地。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定定地看。

        知道归知道，但她始终不太理解那些所谓的上位者到底是什么变态心理。不帮就不帮呗，干嘛非要一脸淫笑地看着别人垂死挣扎呢？真是为了给别人个面子才来吃这个除了折磨人之外毫无意义的饭吗？别特么逗了，从小家教严格的秦霜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一颗水珠从黑色蝶翼般的睫毛上坠落下来，秦霜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她又瞄了一眼自己狼狈的脸，更加笑得花枝乱颤。她觉得自己可能离变态不远了，因为她好像突然get到了“上位者”们的乐趣，貌似真的挺好玩的。

        她一想到自己一脸淫笑地看着别人可怜挣扎，那画面...完了完了，她的笑点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秦霜撑着洗手台笑得直不起身。再抬起头时，镜子中那张脸已经熟稔地挂上温文有礼的得体微笑，精致的眉眼间隐约藏着不易觉查的狼一般的野性。

        秦霜直起身，她要回去。她不能把艺人留在那样的饭局上，那样，还怎么担得起整个公司的主心骨？怎么带出来的，她还要怎么带回去。

        这几天她一直带着艺人到处跑剧组，她经验不足，谈的都是男女主角的角色。每次都是没日没夜地把剧本研究透了选定最合适的艺人才前去争取。要说艺人的咖位，那倒的确担得起的，但是碍于某些“其他原因”屡屡被拒。

        今天终于得到了回复，一张名片。她不说有多欣喜，倒也抱了一丝希望，结果到了发现，根本是场耍人的酒局。

        秦霜不太习惯穿高跟鞋，听着自己脚下咯噔咯噔的声音，她努力抑制着烦躁的情绪原路返回。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墙面隐隐映着一道纤瘦的身影，坚韧挺直。

        回到公司，秦霜表面精明干练实则累得两眼发昏，她转身对着身后的艺人，“你先回去吧。”随后迈步准备离去。她要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晚点还要去医院照顾虞景曜，她实在怕自己废掉。

        未曾想身后却传来一声带着犹豫的叫唤，“秦助理。”

        秦霜再次转回身，有些疑惑，“嗯？还有什么事吗？”艺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秦霜却从中看出了犹豫和懊恼，有些明白过来。她无奈地开口道：“不用等了，这次的事应该也是

        吹了。回去后就还是按照你原先的安排继续吧。”

        秦霜按了按发昏的双眼，继续开口，“不好意思啊，还让你白...”

        “谢谢。”

        秦霜停住了手，整个人都有点发僵。那个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又继续，“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秦霜放下手，向前看去，五米外的男艺人稍微低着头，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微皱着眉，下一刻他开口，本来没有起伏的声音也染上些烦躁，“谢谢你。”

        秦霜看着那个谢完就走的背影心情复杂，突然低头苦笑一声。真没想到啊，荧幕上有名的“本色面瘫”竟然是这种性格，她都不好意思说了，其实她倒是想开溜来着。有那么三两秒吧，还不止一次。

        秦霜没能休息多长时间，秘书荆少伟敲开了她的门，表情有些奇怪，身后还跟着日前正当红的银果女神，赵暖暖。

        在秦霜疑惑的眼神示意下，荆少伟终于开了口，“秦助理，有导演愿意带赵暖暖拍戏了。”赵暖暖？点名？秦霜面上并无喜色，皱着眉开口，“然后呢？”

        果然，荆少伟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然后...”

        他没然后出来，手里却搓出来一张房卡。

        秦霜沉下脸，“不行”，她抽出卡按在桌上。

        “为什么不行？”清脆的声音很有些急。秦霜有点诧异地看向赵暖暖，赵暖暖的脸慢慢变红，却仍执着地扬着头。秦霜的表情凝重下来，她最不愿也最不会应对的事还是发生了。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公司现在面临多大的危机你们不是不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节骨眼上，公司不能再出差错，别有这种侥幸心理。”她知道她没有经验也没有领导者的威严，事到如今也只能被逼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谁料赵暖暖却并不理会她的难处。而且似乎更急了，本来还有些畏缩的小脸此刻急得发红，“那你知道我现在多么需要一部电影吗？你这个圈外人，你只知道我红，你知道我有多输不起吗？你知道在娱乐圈要被人看见需要多久吗？要遗忘一个人又需要多久吗？”

        赵暖暖眼眶微微发红，却突然哼笑了一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外面都传你是虞总的夫人呢，难不成你还真是？在这个圈子，什么都可以是真的，什么也都可以是假的，我比你清楚！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秦霜手肘支着桌子，淡淡垂眸，“说完了？说完就出去吧。”

        “你！”赵暖暖狠狠地瞪着她，突然转身飞快地摔门走了，看样子可能还哭了。

        把人都赶走后，秦霜疲惫地闭上眼仰躺在椅子上，就这么休息了十来分钟。她起身准备去医院，却突然发觉什么倒了回来，她狠狠地皱着眉，房卡不见了。

        医院。

        秦霜来到虞景曜床前，开始每天必做的一件事，一边为他擦身一边汇报今天的公司状况。说到赵暖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没想逼她的”，秦霜垂着眸子，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有些想哭，“可是我真的好累”，于是这句带着哭腔，脆弱柔软。

        秦霜愣了愣，低头苦笑，她在干嘛啊？真是没个说话的了，倒像是诉苦一样，她可是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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